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行舟》有骨难画

290、当面锣，对面鼓（八）

　　启辰想着放弃了在这之前想到的一切计划，使出最快速度直奔面前通向瓮城更深处的城门。
　　本以为大门会死死紧闭，得使一番手段才能打开时，不成想只是一推，左边一扇便“吱嘎嘎”的开了。
　　顺着窜进去赶紧往门后一闪，让第五拨中跟着射过来的数十支爆炸箭都被厚重的门板挡住。
　　而眼前的这块显然也不太平——
　　还没看清里面是个什么结构，一个直径少说也得两米的巨大石球就迎面滚过来了，按照路径和大小，一会儿它正好能滚进城门洞里，然后把自己挤成肉酱。
　　启辰想都没想往旁边一跃，赶在石球撞进来之前顺着墙角钻了出去，随后便是一声巨响，后者和大门撞了个结实。
　　而刚刚脱险的墙根下同样不是久留之地，因为上面也弹起了成排的假人，不过这些手里没有连弩，变成了陶土制成的大坛子，坛子上还有一根冒着火苗的捻正在慢慢燃烧；随着它们将坛子高高举起再扔下来，破碎的坛体里飞溅出来的是满满的鲸鱼油。
　　鲸鱼油的易燃性比起石油也不遑多让，所以被火苗一碰，当即化作熊熊烈焰。
　　接着一圈皆是如此，让墙根向外五米之内的空间全部化作一片火海而无法靠近。
　　启辰想不靠墙那我就去中间躲着，但向前只走出一步便踏空了，那地面向下“呼”的一声翻开，露出一个巨大的陷坑，底部朝上的全是密密麻麻的尖刀。
　　按照正常人的情况，此时重心在迈空了的这条腿上，身边又什么可以抓住稳定身形的东西都没有，那必然得身体前倾然后一头栽下去被万刃穿心。
　　但在竞争激烈的玄门圈里能当一派掌门的人当然不同凡响，只见他在摔到和坑边几乎齐平的位置时，另一条腿做出了反应：伸直了做了个猛踢的动作，按照眼下的姿态，这一脚踢中的是坑边的地面，而这一脚力量之大，硬在地上踢出了一个小坑，脚掌没入坑中并为此为发力点勾了个结实。
　　踏空的那条腿则立即配合，踏住最上面一块的坑壁，两条腿形成对抗，强行阻住了下坠的趋势，人就这么打直和坑口几乎平行了。
　　然后随着缓慢发力，整个人就像一根被从放平到竖起来的长杆一样，重新站回了坑边。
　　不过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也把启辰给累了个够呛，裤子和后背都被热汗浸透了。
　　甩了甩因为发力过度而酸胀的大腿，心说幸亏认识颜悦瑶后跟她讨教了不少内劲和轻功的本事并且时常训练，不然这次断无这种绝处逢生的可能。
　　看着前方的城门远在百步之外，再看这个陷坑，从这里走过去不知道中间还有多少个，而且这种最基本的下坠式设计还好应对，要是碰上踩上去里面飞出来什么明枪暗箭的机扩类型那更难躲。
　　启辰站在原地一边把气息调匀一边想办法，等气儿也歇过来了，办法也有了：
　　他从包里拿出一沓符箓，然后取出其中几张放在掌心，对着上面开始吹气，每吹一口，就会飞出去一张；其中越往后的飞的就越远，它们笔直的排成了一条间隔相等的线，而等最后一张落下时，已经距离城门只有几步之遥了。
　　布置完成后又掐起一个指诀顶在眉心位置，念道：
　　“树上飞，云里行，随风腾挪任我跃！”
　　念罢脚下发力跳出了第一步，这一步准确的踩在了第一张落地的符箓上，然后神奇的一幕便出现了，启辰如同踩的不是地面而是一根弹力巨大的弹簧，甚至可以说从脚上绑了一根微型助推火箭，因为他仅此一步就跃出去数十米。
　　接下来第二步又踩在了第二张符箓上，同样是如飞一般的弹跳。
　　然后第三张、第四张，直到最后一张完事，他正好跳到了对面门洞里，抬手就能摸到城门的位置。
　　回头再看来时的路，位于中间的翻板陷坑一个都没被触发。
　　看着那个高楼又近了一步，但启辰吸取了前两次的经验后推开门但没进去，而是顺着半人宽的门缝往里扔了一块“问路石”。
　　只听“咚”的一声脆响，像是砸在了什么金属上，他慢慢的探过头去看，看到的是一片空旷的空间里，矗立着一个披坚执锐，□□骑着战马的“人”，刚下的响声就是石头砸在了它盔甲上发出来的。
　　和最初遇见的假人相比，这个显然高级太多，前者最多是小卒子，而后者最起码也是一员大将。
　　只是它的兵器、甲胄都不属于任何一个时代，很有种架空的感觉，确切的讲应该是用现代人的理解和技术，设计搭配出来的产物。
　　不确定这个雕像一样的武将能起什么作用，启辰又用问路石从不同角度连砸了几次，一次甚至还砸在了脸上，但对面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等凑到跟前，细细的去观察那些没有被盔甲覆盖的位置，看到的是腊肉一样的质地，就是尸体高度蜡化，肌肉组织质地坚硬，用刀都切不动的样子。
　　转到后面，再往后脖颈看，发现那里有一根拇指长的肉芽，看着和蜡化的身体部分一样。
　　见到此物，面对机关重重都没皱一下眉头的启辰顿感一阵脊背发凉，因为他在师父留下的笔记中见过类似的记载。
　　上面提到：有一些概不外传的玄门门派只在家族之间承袭，以父传子，子传孙的方式代代延续，不收异姓人为徒；而通常这种门派都很神秘，叫什么，练的是什么都不为外人所晓，又因为规模小，对抗风险的能力相对大门大派来说弱的多，所以都有一两个特别凶狠毒辣的绝活儿用于在关键时刻保命。
　　其中有一种，便是养“袭将”，要养此物需要先开坛，再取一块指腹肉放于由骨瓷制成的盅皿之中，而之所以选择指腹上的肉，乃是取“十指连心”之意，让它代表心头肉。
　　然后每日上香做法不可中断，做法前还要第一滴血于上用于滋养，而滴血者也必须是指腹肉的提供者，一般为掌门人。
　　接下来这块肉便不会腐烂反而持续生长，但生的速度非常慢，通常一代掌门穷其一生也只能增大不多，所以就需要往通过后代往下传；只要寿数不算太短，在第三代人开始增速会明显加快，当到四代到五代时，此物便能长成一个和小脸盆差不多的肉球。
　　这时候就需要找铁匠打造一副真人大小的容器，外形为人形，内部中空，将肉球放在里面继续重复上述做法。
　　再过两代人，于人形容器的束缚下肉球也长成了人形并将其填满，而“袭将”这时候就有了雏形，不过这个阶段还很虚弱，身体柔软不堪一击，因此需要继续努力。
　　在往后的生长中，“袭将”不会继续增大，但会逐渐硬实起来，养的年数越久，相传代数越多，便越硬，而越硬就代表越强。
　　眼前这个肌肤蜡化坚如铁石，根据启辰的判断，最起码在成形之后又被供养了百年左右，不然不可能呈现这等成色。
　　而那个位于颈后的肉芽，乃是“袭将”的不二特征，相传这是最初的那块指腹肉所化。
　　至于这个“袭”字的含义，就是字面上的，既是世袭传承之意。
　　这东西能被作为保卫门派和家族安全的最后杀手锏，自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旦被唤醒，对仇敌便是不死不休的杀戮，它不仅力大无穷，身体刀枪不入，还无需休息，无需吃喝，在将目标消灭之前，是一台不会停歇的永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