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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极限拉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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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低垂池边,湖中点缀着灼灼芙蕖,迎风摇曳。
“温姐姐。”扶缇快步追上前面的人,“你这是要去看李夫人吗?”
温峤刻意放缓脚步,“嗯,此前不知阴胎之事,我担心李夫人身体有异,想着再去检查一遍。”
扶缇哦了一声,又道:“怎么没见贺公子和裴公子,他们不和姐姐一起?”
温峤勾了勾唇角:“裴师兄去了后院柴房,至于贺师弟,他这人向来闲不住,此刻说不定在哪棵树上打盹呢。”
“扑哧。”听到最后一句,扶缇忍不住笑出声,“感觉温姐姐好像很了解贺公子欸。”
“还好。”不知想起什么,温峤眸光放柔些许,“贺师弟比我入门晚一年,那时候年纪小,老爱跟在我后面师姐长师姐短,日子久了,我们的关系倒是比其他师兄妹亲近许多。”
“原来是这样。”顿了顿,她又好似不经意般提起,“之前听姐姐说,裴公子历练的时候喜欢独来独往,那他平时也是这样吗?”
温峤并未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语气如常:“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因为裴师兄很少待在宗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游历,偶尔回来也一般都呆在凌云峰,我们几乎不怎么见面。”
扶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想在温姐姐这里打听裴渡的消息是不太可能了。
但还有件事,她需要确定一下。
“对了温姐姐,我其实比较好奇,”扶缇侧过脸看向她,清亮的黑眸宛如琉璃,“你们的那些法术能维持多久啊,就比如……像裴公子用来遮脸的这种。”
温峤面露微讶,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耐心地回答了扶缇:“法术分很多种,很难一概而论。但像裴师兄这般,除非是他自己主动解开,或者是法术的创始人,其他人的话,很难看穿。”
……竟是这样吗?
扶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玉佩,看来这一切的异常,只怕都和它逃不开关系。
她敛起眼眸,一时没有出声。
两人很快来到了主院。
她们推门进去的时候,恰好李生年正坐在旁边陪卢氏。
“仙长,你们来了。”李生年站起身,朝二人拱手行礼。
温峤上前几步阻止,“您不必如此客气,我只是还有些放心不下,故而来瞧上一瞧。”
李生年闻言,朝她感激地点点头,退居一侧。
扶缇默默站在另一边。
温峤坐到床边,抬起手腕,再次催动灵力替卢氏检查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消逝,不知过去多久,她总算停止施法,收回手腕,面色却是不怎么好看。
李生年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仙长,内人身体如何,可是哪里不妥?”
温峤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
阴胎属于大阴之物,它将孕育的母体作为培养皿,毫无节制地吸收母体精气。
卢氏内里本就亏虚,大婚那日又悲恸攻心,再加上被魇咒这么一折腾,情况更是每况愈下。
“尊夫人……”温峤抿了抿唇,到底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情况不太好,她不仅身体亏损严重,而且求生意识……也很微弱。”
这话说的十分委婉,扶缇却听了个明白。
身上的顽疾尚可修养,但若是心死,只怕很难扭转结局。
李生年大概也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神色忽的悲伤起来,“我知晓了……多谢仙长。”
一时间,室内沉寂下来。
扶缇抬眸朝病榻望了一眼,老妇人面色青灰,脸颊两侧深凹下去,骨瘦如柴,已是枯竭之状。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去岁元夜,曾在街巷偶遇过卢氏,那时的卢氏身着绸缎,端庄富态,丝毫不复今日之态。
事到如今,这场血案,已经很难评判谁是谁非。卢氏虽可怜,可也是她蓄意骗婚在先,试图草芥人命再后,现在这般终究是咎由自取。影妖杀害李德宝,虽意在为玲珑报仇,但到底也是坏了因果,只怕也逃不过报应加身。
更别提无辜卷入其中的玲珑、妻离子散的李生年,以及那个被制成傀儡的小丫鬟……
可导致这一切苦难的真正凶手,依旧隐在暗处,逍遥法外。
这世间的账,究竟算个什么道理?若天道不公,以万物为刍狗,倒不如灭了这天,毁了这地。
泛白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细微的痛感总算拉回些许理智,她深呼一口气,压下心底纷乱的思绪。
温峤又为卢氏输了些灵力,虽是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让活着的人心里好受一些。
她站起身,正欲告辞。
“那是什么东西?”李生年望着窗外,指着某个方向忽然出声。
两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不远处,一道莹白的剑光如流星冲向云霄,而后不知撞到了什么,砰的一声,化作无数流星坠落。
“那个方向……”扶缇下意识喃喃道。
“是后院!”温峤脸色一变,来不及解释,召出佩剑,瞬间化作青光消失。
……
柴房。
温峤赶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裴渡推门而出。
“裴师兄,方才是怎么回事?”
长剑化作一道流光,飞回裴渡的长袖中,他缓声道:“那只妖被救走了。”
温峤有些讶然:“幕后之人现身了?”
裴渡摇了摇头,“是传送阵,不过我留了追踪符。”
说完,他指尖凝聚起一团荧光,阖上眼眸,感应符咒所在的方向。
与此同时,贺子慕和扶缇也正好从两个方向走进后院。
半晌,裴渡缓缓睁开眼,神色不明:“我的追踪符只能感应出他们在东南方。”
贺子慕语气有些微妙:“东南?”
三人纷纷看向他。
少年轻咳一声,挠了挠头:“我方才和杜县令闲聊时,刚好说到卢氏当年经过的那座山,他告诉我,那座道观就在东南方的江陵一带。”
……
东厢房。
玲珑站在房间门口踌躇不前。
吱呀一声,屋门忽然被人推开。
“玲珑?”扶缇看向来人,有些惊讶,“你怎么站在这里,是有事找我吗?”
李府的事情已了,裴渡三人决定顺着道观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眼下正收拾行囊,准备明日一早便离开郡南县。
玲珑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阿缇姐姐,我……我想问问小影……”
话到此处,扶缇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影妖先前便被裴渡收进了捉妖囊,这丫头估计是想见小影,又不敢去找他,只好问到了自己这里。
不过也正好,她刚要去找裴渡问些事情。
根据这几日刻意的观察,她发现每当自己距离裴渡超过一定距离的时候,心脏都会隐隐作痛。
思来想去,这种现象似乎就是从上次月圆之夜开始的,而那天唯一的异常之处——
【我的血好像不小心被玉佩吸收了一些。】
那张带了几分歉意的俊脸犹在眼前。
扶缇回过神,飞快甩掉脑海里的画面,朝玲珑弯唇笑了笑:“走吧,我带你找它。”
玲珑愣了下,旋即粲然一笑,“嗯嗯!”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裴渡房间。
扶缇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一道清润如月的声音。
“进来。”
房门被推开,日暮的光线顺着空隙垂落在地面,晕染了一片橘黄。
裴渡束好玉白腰带,从屏风后走出,看到扶缇,目光先是一顿,而后才越过她,扫向身后的玲珑。
他稍加思忖,很快便明白了二人的来意。
“可是找它?”
青年长袖一甩,一道黑影落在桌上。
“哎呦——”小影被摔得七荤八素,呲牙咧嘴,“你个黑心……”
它的话在瞥见玲珑的时候戛然而止。
“明日一早将它还回即可。”
玲珑呆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裴渡是对自己说的话,连忙出声道谢:“谢、谢谢仙长。”
裴渡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得到应允,玲珑不敢磨蹭,带着小影便离开了房间。
室内很快又安静下来。
扶缇看着脚尖,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开口。
这还是自从上次被他发现能看清脸之后,两人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危险的情况下,单独相处。
“阿缇姑娘还有事?”
青年身体微微前倾,垂眸看向她。
淡淡的草木香涌入鼻间,扶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她抬眸望着他,反问道:“裴公子,没什么想问的吗?”
少女依旧一袭青色衣裙,头上梳着极为简单的发髻,脸上粉黛未施,却掩不住那抹明艳。
她似乎真的很喜欢青色。
裴渡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眼梢微勾,眸底似有流光浮动:“阿缇姑娘指的是哪一件?”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意味深长:“是指能看见我的脸?”
扶缇往后挪着,他却步步紧逼。
直到她后背碰到冷硬的墙壁,退无可退。
“又或者是……”
眼看温热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扶缇终究是再也淡定不住,伸手抵住那人,声音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裴公子,请自重。”
头顶蓦地传来一声轻笑。
不再刻意压低,放轻。
“阿缇姑娘还是这样看起来更真实一些。”
裴渡直起身子,又恢复了那副温润模样,好似方才将人逼至墙角的根本不是他。
扶缇咬了咬唇瓣,权衡再三,最终还是选择“坦白”:“实不相瞒,我那日之所以判断出你的身份,不是因为能看清你的脸,而是那影妖破绽百出,这才让我钻了空子。”
裴渡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见他不语,扶缇攥了攥衣角,继续道:“我是能看见,但也只是偶尔,至于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裴渡依旧没有出声。
扶缇状似无奈地轻叹一声,从怀里拿出玉佩,又道:“好吧,我其实也想了一下,觉得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它吸收了你的血。”
青年的目光总算有了点触动,但也只是浅浅扫了一眼玉佩,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所以,阿缇姑娘的意思是?”
他的嗓音清冽,仿若泉上松,细听之下,还能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可惜扶缇的注意力并不在此。
见他丝毫不上钩,她语气一滞,心中一时百转千回,在转身离开和留在原地之间疯狂纠结。
裴渡捻了捻掩在袖中的手指,将扶缇的神色尽数收入眼中。
不可否认,他在等,也在赌。
她身上太多的谜团令他费解,尤其是那枚古怪的玉佩……说不定,真的可以帮他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
“我的意思是,不如带我一同去捉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