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之外》瓦力没有伊娃

10、胜利

　　有那么一秒钟，核怪奇怪的静止了。
　　一种熟悉的不适感自耳朵开始弥漫至全身。
　　恶心，好像有一只手在搅动脑浆，眼前的东西都带上了重影，身体自指尖开始发麻，血液像是在血管里沸腾，不规则的跳动，胃部翻江倒海，胃液逆流到喉咙，混着一丝血气，呼吸困难，好像有一只大手捏着胸腔。
　　“再坚持一下，最后的反扑来了。”小碗察觉到了原野的不适，但面对核怪的攻势一时也没有办法帮忙。
　　这种感觉是次声波，看来尔图已经成功找到核心了。
　　“明白，”原野努力压下不适，死死地抱住树。
　　原野回头看去，离核怪最近的尔图显然承受了更大的痛苦。
　　虽然人还是站着，但是脚步有些打晃，手上青筋爆起，眼神出现短暂的失焦，动作却异常的稳，手直直的插进口器，在护具的保护下，炙热的口水暂时没有造成伤害，但是传来阵阵焦味也暗示着护具的保护是有时限的。
　　核怪拼命的扭动着身体，发出更加密集的声波。
　　“呃，”不自觉的呻吟从口中溢出，近距离承受这种攻击，原野感觉灵魂都要被振离□□。
　　手上力道不敢松懈，原野晃动着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再坚持一下就好。
　　耳边传来类似于玻璃摩擦的声音，尖锐，刺耳，是尔图正在剥离核心的声音。
　　忽然原野感觉手上的力道忽然消失，反作用力下，原野重重的摔向地面。
　　“不好，触手脱离控制了。”只来得及喊出这句，原野后脑就重重撞到地上。
　　眼前一黑，队友们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是巨大的耳鸣声怎么回事让原野什么都听不见了。
　　但是手上没了的力道，让原野知道大事不妙，触手已经脱离了掌控，大概率是感受到了生命威胁，开始保护主体，原野的小把戏在生死关头不奏效了。
　　原野指甲插进手掌，全怪自己大意了，不论什么动物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怎么还会想着吃。
　　万一尔图受到攻击，后果不堪设想，这不仅是此次攻击失败，这也代表着失去尔图的小队没有能力再去组织另一次进攻。
　　原野凭借记忆向前扑去，拜托一定要抓到，一定要来得及。
　　在恢复光感的那一刻，原野摸到了熟悉的岩石一般的手感。
　　一手抓住一条触手，稳稳的控制住了。
　　“我抓住了。”原野舒了口气。
　　但是对于原野来说，一次性与两条触手抗衡还是过于勉强了，虽然奋力抵抗，原野还是被拖着拽向主体方向，地上推拽出两条深深的沟壑。
　　肩膀处不正常的吱吱响，好似皮肉断裂般的疼痛，让原野更加力不从心。
　　还是不行，原野两脚踹住石头，埋的极深的巨石也被掀翻。
　　踹住树木，一人粗的树木被拦腰折断。
　　尽量拖住一秒是一秒。
　　“原小野，尔图马上就成功了，看他信号准备后撤，”小碗冷静的说。
　　“好，”原野咬着牙答应，肩膀处传来更加剧烈的撕裂疼痛感，能清晰的感受到大臂骨头正在慢慢脱离肩关节。
　　尔图的手握拳高高举起，是撤退的信号。
　　同一时间，一阵咔嚓声响起，原野的双臂不自然的下垂，手上抓住的触手没有了阻拦，迅速回防主体。
　　原野也被拽着高高扬起，不受控制的被甩飞。
　　“该死，怎么偏偏最后关头掉链子。”原野怒吼道，想扇自己两巴掌。
　　手臂脱臼导致就算与鸟类建立连接也无法飞翔，在这种高空状态下，摔倒地上不死也残。
　　更重要的是尔图那边，虽然已经发出了后撤信号，但是原野也不敢确定自己放开的是不是太快了，不安感涌向全身，万一...万一...原野根本不敢往下想。
　　“想什么呢，尔图那边没事。”夜莺小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叼起原野后领，飞快的向后撤离。
　　原野调整身体向后看去，除了尔图，其他村民纷纷放开了对触手的牵制，向后撤离。
　　一时间没有了阻碍的触手舞动的就像一座荆棘丛林，以绞杀的姿态挥向尔图。
　　“尔图，小心。”原野一阵心悸，眼看着尔图就要被触手包围。
　　下一秒，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空气陷入了静止，耳边一直扰人的次声波消失了，舞动的触手僵硬的停在尔图周围。
　　尔图将手慢慢抽离口器，手上攥着一块牛心脏大小的硬块。
　　核心被成功掏了出来。
　　死去的核怪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那，还保持着进攻的姿态，狰狞恐怖，但是已经造不成威胁了。
　　原野提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胸口，没有了肾上腺素的支撑，所有的疲惫，疼痛，恐惧一齐上涌。
　　夜莺小姐本想轻轻将原野放在地上，但是原野脚下根本使不上劲，像面条一样瘫在了地上。
　　“腿也受伤了吗，刚才看着好像只有手臂伤到了啊，”夜莺小姐焦急的飞到原野腿上，左踩踩右踩踩。
　　眼看着夜莺小姐越踩越往上，原野脸一红，“没，没受伤，我就是腿软了。”
　　夜莺小姐这才放下心来。
　　贴心的没有拿原野打趣，静静的陪在原野身边。
　　这时绅士也踱步走来，“感觉怎么样，第一次参与战斗。”
　　原野苦笑一声，“累，怕，感觉自己是个累赘，差点害大家陷入危险，都怪我大意，没有准备备用方案，差点啊，就差一点...”
　　“不是啊，你今天表现的还是很不错的，不仅战斗的时候没打怵，还一次性拖住两条触手。”夜莺小姐用翅膀拍拍原野的肩膀。
　　“嘶，”原野忍不住一声痛呼。
　　“虽然最后把自己搞得有点惨，”绅士在一旁插刀，“但是表现值得称赞。”
　　说完也卧在原野身边，和夜莺小姐一左一右陪着原野，等待他收拾好心情。
　　“尔图和小碗呢，他俩怎么还没回来。”
　　等到心不再跳的像打鼓，原野终是想起了还有两位队友，挣扎着坐起身来张望，两条手臂像橡皮一样耷拉着。
　　“总算是想起我俩了，算你还有点良心，”小碗漫不经心调侃着，恢复了往日的没心没肺的神情。
　　“砰”
　　小碗远远的抛过来一块黑黢黢的东西，砸在原野脚边，看起来明明软趴趴的东西，砸在地上却直接砸出一个小坑，扬起一片尘土。
　　“来，给你看看咱们的战利品。”
　　原野俯下身查看，这一摊东西有点像非牛顿液体，放在地上一会就摊成了饼，凑近之后一股腥臭扑面而来，还伴随着硫磺的臭味。
　　原野还在研究，就听见小碗发出一阵爆笑。
　　“小原同学你这是怎么了，改练习柔韧度了吗，怎么还搞起了体前屈。”
　　“这不是荣誉负伤了嘛，”彻底放松了的原野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这是我男人的勋章，以后我的外号就叫蒙奇.D.原野。”
　　小碗咯咯笑着，大步走过来，熟练的按住原野的肩膀。
　　“等会，等会，你让我准备一下。”原野看小碗要使劲，直往后缩，虽然战斗的时候不要命，但是原野还是很怕疼得。
　　巨大的力从背后将原野控制住。
　　“啊啊啊，”
　　随着一声响亮的尖叫，原野手臂被安上了，是尔图从后面控制住了原野。
　　小碗尔图默契的击掌，“等什么等，你这个脱臼的时间越长，你恢复起来越难受。”
　　小碗抓着原野的手俺在这一摊烂肉上，“这就是护具的原材料，核怪口器处的皮肤，核怪全身只有这里的皮肤是柔软且耐高温的，可以被利用做成护具。”
　　神奇的触感让原野后背发麻，像是液体一样能流进指缝，但又像固体一样，有一层无法穿透的膜，不凉，像暖手宝一样散发着热量。
　　“怎么样，恶心吧，咱们杀死核怪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剥离这部分皮肤，时间长了就会粘连在肉上，无法再分开。”小碗恶劣的笑着。
　　“这次人手不够，大家都去支援那两只核怪了，搞的咱们有些狼狈，等下次有机会，让你去剥一下。”
　　“我就不用了吧，”原野的鸡皮疙瘩现在都还没消，下意识的拒绝。
　　“哦吼吼吼，当然不行，这种操作都是交给比较灵活的灵长类的，早晚都是要学会的，你就认命了吧，小原同学。”小碗像海的女儿里的女巫，恶趣味的笑着。
　　还是尔图看不下去出声制止了，“行了，别欺负原野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咱们去大型核怪那边看一眼。”
　　“害，云宴和雷全去那边了，能出什么事。”小碗满不在乎的回话，但是却听话的停止了对原野的打趣。
　　“我总感觉不太对，这次咱们的人手不够，耽误了些时间有情可原，但是那边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太奇怪了，至少应该进行到反扑阶段才对。”尔图严肃的说。
　　对啊，原野这才反应过来，对于有三只怪物的袭击，周围太静了。
　　就算是战斗的地方互相距离太远，打斗的声音不能传来，但是基本上所有的有生力量都会选择去支援大型中型核怪，按时间来算，至少应该有一只核怪已经被控制住，发出次声波。
　　等等，云宴，云宴那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原野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呢，咱们现在就出发。”
　　尔图一把把原野按下去，“就一你现在的状态去了能帮上忙吗，别到了地方还要别人来保护你，赶紧恢复一下体力，小碗，把东西分一下。”
　　明显的夜莺小姐和绅士的身形一僵。
　　夜莺小姐翅膀都在不停的颤抖，“你俩是真牲口，这种情况下都没忘带那个，不对，你俩也没带包，哪能装的下。”
　　绅士连连后退，“那个，我就不用了吧。”
　　原野一头雾水，“那个是什么，很可怕吗？”
　　小碗一脸坏笑，飞身到十米外的一颗大树上，从茂密的树冠上拿下了一个竹筒水壶。
　　“这么珍贵的东西，战斗的时候当然不能随身携带，万一撒了该多可惜。”
　　尔图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封住了绅士的退路。
　　小碗一摇一摆的走了回来，手上的水壶随着步伐轻轻摇动，听声音不像是液体的那种哗啦啦的声音，而是有一种粘稠的不干脆的响动。
　　小碗搂住原野肩膀，“小原同学，你可别听它俩瞎说，这可是好东西，来，你看你伤的最重，消耗这么大，先给你补补。”
　　原野的第六感敏锐的察觉到了小碗的不良居心，刚要拒绝，就听小碗悠悠的补了一句。
　　“这个喝完之后，恢复体力就是分分钟的事，你不是想要帮忙去吗，来吧，张嘴。”
　　想到云宴，想到他去战斗前给自己的那两拳，原野还是一咬牙张了嘴。
　　小碗打开瓶口的塞子，一股又苦又腥的药味在小小的空间弥漫，光是闻味道就让原野原地干呕。
　　“这是什么东西，呕，真的能吃吗，呕。”原野捏住鼻子，“这是人间会出现的味道吗。”
　　“就是这个姿势，”趁原野捏住鼻子，小碗掰开嘴就往里大大的倒了一口，熟练的捏了一下原野的喉咙，原野都没反应过来就咽了下去。
　　草木树枝的土味，酸，苦，回味是腥中夹杂着诡异的甜，最恐怖的是这口液体的质地浓稠，像急支糖浆一样会挂在喉咙口，味道源源不断的往上翻。
　　“好久没灌你药了，还有点怀念。”小碗拍拍原野的后背，感慨的说。
　　“呕，咳咳，”这简直是酷刑，原野无论是干呕还是拼命咽口水，喉咙处的液体就是紧紧的粘在那。
　　“这到底是谁研究的，确定不是研究的毒药，”原野痛苦的捂着喉咙。
　　10秒后，变成三人两兽同样的姿势捂着喉咙。
　　“你们刚才那么兴奋，我还以为你们能抗得住，”原野看着难受的小碗尔图，无奈的说。
　　“谁能扛得住这种小毒药，”小碗虚弱的说，紧接着就是悠长的干呕。“呕～”
　　“但是是真的很好用，你看你现在不是精神多了。”尔图补充。
　　确实是精神了，头脑都清明了不少，但原野严重怀疑是因为药太难吃了，恶心的清醒了。
　　绅士收回舌头说，“走吧，罪都遭了，就别浪费时间了，去大型核怪那边看看。
　　说到正事，几人也不再打闹，连忙收拾东西赶路。
　　原野看到小碗在收拾核怪口器上的那坨肉的时候，偷偷的将竹筒藏在袖子里，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是没有拆穿她。
　　毕竟其他战斗的人也需要恢复体力不是吗。
　　大型核怪的战场要更靠近缝隙，到了附近就能听到激烈的打斗声，和刚才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如果说原野他们的战斗是哗啦啦的溪流，那这边就是拍在岩石上的海浪。
　　让人惊呼这竟然是血肉之躯能发出的声音。
　　大型核怪和小型核怪差的可不只是大小，大型核怪触手的数量，长度宽度，都是成几何式增长，触手高高的扬起，显得与之战斗的村民像被章鱼捕食的小鱼。
　　原野远远的看，还好，地上虽然一片狼狈，却没有断肢，没有倒地不起的。
　　细细的分辨，雷，云宴，刚叔...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还好，还好，都还挺精神。
　　“这样不行，打了多久了，”尔图一脸严肃。
　　“保守估计半个多小时了，”绅士回答。
　　“小碗，准备替换，”尔图回身吩咐小碗。
　　“在准备了，”小碗已经又换上了护具，正在热身。
　　轻轻跳了两下，小碗塞给原野一个熟悉的竹筒，“你藏好，这群人都是战斗疯子，一会我踹下来一个，你就给它灌一口，让它们恢复体能，还能让它们老实一会。”
　　小碗抓住原野的手，目光带着殷切的期盼，然后一个健步加入了战场。
　　“说别人是疯子，你不也是。”原野看着小碗，小声地说了句。
　　不一会，刚叔飞了出来，“小丫头我看你是欠收拾，谁都敢踹，你....”
　　原野从后面偷袭，朝着刚叔大张着的嘴，猛灌下去一大口。
　　“呕～”
　　只剩下了呕吐声在回荡。
　　半响刚叔无力的躺在地上呻吟。
　　“你们几个出去后记得躲着我走，”刚叔有气无力的瞪着原野。
　　“结束之后，刚叔你卸了我都行，不过叔，现在是什么情况，尔图说陷入了持久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原野一边给刚叔顺气一边问。
　　“预判有误，那边的中型核怪虽然体型小，但是实力已经接近大型核怪，我们分出一部分先去支援那边，剩我们几个老家伙先顶一顶。”刚叔坐起身，偏头咳了两下，吐出带着一丝血气的痰。
　　原野抿了抿唇，“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刚叔揉了揉原野的头，“想什么呢，再不济也用不着你们这些小崽子救，放心吧，算算时间那边也快打完了。”
　　刚叔话音刚落，中型核怪战场就传来次声波。
　　“嘿嘿，你看吧，新人队友也是一门学问，”刚叔得意的笑着，“继续你的偷袭吧，我去给你搞个幸运儿下来。”
　　有了刚叔的同流合污，一个又一个的村民被踹出战场，生无可恋的被原野灌下液体。
　　不多时，中型核怪小队也纷纷赶回来加入战场。
　　这回不用小碗嘱咐，原野已经非常上道的连哄带骗，还带着点趁人之危，一人强喂了一口。
　　随着众人的加入，战场被迅速控制住。
　　原野也见识到了真正的战斗，配合，偷袭，闪避，力与力的较量，链接之间迅速切换，一招一式像是在看热血动漫充满不真实感。
　　只是还有一件事让原野很在意，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所有人都休息过一轮了，只有云宴，还坚持在战斗。
　　原野捏着竹筒的手攥的越来越紧，焦急的看着灵巧穿梭在舞动触手中的白色身影，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这么长时间一起训练，原野能看出来，云宴的体力在下降，虽然不明显，原本轻盈敏捷的身体也在变重，有好几次需要通过力量的加持来维持现有的速度。
　　好在不长时间，刚叔摸到了核怪主体，令人难受的次声波，在这一刻显得那样的悦耳。
　　战斗结束了。
　　村民们趴着的，躺着的，倚着的，互相压着的，在这一片空地倒下一片，大口的喘着粗气。
　　只有云宴就算是腿都有点打晃，也坚持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才力竭的瘫坐。
　　原野看了看没人注意到自己，悄悄的溜到云宴身旁。
　　“喂，你累不累，快喝一口。”原野递上手中的竹筒。
　　云宴看着竹筒，罕见的沉默着扭开了头。
　　原野一把掰过云宴的头，“你扭什么扭，快接着。”
　　“难喝，”云宴委屈的说。
　　“药你还想有多好喝，你以为你还是小朋友吗，”原野一个白眼翻过去，拔开塞子将瓶口递到云宴嘴边。
　　“不喝行不行，”云宴拼命的向后躲，脖子抻的老长。
　　原野本想偷偷的喂完就跑，但是由于云宴的挣扎，两人的动作也越累越大。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说话声都消失了，安静的只剩下两人的撕扯。
　　纷争止于原野的一记暴扣，在暴力的镇压下，强权的原野终于还是熟练的灌进以后液体。
　　不对，是两口，云宴偷偷吐出半口被原野发现后，原野不解气的又灌了一大口进去。
　　看着像是喝了毒药一样扭曲着身体的云宴，原野最终还是心软了，“行了，回去之后给你弄好吃的。”
　　云宴哀怨的看着原野，看的原野一阵心虚。
　　忙不迭的要逃跑，“你先休息着，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回过身看见所有人都在看他俩，原野闹了个大红脸，强壮镇定的开始帮忙收拾战场。
　　这次袭击也顺利的度过，收获颇丰。
　　只是原野不知道的是，从那一天起，在村子里流传着关于原野的传说。
　　传说原野凶狠，残忍，不仅一手偷袭喂药的好身手，还是唯一能震慑住云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