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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番外一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

  •   “这一次,黄泉碧落,天地间再无一物能将我们分开了。”
      ......
      小暮,我带你回家。
      ......
      程暮,我来找你了。
      ......
      “不要...不要!周牧晨!”程暮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喊道。他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额间是一层薄薄的冷汗,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脑海中的场景还是在白露蒹葭的院子里,那一片茫茫的白染上了汩汩的鲜血,积雪被那刺目而滚烫的红色液体浸湿融化,一同渗进了土壤里。那震落了树上积雪的枪声太响,像直接在他的耳边炸开似的,还带着回声一般难以停歇,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耳边响起。程暮顾不上自己满心的惊惧,只下意识地伸手向身边摸去:“哥...”
      “我在,小暮,我在呢。”周牧晨立刻应道,坐起身来,伸手环住那人的肩膀,又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胸口,柔声道:“做噩梦了吗?”
      身边那人及时的回应让程暮安心了不少,他长舒一口气,抬起手背擦了擦额间的冷汗,点点头道:“我梦见...我梦见你死了,还是为了我才...就在白露蒹葭里...”他仍是心有余悸,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语焉不详的。
      周牧晨闻言愣了一瞬,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将人揽入怀中细细安抚着:“没事的,只是一个梦而已,都过去了。我好好的在你身边呢,一直都在。”说罢便又扶着那人重新躺下,再拉过被子替他仔细地盖好:“春深露重,林间风大,你衣服都有些汗湿了,要小心别着凉了才好。这会儿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
      程暮靠在那人的胸膛处,与他依偎在一起,听着胸腔里传来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总算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伸手环住那人精壮的腰身,轻声道:“睡不着。”
      “那我陪你躺着。”周牧晨伸手理了理那人额间有些凌乱的头发,侧身在他的发顶落下轻轻的一吻,而后便将人拥得更紧了。
      二人自那天夜里从张卓熹手中逃出后又在白露蒹葭安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后便按照早已安排好的计划离开了北平。在离开之前,周牧晨还是陪着程暮最后回了一次家。去的时候,程然和喻华夫妇正在田间忙碌着,为来年开春的耕种做着准备,而程玉则在一旁陪同着,虽没有东奔西跑地惹祸捣乱,但小孩子看什么都稀奇,总是一个人也能找到乐趣,于是一直嘻嘻哈哈地玩闹个不停。程家夫妇虽有些无奈,脸上却也都挂着宠溺的笑容,好像在程玉的欢笑声中,原本无趣而辛劳的活计也都变得轻松了许多,一家人都其乐融融。
      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程暮想,而后微微弯起嘴角,释然般地长舒了一口气。周牧晨始终站在他的身边,以无言的陪伴鼓励着他。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靠近,只远远地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然后他们便坐上了南下的火车,经过整整两日的长途跋涉来到了江南。
      江南水乡,钟灵毓秀,风景宜人,但他们并没有投身于繁华却也嘈杂的城中市井,而是选择了在宁静的山林之间落脚。周牧晨为两人此番的重新开始准备良久,早早的便派人寻了一处远离喧嚣的山间竹林,围了个院子,建了座竹屋,取名叫淇奥竹苑。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竹苑虽小,不比周公馆气派恢宏,但却是花了心思布置的,精巧又温馨。尤其是那院子里,除却挖了一小片池塘种上了荷花之外,更是移栽了一棵青梅树过来。青梅喜在温暖湿润之处生长,比起北方,南方的气候更是适宜,再加之精心的培育和时间的滋养,如今竹苑里的这一棵树已经如同在白露蒹葭中生长了多年的那一棵一般茂盛了。
      竹苑中元素风格迥异,自是比不上江南一带出自名家之手的苏州园林,但清荷园与白露蒹葭都存有二人美好的回忆,周牧晨一心想要把最好的都给那人,更想要将这一点一滴都留存下来,于是便有了这独特的淇奥竹苑。一番倾心之作,倒也是别具一格,独有一番风味。
      阿诚在周牧晨和程暮二人之前先行,将南下的事务和竹苑都打理妥当了,而后便随他们一起安顿了下来。周牧晨在城中开了一家书店,也一并交由阿诚经营打理着,除却需要时不时地去查看一番,他自己倒是落了个清闲自在,整日都与心爱之人在那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竹苑里,种花种树,养鱼除草,甚至还开辟了一片菜园种起瓜果蔬菜来,过上了悠然见南山的归园田居般的生活。
      而阿诚为了不打扰那两人的二人生活,也为了能更好地干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索性独自搬去了城里,尽心尽力地打理着书店的各项事务,慢慢地将生意越做越大。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但他还是时常会回竹苑看望周牧晨和程暮,尤其是过年过节的时候,他们都会聚在一起,像真正的家人一般团圆欢庆。
      周牧晨闭着眼睛假寐,脑中却不断思索着过往。他没有告诉程暮的是,就在他醒来之前,自己也刚刚从噩梦中惊醒,并且他也梦见自己亲眼见证了爱人的死亡,而后选择了殉情自尽。程暮的话没有说得很完整,对于梦境的描述也是只言片语,可他却有一种直觉,二人应该是梦见了同样的场景。那梦境太过真实,就好像那是他们在另一个平行时空亲身经历过的场景,否则怎会在身处其中之时都如此地无能为力,怎样都无法改变被命运推动着一步一步走向悲剧。失去爱人时那种刻骨铭心又难以言喻的痛感还深深地留在心底,让周牧晨后怕的同时也让他感到庆幸,至少在这个世界里,他们能够如此幸福地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
      将拧紧的眉头都舒缓了几分,周牧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睫毛浓密,遮挡了眼底的思绪,却挡不住眸中波光潋滟的汹涌爱意。他能感受到他的爱人鲜活搏动着的心跳,能够看见他此刻就在自己的身旁睡着,能够与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周牧晨暗自舒了一口气,不由得再次感叹,也许是千万个平行时空的悲剧才换来了这一次的相守,实在是三生有幸。他能做的,唯有万分珍惜。
      程暮静静地伏在那人的胸前,倾听着他的心跳,不再去想那个恐怖又真实的梦境。于是梦中的惊惧逐渐驱散开来,安全感慢慢地将他包围。爱人就在身旁,他感到无比的安心。而后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抬头向上望去,周牧晨俊逸的面容便映入了眼里。那人的轮廓清晰锋利,却又不失柔和,生得风逸俊朗,剑眉星目,面对自己时却是无比温柔的深情和爱意。程暮忍不住伸出了手,用食指轻点在那人的眉间,又缓缓地向下滑过鼻梁,勾画着五官的轮廓,最后停在了他的唇上。他浅浅地勾了勾唇,轻轻地道:“真好。”
      “嗯?好什么?”周牧晨低头看向他,柔声应道。
      “好看。”程暮笑起来,眉眼弯弯地与他对视,“好在是我的。”
      “小暮,你可真是学坏了。”周牧晨也笑了起来,捉住那人的手腕,又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在他的唇上留下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说道:“不过我喜欢。”说完又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再难舍难分。
      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眼前人是心上人,爱意如雨倾盆,十年一如往昔。命运是不公的,无法让他们在每一个时空里都能获生去爱的人。
      晨间的一番温柔缱绻染上情//欲后到底是演变成了一场干/柴/烈/火般的交//欢,程暮再次睁眼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他侧蜷在床上,被身后那人整个圈在怀里,后背抵胸膛,二人的肌肤紧紧相贴。周牧晨环着他的腰,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脖颈,带着一阵一阵轻微发痒的酥麻感。他在程暮的肩头落下轻轻的一吻,而后开了口,嗓音低沉又充满了磁性:“起来了。”
      “嗯~”程暮应了一声,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在那人的怀里蹭了蹭,像只小猫似的,连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腰好酸,不想起~”
      周牧晨闻言轻笑一声,揶揄道:“我倒是没意见,但今天可是你的生辰呢,难不成就想在床上过了不成?”这样说着,却还是伸手在那人的腰间按揉了一番。片刻之后他才从床上起身穿衣,俯下身去帮那人把被子拉好,又轻啄了一口那柔软红润的唇,嘱咐道:“别赖床了小懒猫,我去做饭,你慢点起身,别摔了。”
      周牧晨的语气温柔而随意,就好像在进行平常的对话一般提起了爱人的生日,无比的自然。而程暮却愣了一瞬,继而便是心中一暖。无论是在周家的这几年还是从前在父母身边生活的时候,他的生辰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无人在意,无人关心,更加无人记得,所以渐渐的连他自己也都忘了,可是有一个人还记着。
      年少时在白露蒹葭相遇的那几年,周牧晨偶然得知了他的生日后便一直牢牢地记在了心里。那时年岁还小,两个人凑在一起庆祝生辰却也也玩不出什么新意,但他都会十分慎重地对待这个特殊的日子,每次都会跑很远买一个蛋糕回来,再认认真真地对着那人唱生日歌,祝福他能够长命百岁。那时林笙月也还在,于是程暮每一次还都可以吃到一碗她亲手做的长寿面。直至后来,他十六岁的那一年,周牧晨去了德意志,二人分别过后他便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
      而今日是程暮十九岁的生辰,更是二人重逢后他的第一个生日。周牧晨想要替他好好庆祝一番,一个月前便开始偷偷地着手准备了,经常背着程暮偷偷摸摸地往厨房跑,就是为了今天能够大展拳脚,亲自为他做一碗长寿面。经过反复的练习后小有所成,周牧晨此时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信心满满的。
      把温热的水掺进白花花的面粉里搅拌均匀,再用力地揉搓成面团不断摔打,周牧晨的目光都停留在眼前的面团上,用力团面的手臂上凸起青筋。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眼前,并没有留意到身后悄悄溜进来的那个人。
      程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那人的动作,猜到了他这些日子以来反常举动的原因,而后便伸手自后方环住了那人的腰,将额头贴上了他宽厚坚实的后背。“谢谢你,哥。其实我自己都忘了,你却一直记得。”
      周牧晨被突然的动作惊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笑意随即在唇边化开。“是我不好,缺席了整整两年的时间,以后不会了。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过。”说完,他又继续动作起来,一边又道:“好了,你去旁边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了。这里到处都是面粉,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程暮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手,却也不肯离去,转到一旁探头道:“我帮你!”一边说着,一边挽起了袖子跃跃欲试。
      “不用了小暮,你等着吃就好。这些事你都不必学,以后我都会亲手为你做。”周牧晨转过身望向他,笑道。
      本是一番含情脉脉的温馨场景,谁知程暮却低头笑了起来。他看着那人因沾上面粉而有些滑稽的花脸,在周牧晨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下笑了半天,这才忍俊不禁道:“真傻。”说罢还伸手轻刮了一下那人沾了面粉的鼻尖。
      “好啊,给你做好吃的居然还笑我!”周牧晨伸手反击,去挠那人的胳肢窝,惹得他一边躲避一边求饶。散落的阳光穿透窗间的缝隙落在厨房里,形成一缕缕明亮而细长的光束。二人嬉笑打闹了半天,欢笑声连同四处飘洒的面粉一同洋溢在那些光束里,闪闪发光着,有了美丽的形状。
      又过了半晌,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总算端上了桌。细长劲道的面条就着绿油油的青菜,还有一个金灿灿的流心煎蛋铺在面上,拌上些许猪油再洒上些许葱花,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好吃!”看着程暮一脸幸福的模样,周牧晨感叹自己苦练多时的技能总算是没有白练,不禁露出了几分满意又欣慰的神情,也低头品尝起来。
      “慢点吃,吃完了带你出去玩。”他一边吃着,一边抬起头来看向那人,说道。他看见程暮吃得正香的同时,目光却瞥见了那人唇边粘上的一颗细碎的葱花,不由得无奈一笑,冲着那人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唇角以作示意。
      程暮不自知,看着那人的动作露出了几分不解。他眨了眨眼,并没有思考太多,然后便倾身吻在了身旁那人的唇边。
      唇上传来一片温热而轻软的触感,周牧晨顿时怔住了。像是随手奖励了表现很好的孩子一颗想要的糖果一般,程暮的吻并没有打算停留很久。但在感觉到那人有马上离开的意图时,周牧晨立刻反应过来,一手抓住那人的手腕,一手揽住他的后腰拥向自己,顿时转守为攻,加深了这个吻。唇齿间的城池被一举突破,灵巧的舌头长/驱/直/入,二人在喘息之间交换着呼吸。
      程暮向来性格内敛,很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虽有些突然,但周牧晨对这个临时起意的奖励很是满意。他辛辛苦苦地忙活了这么久,浅尝辄止哪够,当然要厚颜无耻地索要利息。
      阳光正好的房间满室静谧,他们闭着眼睛,嘴唇融合在一起。这一刻,似乎周围的世界都已逐渐褪去,只剩下他们之间的温热和亲密。窗外院子里的青梅树亭亭,一阵风吹过,青绿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吃过饭后,他们离开竹苑,去了城里。
      正月初十这日恰逢雨水,山林间自是草木萌动,但春意驾春风,也悠悠地吹进了城镇里。若是换做在北平,此时定然还未有春天的气息,而南方气候温暖,人们神色舒然,充满活力,处处都是一幅春意盎然的早春景象。
      周牧晨和程暮执手走在城间的街道上,像每一对平常的眷侣一般十指相扣,紧紧地挨在一起,不掩爱意。他们只是这个陌生的城市中最平凡普通的过客,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没有人了解他们的过去,所以即便有人传来了异样的眼光他们也毫不在意。他们在咖啡店里品尝加了方糖的咖啡和甜蜜丝滑的牛奶巧克力,在西式的茶餐厅里体会美味的奶油蛋糕和可口的焦糖布丁。
      他们在街角的花店买下一束含苞待放的粉玫瑰,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看了一场时下火热的爱情电影。他们不慌不忙地享受着此次约会之旅,直至苍穹微暗,夜幕降临。
      江南虽不比上海这般的大都市繁华,但水乡的夜景也自有一番风情。除夕刚过去没有多久,节日的余韵尚在,虽没有随处可见的霓虹霞光闪烁,却处处点缀着暖色的灯笼与花灯,勾勒出一番热闹非凡的传统节日气息。许是夜晚比白天更具情调,街道上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河道里船舫小舟比比皆是,船家吆喝着,游客交谈着,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熙来攘往,络绎不绝。
      水波荡漾,灯火明暗。看着写满心愿与祝福的莲花灯盏在河里越漂越远,周牧晨拉着程暮的手坐上了一艘带有篷顶的小船。“走,回家。”
      “开船咯!”撑船人扶了扶头顶的草帽,满面笑意地吆喝了一声,有力的臂膀巧劲一出,粗长的竹竿随即便带动着小船慢慢滑动起来,逐渐离岸。
      他们在船篷下紧挨着坐着,程暮靠在周牧晨的肩头,被紧紧握住的手背上是他温热的掌心。明月与繁星高高挂在天空,小船在热闹的城市河道中穿行。速度虽慢,但两侧岸上的行人与景色都如同河水一般流动着,渐渐的,欢笑声与喧闹声都已逐渐远去,到了河道尽头,小舟缓缓泊岸。
      “慢点,小心脚下。”牵着那人的手还不放心,周牧晨仔细叮嘱着,带着程暮一起上了岸,而后把钱递给了船夫,又道:“多谢了船家!返航平安!”
      船夫冲着他摆摆手,调转船头驶离了岸边,朗声道:“花好月圆——人长久——”那调子悠悠然的,携风而逝,渐行渐远。
      离开了繁华热闹的城中街道,没有了随处可见的灯火照明,只有一轮明月高挂在头顶,散发着柔和的淡淡月光。还未到十五,今夜的月亮不是很圆,却还算比较亮,月光朦朦胧胧的像一层薄纱,洒在了二人的身上。山林寂静,人迹罕至,四下静悄悄的,夜里吹起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将细长的竹叶吹得沙沙作响。不远处的淇奥竹苑中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光,在黑暗中指引着家的方向。
      又过了半晌。
      倒在院中藤椅上的那一刻程暮长长地吁了口气,叹道:“呼——回家的感觉真好。”
      “今天开心吗?”周牧晨一边笑,一边拿了一个下午在街市上买的青团递给了他,又顺手揪了一个自己品尝:“唔,没有北平的那家味道好,下次我学着做给你吃。”
      “好啊!开心!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个生日。”程暮眉开眼笑地一一回应。
      “这么容易满足啊?我可还准备了惊喜呢,那要不算了?”周牧晨故作可惜地问道。却是眉梢上挑,故意捉弄着那人。
      程暮一眼便看出了他的意图,却还是配合着撅起了嘴,也不说话,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那人。
      怜爱之意立时便要溢出眼底,像安抚小猫一般,周牧晨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然后便转身向着屋内走去。“等着。”没过多久他便又折返回来,手上还拿着两小瓶酒。他递给程暮一瓶,又自己开了一瓶,酸甜清新的酒香立刻散发出来,飘了满院。凑近一闻便已有些醉了,轻酌一口更觉浓厚醇香。“当年我母亲亲手酿的青梅酒,在我出国之前我们一起埋在白露蒹葭里那棵青梅树下的,尝尝。”
      程暮有些意外,顿了一下,道:“咱们走得匆忙,你竟还记得带上它们。”随即他也打开封盖啜饮一口,那液体入口微凉,咽下后腹中却是一阵暖意。同时,那些被年华岁月封存了许久的,属于白露蒹葭的美好回忆也纷至沓来,融进了每一滴青梅酒中,暖暖的浇灌在他的心上。“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好喝。”
      周牧晨没答话,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在了程暮旁边的藤椅上,一口一口地品尝着手中的酒,像是已经醉了。过了片刻,才开口道:“走时匆忙,的确是没来得及带走的。后来前不久阿诚为了谈生意回了北平一趟,我让他特地去白露蒹葭带回来的。”
      “说起来阿诚,你还不知道呢。今日你生辰,他本是要回来给你庆祝的,还说要从那个什么水云间打包什么酱排骨和松鼠鳜鱼,说那是城里最好的酒楼里最出名的特色菜,你一定爱吃。被我给无情地拒绝了。”周牧晨挑了挑眉,“我说那东西哪能有我亲手做的好吃!就算有,外面的东西哪儿有家里的干净!他愤愤不平,说我就是怕他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才不让他回来。这话说的,我是这样的人吗?!”
      “是是是,你当然不是了。”程暮忍俊不禁,顺着话捧场:“外面的东西又不干净又不好吃,我只爱吃你做的。”
      周牧晨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伸出手搭在了那人的肩上。“不过呢,阿诚那个臭小子被我拒绝了也不死心,虽然回不来却也记着你呢,帮着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看——”
      程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天空,只见黑色的天空茫茫一片,明月高挂,群星闪烁,却不见有任何特别之处。他有些疑惑,刚想出声询问,“嗖”地一声,天边一阵异响。随即又是“砰”的一声,五彩的巨大烟花在天空中炸开。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烟花冲上天空,接连在空中绽放开来,形成了一片绚烂无比的壮观景象,十分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富家少爷还沉浸在春节的氛围中无法自拔,又或者是为了提前庆祝元宵才会如此大手笔地放烟花。
      “喜欢吗?”烟火声巨大,周牧晨冲着身边那人喊道。
      “喜欢!很喜欢!特别喜欢!”程暮将手作成筒状,捧在嘴边喊道。他十分惊喜,也十分激动,望向那人的眼中印着绚丽的烟火,眸光流转,满是爱意。“周牧晨!谢谢你!”
      “你说什么?听不清!”周牧晨也学着他的动作捧手喊道,然后便起身站在了程暮跪坐于上的藤椅前,一把揽过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提起身来,站到了自己面前。他侧头贴在那人的耳畔边,鼻息温热:“再说一遍。”
      “我说,周牧晨,我爱你。”程暮也贴向他的耳侧,温声道。
      “不管是这个时空还是其他时空,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都会一直爱你。”
      而后他闭上眼睛,在那人的唇角边留下轻轻的虔诚一吻,像是生生世世的承诺,像是留下证明的印记,更像是无法磨灭的烙印。
      夜空中的火树银花交错浮现,耀眼夺目,整个天空都被光芒与星火笼罩着,已然成了烟花的海洋。无限星光散落的瞬间,夜幕被衬得如同白昼,虽稍纵即逝,却璀璨无比。这是一场属于它们和他们的盛宴。
      周牧晨微微起仰头,二人的双唇便如同有磁力吸引般贴在了一起,程暮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微微蜷起。他们的吻缠绵悱恻,缱绻旖旎,仿佛在唇齿相接的那一刻架起了一座无形的桥梁,将呼吸以此交换,灵魂也经此交融。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在此刻静止,连那漫天烟火也在原点定格。只有两颗紧紧相依的心脏跳动着,耳边都是扑通扑通的声音。
      这一刻,唯有爱是永恒的。
      ......
      持续良久的烟火盛宴终是停了,而后夜晚又恢复了宁静。再次与那人并肩躺在藤椅上的时候,夜空中群星闪烁,虫鸣中微风徐徐。这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小竹苑仿佛就是乱世之中的一处世外桃源,他们远离尘世,偏安一隅,心下满是沉淀与寂静。
      “小暮,还记得年少时在白露蒹葭读书时,先生曾经教过我们一首诗。翦彩赠相亲,银钗缀凤真。双双衔绶鸟,两两度桥人。叶逐金刀出,花随玉指新。”周牧晨将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了那人清峭的侧脸上,问道:“你还记得后面一句是什么吗?”
      “唔...我记不太清了,让我想想。好像是...”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程暮,生辰喜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番外一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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