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嘉年》斫绿桂

26、后门

　　周四深夜，两个人各自躺在宿舍小床上，都在回想这一晚的争吵。
　　他们都不是非常迟钝的人，明白彼此都作出了一些让步，所以也算不上争吵，算是——磨合？
　　林彦景和李嘉年反复想着这件事，想到最后至少释怀了些，没有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相互厌烦，更没有做出过激的决定，只是他们不知道对方也在回想。
　　实际上，两个人都有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那些小动作和眼神，以及将说未说的话，全是证据。
　　林彦景清楚认识到，她和李嘉年存在不少观念分歧，但至少在心灵深处，面对很多选择时，两个人殊途同归。
　　最近学习压力比较大，困意一阵一阵席卷林彦景，且行且看吧，她这样想，随后合眼睡了。
　　李嘉年则对是非对错毫无兴趣，他在意的是，以后要怎么和林彦景更自然地相处。翻来覆去，思前想后，他心里的那点迷茫又被他给想没了，就像两个杯子里兜来兜去的热水，越倒越少。
　　他顿悟，似乎这一晚，两个人的关系非但没有疏离，反而更加亲密，彼此都到了可以坦言过去、讲明心迹的地步。
　　甚至他还可以接受，他有贺新阳这么一个“潜在情敌”，而且自信认为，他的存在并不影响两个人的关系。
　　他知道，恋爱的新鲜感迟早会褪去，可是他坚信，他和林彦景都不是为了这一点终将淡去的新鲜感才在一起。
　　坦诚一点也很好，李嘉年心态大好。新鲜感会消散，爱意和责任不会，他有这样的信心和期待。
　　不仅对自己有，对林彦景也一样。
　　第二天，第一节晚自习结束时，李嘉年出现在二楼，想给林彦景送书。
　　他站在七班窗边，往教室里面环顾一圈，多数人还在座位上写作业，没什么人走动。
　　他站了站，不想白来一趟，轻声喊了喊靠窗坐着的、一个兜着帽子写题的男生。
　　兜帽男孩回头，他开口：“同学，帮我叫一下林彦景呗。”
　　对于自己的礼貌询问，李嘉年感到非常满意。
　　兜帽男孩没回答，转头想喊林彦景，但看大家都在学习，又不想吵到别人，于是走到靠窗那一组，来到林彦景那一排，低头说了几句。
　　李嘉年看到林彦景伸出脑袋，朝外面看了看，自己本想笑笑，但不知道是不是两人之间隔了太多人的缘故，他在这一刻居然有点紧张。
　　他和她明明只隔着一堵墙、几张桌子、几十个人，却好像在人海里碰见了，其他都是陌生人，而他们是恋人。李嘉年短暂沉浸在生疏与熟悉的对冲之中，行讷于言，最终表现出来的就是面无表情、面容呆板、神色凝重。
　　兜帽男孩回到座位，林彦景走出教室，李嘉年也走向教室后门。
　　“怎么了？还亲自跑来我们班，诶，这次不带你的同学一起来了，而且不站前门站后门了？”林彦景一见面就揶揄他。
　　他知道，她说的是初见的时候，他带人堵门的那次，心虚得很。
　　“啊，别说这个行不行。”李嘉年只想清空那段记忆，或者坐超快时光机回去修改这段记忆。
　　“那你来做什么啊，不上自习也不玩手机了？”
　　李嘉年把搁在背后的左手伸到身前，林彦景看过去，是一本浅灰色封面的书，腰封上面花花绿绿的，但封面上除了“成远之途”四个字，只有纯色的背景。
　　“来给你送书，我看完了，你有时间的时候再看，期中考试之前别看。”
　　林彦景接走了书。她把手伸过来的时候，李嘉年真想牵一下，想知道她的手心凉不凉，不过她今天穿得挺厚实的，应该不会冷。
　　但还是很想牵一下，握一下也行，实在不行碰一下也可以……
　　可是这里是七班门口，不是天台也不是小道，不行就是不行，李嘉年严格地进行自我否定和自我监督。
　　“谢——”林彦景笑着看他，话就要到嘴边。
　　“诶——我不想听。”李嘉年打断林彦景的道谢。
　　“快回去，我回四楼玩手机，你好好学习，下周考试好好发挥。”
　　“好，那我进去了啊。”林彦景笑笑。
　　李嘉年抬抬下巴，走了。
　　林彦景拿着书进教室，回身的时候，看到吴延正在八班门口和同学聊天，李嘉年就从那旁边过去了。
　　吴延第一节晚自习在四楼坐班，本来在给别班同学答疑，下楼的时候又碰到个学生，和他边走边聊，不一会儿就快到七班。
　　吴延不想站在七班外面聊天，于是站在八班和露台的交界处跟那位同学说话。
　　正说着，看到李嘉年走下来，拿着本书放背后，又停在七班门口。
　　他看上去不像是要捣乱，吴延就没上前拦住他。但随后林彦景又出来了，两个人有说有笑，李嘉年还把书给了她。
　　隔着一段距离，吴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倒是费解，之前两个人不是还有龃龉，现在怎么倒像是关系不错？
　　虽然满腹疑惑，但吴延最后也没问什么，总之，他们关系好些也不是坏事。
　　到周六上午，七班教室还有很多学生在自习，不少住宿生这周末都没回家，为了期中考试。
　　这周末老师们都没怎么布置作业了，但大家都憋着劲复习准备考试，毕竟学校、家长和老师都盯着这场考试，考完还要开表彰大会和家长会，多方会审，不得不防。
　　相比期末，学生们更担心期中考试，因为这之后还有大半个学期，没有假期过渡，压力还是压力，没有释放仓。
　　余舒云在家学习，还给林彦景发消息抱怨复习辛苦，说等考试结束一定要和阳楚出去逛街，还嚷嚷着要去中心广场玩泡泡机。
　　林彦景也打算考完好好休息一下，不过下周考完，周末要回趟家。
　　周六一整天，她都在教室复习，除了学习，就是一日三餐，以及下午吃过晚饭给奶奶和爸妈打的电话，还有时不时发给李嘉年的信息。
　　晚自习过后，林彦景回宿舍睡觉，这周末有三个人留宿，但大家都累得不想说话，洗漱完就熄灯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