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行舟》有骨难画

179、红的

　　对于这个说法，启辰先是一笑，随后道：
　　“人各有命，我虽然能改，但也只是在局部上微调一下，总体上是动不了的，所以‘至阴至阳’的事业里没有我，我就不能硬往里闯，硬来的话不会有好结果的；反而‘自由城’之后的大造化，那是为我量身定制的，我自然要抓住。
　　这么说吧，你刚才讲我与大道做了一笔交易这个并不准确，我哪里有这个资格，准确点讲是大道给了我两个选项，我选择了对我最有利的那个。”
　　“那这么说师兄你也是个‘天选之人’，无数碌碌之辈一生都在随波逐流，但你却能先人一步窥见选项，这不相当于考试的时候提前看到题目了吗？这再做起来，肯定比临场发挥要好太多。”
　　“是这个道理。”启辰道。
　　“哦对了，‘至阴之人’是谁现在你能算出来吗？”
　　“相比于至阳，至阴相对好算一些，不过也只是相对容易一些，我目前隐隐的有了个人选，但是不确定。”启辰道。
　　“那我也不乱猜了，真猜中了断不是啥好事，提前道破天机可是要挨雷的。
　　只是我还有几个疑问，不知道师兄能否解惑？”
　　“师弟请讲。”
　　“呃，这第一个是你既然知道‘芙蓉星’在哪儿了，为什么不直接去救她？我其实挺纳闷儿的，师兄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清楚她的确切方位？不然怎么会如此精准的定位那个‘海市’？还在那里放假人。”
　　“我去救和‘至阳之人’去救的分量能一样吗？若是我去救了，只能是延缓了她的‘死劫’，早晚还会发作，并且拖得越久发作的越狠；我说过，只有‘至阳之人’才能破了这‘死劫’，哪怕最后‘至阳之人’没来，我也不想看到没过多久，‘芙蓉星’以更惨烈的方式死去，虽然目前已经很惨了。”
　　对面听的一脸恍然大悟，随后道：
　　“是我考虑不周，考虑不周。第二个是她需要的东西里好像没有‘陀罗经被’，你这里却有，而需要红寿衣，你这里却没有，这是什么情况？”
　　“‘陀罗经被’纯属为了让那个和你接洽的倒爷感兴趣，没有实际用途；而红寿衣我没准备是因为上官姑娘那边有更合适的。”
　　“更合适的？嘶，你能这么说就肯定有了。但这么想好像有点折腾，还不如我直接拿着它们去‘海市’也支个摊，等那孩子来了再象征性的要点啥，说他是‘有缘人’然后交过去，起码能省掉一个步骤。
　　“不，那种地方看似杂乱，实际上内部有一套很严谨的运行体系，不是谁都能去随便摆摊的，即便假设能，他们之间互相都很熟悉，你一个脸生的人贸然过去开张，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复杂的计划，越稳妥越好。”启辰道。
　　师弟竖起大拇指，道：
　　“不得不说，师兄你虽然年纪轻轻，但做事真是有一套，怪不得是被大道选中的人呢，服了。”
　　随后两人聊完，这位也道了声别忙自己的去了。
　　虽然此人以“师兄”二字称呼，但其实他们并不是一个门派的，只是都为玄门中人，所以熟识之下能够按照入门先后来论为兄还是为弟。
　　而方才他提到的“桥符”便是启辰给上官云燕的那个三角形符箓，此物因为能建立意识上的远距离沟通，就被发明者比做桥梁，故得此名。
　　另一边，喜宝乘船顺原路返回，回去又是两天一夜，加上来时的时间，这便是四天了，当初启程时头七已过三天，这意味着此时已是最后一天，他如果不能在返回岛屿当天的零点之前完成这些，上官云燕就将彻底回不来了，连鬼都没得做，报仇同样无从谈起。
　　清楚胜败在此一举，他强打精神扛着个能把自己装进去的包袱在下船后一刻不敢停留的就朝着乱葬岗而去，到了地方先把东西放下再跑回来，因为要找一柄挖坑的农具，两米三长的大坑用手可是挖不出来的。
　　喜宝偷出来的农具就是平时岛民掩埋死人用的其中之一，这锄头和他的身体相比显得异常巨大，如同一个人带了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旗杆。
　　二次返回时他没有立刻挖坑，而是将提前准备好的墓碑找出来，不过说是墓碑，实际上就是个木牌牌，细长细长的，很薄，上面正面写着上官云燕的名字，后面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按照“不三不四”的爻位将墓碑立好，这才开始挖坑。
　　这是个力气活，喜宝奋力挥舞着锄头，挖到一半，双手已经磨出十几个大小不一的血泡，稍稍一用力去攥木柄，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后来实在太疼了，没法继续干，这孩子又急又恼之下掏出裤兜中的铅笔头，一个一个的将血泡全部扎破，将里面的淤血挤出来，再跑到海边将手放进海水之中。
　　浓烈的盐分对真皮层刺激极强，远比刚才挖坑强上十倍不止的痛觉袭来，疼的喜宝两眼不自觉的流出泪来。
　　但挺过这番疼痛后，再次拿起锄头时，虽然磨的仍然火烧火燎，像满手都扎了针，可因为有了更强的打底，对眼下的痛觉耐受力已经大大增强。
　　万幸的是坑虽然尺寸很大，但很浅，所以用了将近三个小时，总算也将将完成了，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左右。
　　第三步是将上官云燕的遗体从之前的坑里刨出来，让他很惊奇的是，这个美人姐姐在这种高盐高湿高热，土壤内微生物巨多的环境里埋了马上一个星期了，却连一点被分解的迹象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异味，如同刚刚放进去时一样。
　　而按照以前的经验，其他人的尸体埋在这里，顶多不会超过48个小时，就会发臭，开始快速腐烂。
　　在外面，先用“鸦血胭脂”将手指脚趾的指甲画好，再将大红寿鞋穿好，然后拿出火柴擦燃，将一根红蜡点着，用融化的蜡油滴在上官云燕的双眼、鼻孔、嘴巴、耳孔这七窍处；因为要求是封死，所以滴的量要很多，两根全部用完，才恰好够用，就像计算好了似的。
　　喜宝受限于孩子的心智没想这么多，只是想幸亏这两根蜡烛够大，不然普通的小蜡烛根本不够用。
　　接着绑好高跷，将油纸伞放进墓穴的头顶位置，只是到了这里他才倏的想起没有红寿衣，那人说红寿衣被树枝刮破给扔了的话言犹在耳。
　　上官云燕的手表在手里，喜宝用它校对时间，看到上面的数字已经走到十一点五十分时，他不觉间急的有点眼睛发酸，因为还剩最后十分钟，这十分钟上哪儿去找大红寿衣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甚至想把别人的坟挖开，看看有没有穿红衣服的。
　　而后喜宝也的确这么干了，但附近挖了一圈，一个穿红衣服的都没有，甚至连穿衣服的都不多，即便有，也因为微生物的侵蚀，变成了一堆破布条，用手轻轻一拽，就“撕啦”成碎布头了。
　　眼看还剩两分钟时，他有些绝望，恨怎么就卡在了这一环节上，气满胸膛间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拳。
　　疼痛并未引起注意，但一股黏糊糊的感觉却惊醒了他。
　　喜宝张开手迎着月光一看，用铅笔头扎破后新磨出来血泡有的被挤开了，里面的血流到手上，那黏糊湿热的触觉，就是它带来的。
　　血。。。血是红的，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