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行舟》有骨难画

299、“练习靶”

　　上官云燕想了一下，忽的明白了这其中的可怕，倒抽了一口冷气道：
　　“姐姐的意思是，他俩未来只是大脑还活着，却接收不到一点外界的信息，也无法向外界发送任何信息，等于将意识永远的困在了一片‘虚无’之中？想死都不能，对吗？”
　　“对的，吕雉发明的酷刑‘人彘’，其实目的就是这样，只是那时候没有相应的技术，只能砍断四肢挖掉双眼割掉舌头，用这种最粗暴的方式剥夺感官和行动能力，然后使受刑人活着却如坠无底深渊。
　　此等方法最大的缺点是麻烦，耗时太久且容易让受刑人因为大出血或感染导致提前死亡。
　　而我当然没有那个闲工夫把他们做成‘人彘’，所以改用这个最简单高效还保证不会让受刑人死太早的办法。
　　如果他们足够幸运，那等被发现时被痛痛快快的了结掉便是最好的结果，但要是被养了起来，无边无际的痛苦可就开始了。”
　　“可是姐姐，杨茜那样的恶魔，发现了他俩变成这样只能喘气的废物，不太可能留着吧？”
　　“你错了，如果是‘暗黑殿’的人发现他们，大概率会是你说的被直接当垃圾处理掉，但换做杨茜的话，不仅不会，还真的会将他们‘养起来’。”
　　“为什么？”
　　“你以为这个机构是干什么的？它是杨家斥巨资打造的生命科学研究体系中的一个分机构，这些人一直在攻关‘缸中大脑’技术，即将人的意识上传到一套大型存储系统中，在那里构建一个能够无限试错的全虚拟世界，它可以为现实世界的发展提供低成本、高价值的经验积累。
　　说句公道话，这个设想和‘元宇宙’有些像但更高级，在军事、政治、娱乐领域都有不可限量的前途，只是苦于目前的算力和微电子硬件水平远达不到上述设想的程度，于是杨家的技术人员就准备另辟蹊径，想通过‘脑机接口’在外界向脑皮层直接输送电信号的方式，将实验对象的思维相连，将他们的想象力作为算力资源，把大脑变成一种‘生物计算机’，然后在外界操作，存下符合逻辑的内容，删掉天马行空的，这样硬件性能不足的问题就可以绕开了。
　　不过据我所知，这条路线走到目前，遇到了一个很大的困境，就是‘脑机接口’不成熟，导致信号输出量无法做到精准控制，经常导致实验体大脑过载而死亡。
　　然后他们再次走‘硬件不行软件凑’的路线，让技术员在人脑上不停的训练，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那大概就类似于外科医生用剥鸡蛋皮练手稳吧，只不过这个练的是对信号输出能力的把握，并蹚出一套操作标准来。
　　于是，杨家目前就很需要‘练习靶’的实验体，凡是被选为干这个的，都要每天接受无数模拟信号的摧残，可以理解为无时无刻不在做一些乱七八糟又非常真实的梦，里面还会夹在很多技术员的私货。
　　这与你在梁庆那里被他用“脑群”折磨有些类似，不同的是前者的强度远比你遭遇过的那个大，也永远没机会回到现实中来了。
　　然后每个‘练习靶’会被共用集中使用一天，接着往下传，传到最后一个再往回循环，按照目前杨家已经积累的上千个‘练习靶’，轮一圈就要接近三年的时间。”
　　别看这次说的最多，但因为颜悦瑶解释的条理清晰且由浅入深环环相扣，让上官云燕一下便听明白了，她道：
　　“我懂了，史洋和郑菲会被当成‘练习靶’养起来，算是废物利用，而因为循环周期很长，所以他俩要经过上千天的‘虚无’后才能被轮到一次电信号输出，但这一天也会很难受，等结束了又得再等三年，如此往复，无穷无尽，对吧？”
　　“对，他们应该祈祷杨家早点成功，这样就能早点吧他们扔进销毁池里一死百了。”
　　两人说到此处已经走到了这所医疗机构的大门，等推门出去，上官云燕一下明白颜悦瑶方才给自己打针时为什么说“有精力跟着我走”了，因为这栋建筑孤立于群山之中，而且这些山一毛不拔，光秃秃的都是土黄色，目所能及的地方一点可以供地面交通工具行驶的路也没有，那么想要从这里走出去，除非有直升机，不然可得费一番脚力。
　　“姐姐，别告诉我你是靠‘11路’过来的。”
　　“不然呢？”
　　“为什么不用直升机啊？还有这里进不来汽车可以理解，怎么连个停机坪都没有？这点小事对杨家来说不难吧？”
　　“因为任何机械化交通工具在运行时产生的噪音都会吵醒它们，所以最近的撤离点修建在了30公里外，我们要徒步完成这段路。”
　　“它们？它们是谁？”
　　“路上给你解释，不过先下了这道山梁再讲，现在把力气都用在脚下。
　　而且下面的路况即便有合成腺素支持，对你来说也并不容易。”
　　上官云燕应了一声，随后两人就是一通闷头赶路谁也不说话，用了一个多小时才翻过最陡峭的这段，到了一片相对平整的路面，但也只是相对来说，比正常的平路还是有很大的起伏，并且遍布碎石，爬坡的时候很容易打滑、崴脚。
　　前者刚才只顾着保存体力赶路了，这会儿觉着轻松了不少，便道：
　　“姐姐，下来了，能说说了吗？体力的确要紧，但要30公里一直憋着不说话，也是够闷的。”
　　“那你想听什么？关于我说的‘它们’是谁？”
　　“不光这个，还有另一个，就是杨茜她家为什么把研究机构建在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交通如此不方便，这些建材、设备的运输还有人员进出，那得多麻烦啊？”
　　“说起来好笑，杨家因为对‘缸中大脑’的关键技术久攻不克，最后算是病急乱投医，找了个风水大师来推演方位，最后算出个地方，让其在那里干，说那个位置对这项研究十分有利，只要过去就将取得突破。
　　而这个地方，便是这里。
　　不过也不能说那大师说的完全不对，研究确实在抵达这里后有了比以前大得多的进展，却惹上了一个不算大但很棘手的麻烦。
　　另外，也正是因为此地太过偏僻，又被杨家层层保密，所以我找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你，不然早把你救出来了。”
　　“姐姐早就知道我被掳走了？”
　　“当然，汪医生亲眼看着你被带走的，他被强行送离后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我，想让我帮忙，然后我就开始查，最后查到了这里。”
　　上官云燕闻言点点头，随后道：
　　“那能讲讲‘它们’了吗？”
　　“可以；先说名字吧，这东西一般被称作‘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