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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奇怪的新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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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缇猛的回过神,不自在地错开视线,低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食物,一时间心乱如麻,就连方才油然而生的恐惧感也暂时被她抛之脑后。
“哈哈,这可是我们郡南县的特色菜品,若是阿缇姑娘喜欢,回头便让厨子多给你做几盘。”目睹全程的杜如镜见状,伸手捋着胡须,笑呵呵地打趣道。
“……”扶缇只觉得自己的耳尖都开始发热。
青年淡定如斯地收回动作,余光轻扫过李生年,很快又移开视线,朝杜如镜勾唇一笑:“让杜县令见笑了。”
杜如镜连连笑着摆手,示意无妨。
此刻慌乱褪去之后,扶缇的理智也逐渐拉回脑海。
裴渡方才的举动肯定不是心血来潮,扶缇不动声色地抬起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李生年,不,或许不应该再称他为李生年,因为那张脸已经诡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他’挪动了一下眼珠子,慢慢扯开嘴角,朝她笑了一下。
而这一幕仅仅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扶缇再欲细看之时,李生年却已恢复了正常,快的如同刚刚只是一场错觉。
……?!!
她侧过脸,扫了一圈席上其他人,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莫声张。”
嗓音如沁水般润和,清晰的仿佛是贴着她的耳朵灌入。
她欲偏过头一探究竟,身侧之人却早有预料,先一步制住了她的动作。
“阿缇姑娘不必惊慌,我方才用的是传音符。”
感受到肩膀上的掣肘,扶缇没再挣扎。
“我已传音于温师妹,等下兵分两路,我们去西厢房寻新娘。”
扶缇抬起手,借着撩发的动作,朝裴渡点了点头。
很快,温峤便借口查案一事,提议众人前往喜堂一同探个究竟。
绕过曲折的游廊,阶下石子铺成长长的小径,通向竹林幽处。
“……等穿过这片竹林,再拐个弯,咱们就到喜堂了。”
这一路,李生年始终默不作声走在前面,杜如镜对此却一副早已见怪不怪的模样,自来熟地落后半步,和温峤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着。
走至竹林中央,扶缇忽然脸上血色尽退,脚步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下一秒便被身后之人及时扶住了腰。
“阿缇?”温峤距离她不远,听见动静迅速回过头,“这是怎么了?”
一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围上前来。
“不妨事……”扶缇勉力露出一抹笑,“只是一些陈年旧疾,休息片刻便好。”
少女面色苍白,声音也比平时虚弱不少。
杜如镜当机立断,出声建议:“此处距离东厢房不远,不如先送阿缇姑娘去休息一下?”
“查案重要,我没事的……”扶缇摇了摇头,她一边说着一边挣扎起来,欲站直身体,不料腰间却被那人用力一扣,猝不及防地,她又跌落回去。
“温师妹,你们先随着杜县令去喜堂,我送阿缇姑娘回去即可。”青年的声音温和平淡,可细细听来,又隐约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温峤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不料却被杜如镜抢了先:“也好也好,那便劳烦裴仙长多走一趟了。”
他目光揶挪地在两人身上巡视一圈,脸上浮现出一副我都懂的神色。
“……”裴渡对上他意有所指的目光,扶着少女腰际的动作蓦地一滞。
平生第一次,他生出了落荒而逃的心思。
好在杜如镜没再说些其他的,很快便收回视线,又简单叮嘱了几句‘若是还不好便去找医师’之类的,这才领着其他人离开了竹林。
待他们背影消失,扶缇这才松开手中的力道——为了演的足够逼真,她方才狠心掐了自己大腿好几下,疼的她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一声极低的轻笑忽然钻入她的耳朵,扶缇本能地抬头,望向面前人。
裴渡生的很好看,这点早在扶缇看见他的真容时就知道了。以往他总是习惯噙着三分笑,温似梨花,润若春水,虽谦和有礼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而今他眼尾微微扬起,眉眼间皆被笑意浸染,仿如朗月入怀,又似幽兰落水,无端惊起万丈波澜。
“阿缇姑娘的天赋,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发现自己被抓包后,裴渡非但没有收敛,反倒笑的越发肆意,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打趣她。
“……裴公子,我们不是要去找新娘吗?时间紧凑,还是不要再耽搁了。”
话音未落,扶缇已经抬脚朝前走去。
身后又一声轻笑传来。
她忍不住捏了捏拳头,心中的羞愤几欲喷薄而出——
“阿提姑娘,西厢房在这边。”
青年依旧立在原地,黑眸含笑,语气温和。
扶缇:“……”
看着少女步履匆匆的背影,裴渡唇角勾起几分轻慢的笑意,眼底温润不再,唯有无尽幽深。
看来…有两幅面孔的人,不止他一个。
扶缇走了好一段距离,身后才缓缓响起那道熟悉脚步声,一步又一步,从容且随意,可落在她的耳中,只觉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和逼仄。
她慢吞吞地在前面走着,思绪却是止不住的发散。
方才裴渡的那个笑,除去最初的惊艳,此刻细细想来,她总觉得在那层潋滟之下,隐隐藏了别的什么。
很不真实。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现在能看清他的脸的缘故。
说到这个,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胸口的玉佩。
按理说,每逢圆月心疾发作,疼痛总要持续一整夜才会停止,可这一次,只是短短几个时辰便恢复了正常。
思来想去,她觉得最大的异数还是在裴渡身上。
指尖血、玉佩、心疾,还有裴渡的脸。
这几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到了。”青年的声线在身侧响起。
扶缇敛起神思,视线转到眼前的院落。
怪。
太怪了。
简直匪夷所思。
她原以为,这个叫玲珑的新娘,毕竟是李府的少夫人,即便是大婚之夜逢异变,但到底也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待遇总不能太差。
但,扶缇看着眼前这个破败的小院,明明已近初夏,可这里却几乎寸草不生,荒芜的仿佛没有人居住似的。
“这……?”她不由得侧过脸看向裴渡。
青年唇边笑意淡去几分,眸光微沉:“进去看看。”
咔嚓、咔嚓——
二人踩着枯黄的落叶,一路来到主屋前。环顾四周,檐角支柱尽是蛛丝密布,木质门窗破损不堪,一阵凉风吹过,破烂的窗纸飒飒作响。
扶缇率先上前几步,敲了敲屋门:“有人吗?……少夫人?……玲珑你在吗?”
等了许久却始终无人应声,在裴渡的示意下,她只好强行推开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迈入屋子,和外边并无多大差别,屋里亦是脏乱破旧,一片狼藉。
“少夫人?”
扶缇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小声呼唤着。
裴渡扫了一眼扶缇,没有作声,抬起脚径直朝内室走去。
“欸?你这样……”她余光瞥见裴渡的动作,正要出口阻拦,不料一道尖叫打断了她的话语。
“哇啊—!”
没等裴渡越过那古旧的屏风,一道红影嗖的窜了出来。
裴渡一怔,紧接着甩出长剑一挡,剑鞘不多不少,刚好抵住那人的脖颈。
扶缇被那突然的惊叫吓了一跳,此刻才缓过神来,她拎起裙子快步跑到裴渡身边,打量起对方。
“……玲珑?”她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眼前之人虽然身着大红喜服,但……她的相貌太稚嫩了,年龄看起来才十一二岁,分明就是个小丫头。
玲珑歪了歪头,好似没听懂扶缇的话。她的发髻凌乱,小脸脏兮兮的,身上的喜服也已经污损不堪,衣摆处甚至还染着些许血迹。也不知道李家怎么弄得,堂堂一个少夫人,从成亲到现在,居然连衣服都不曾换过。
扶缇皱了皱眉,越想越气,正准备上前问个明白,只是还没抬脚,手腕便被裴渡扯住了。
“?”
她略有不解地回过头。
裴渡自始至终都一直盯着玲珑,直到他察觉出身旁少女不安分的动作,这才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扶缇身上。
迎着扶缇满是疑问的神情,他侧眸,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玲珑的脚边。
扶缇用余光随着他的视线挪过去,这一瞅不要紧,却是差点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此刻正值午时,阳光穿过半朽的窗棂,直直地落在地上,映照出三人的身影。
离奇的是,红衣少女的脚边,那里本该垂落着一道黑影的位置,此刻竟然……出现了两道!
扶缇手心瞬间冒出冷汗。
裴渡的长剑还抵着玲珑的脖颈,她却仿佛浑然不觉一般,歪头把玩着手里的衣袖,痴痴笑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她的意识……好像并不清醒。”扶缇努力朝裴渡做着口型。
“待会站我身后,别乱跑。”
青年的嗓音无比清晰地传透她的耳膜,连带着最后三个字的警示都一并砸进了她的脑海。
扶缇:“……”有传声符了不起啊?!
扶缇这副难以形容的表情自是没有逃过裴渡的眼睛,但破天荒地,他竟然瞬间读懂了她的意思。
“等出去了,我教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