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周幼鱼

11、浮生梦

　　令无双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不觉大了起来，春桃连忙轻咳一声示意；
　　楚曦拉着令无双的手说道：“左右姐姐还有一年才及笄，此事也未有定论，先别着急，姨母留我在宫里住一段时间，待客人都走了，我们再细说这件事”；
　　说着招手示意春桃过来，令无双整理了下妆容后，两人才返回宴厅，众人起身行礼，只有赵琼玉看她的眼神十分刻意；
　　楚曦回应一笑后，随令无双在席间落座，众人一起恭祝令无双，说了不少贺词，都是女儿家，所以只准备了一些果酒，以免失态；
　　但是令无双喝的也有点多了，俏脸微微发红，楚曦悄声说道：“不如臣女陪殿下去花园醒醒酒，以免等会儿王后娘娘过来了会怪罪”；
　　令无双这才想起来，谢婉华可能会过来，连忙起身道：“也好，阿曦，还是你想的周到”；
　　她大概对这门婚事很是烦闷，所以才会不自觉饮多了酒，楚曦提醒她醒酒，也是为了走走看看宫里如今的布防；
　　但是两人刚起身，赵琼玉也跟着起身道：“公主，臣女陪你一起吧，正好臣女也觉得饮多了酒，现在也有些头晕”；
　　令无双心里烦，毫无顾忌的说道：“那你刚还一直劝我喝，阿曦陪我就好，你自己去顽吧”；
　　令无双说话的时候，没人敢说话，所以场面十分安静，她的话语大家都听到了，赵琼玉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气的，脸红红的；
　　但是此刻令无双管不了那么多了，拉着楚曦离开了；
　　刚开始她跟令无双也是这样，后来了解她的脾气后，就学会了用两幅面孔面对她，有时是臣女，有时是妹妹，总归两个字，一个哄，一个顺；
　　所以现在她才能这么游刃有余，可这其中，谁知她受过多少磋磨，赵琼玉只看到她被偏待，没看过她被虐待；
　　令无双在花园停下，楚曦心中冷笑，两人就在这个花园里，也发生过不少故事；
　　七岁的时候，她在寒冬里跳下去给令无双捡手帕，十二岁那年，令无双突然迷上弓箭，她就是那个帮她拾箭的人，偶尔，也充做顶苹果的靶子；
　　现在她的耳下，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起风了，楚曦接过春桃手上的披风，给令无双系好后笑道：“好姐姐，为了今晚的月色，也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就是有些失望…”，令无双的话还没说完，楚曦猛地捏了一下她的手，示意背后；
　　随即先一步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原来是表姐来了，快免礼”，令长安上前道：“姐姐，今日生辰，为何不开心”；
　　令无双连忙扯出一抹笑道：“没有，没有不开心，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去过宴上了吗”；
　　“王兄回来了，我从祈年殿过来，正好经过这里”，令长安解释道；
　　令无双脸上划过一丝不悦，又装作没什么，笑道：“今日开心，饮了一点果酒，拉着阿曦出来吹吹风，也不好怠慢客人，这就要回去了，席间女客多，你就不必来了”；
　　令长安点点头道：“也好”；
　　随即看着楚曦说道：“听母后说，表姐要在王城逗留些日子，若得闲暇，我再来与二位姐姐说话”；
　　楚曦脸色依旧恭顺，点头应是；
　　回去后看着赵琼玉像是哭过了，眼圈红红的，令无双看了更觉晦气，匆匆散了宴席；
　　大家本来期待着，能见王后娘娘一面的，却不成想，席散的这么早，又有点儿怨赵琼玉了，要不是她一直卖弄祝词劝酒，公主也不会因醉离席；
　　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见着她一张哭丧的脸，引得公主晦气，对于她们这些女子来说，进一次王城十分不易，就这么走了，实在可惜，随即看她的眼神马上就不好了；
　　人群中，她孤孤单单的，楚曦只看了一眼，就背过身跟令无双进了内殿；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令无双终于觉得累了，才放楚曦离去；
　　逢楚子辰离开花都，她便会被接进宫，为示隆宠，谢婉华在王城专门给她拨了住处；
　　无需引路，她也能找到紫薇阁的位置，但还是在门口，谢过了令无双遣来相送的宫人；
　　谢婉华早就拨了人来伺候，当然，也是眼线；
　　其他人楚曦都有印象，人群中却有一个陌生的面孔，楚曦不动声色的往里走，小绵垂首跟在身后；
　　“主人”回来了，紫薇阁的大门也就关上了，原本等在门口的宫人向楚曦请安后，除了守夜当值的，都退下了；
　　一路绕到寝殿，楚曦刚在堂中坐下，小绵关上门，就看着那名脸生的宫人，在楚曦面前跪下；
　　小绵守在门口，听不太清里面的动静，只在石阶上坐下，模仿楚曦这段时间的样子，却还是想不通，她都在想什么；
　　“奴婢采薇，见过小姐”，她恭敬的跪身行礼后，一脸慎重道：“将军传话让小姐尽快离开，必要时刻，一切皆可放下”；
　　果然出事了，楚曦看着眼前的人，若不是她刚才那个手势，她几乎要错过了，想问的事情有很多，第一件还是楚子辰的安危；
　　“采薇，父亲现在在哪里，一切可好？”；
　　她大概得了楚子辰的令，不许向她透露，所以此刻神色十分复杂；
　　楚曦转换问题道：“父亲现在很危险”；
　　采薇点了点头；
　　楚曦压着心中的沉重继续问道：“他此刻还在王城吗”；
　　采薇又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可以向父亲传话吗”，这个对于楚曦十分重要，因为她若能传话，证明她一定知道父亲的所在；
　　这次，她失望了，采薇摇了摇头，她红着眼说道：“小姐别问了，还是尽快准备离开吧”；
　　楚曦扶起采薇说道：“我知道，多谢你冒这么大风险传信于我，采薇，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见她不算慎重，采薇眼里的忧虑越发沉重，却也不得不离开了，耽搁太久，容易引人怀疑；
　　房中只剩楚曦一人，今日所见所闻整合出来的信息是，令无极在戒备了，他开始提防谢家了；
　　还有一点，帝后不合，如今在各自打算了；
　　也许，不是现在，而是早已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