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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永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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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明月,有人……有……来看你了。”
图南一时不知道用一个什么词称呼站在门外的那个家伙,或许是叫鬼吧,毕竟那家伙走路没声,浑身上下都带着浓浓的死气。
她不是没见过这个家伙,只是许久之前他来高山书院的时候也没有这个鬼样子吓人。
图南进房间叫人的时候,刘明月正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放眼望去只看见一个有些人形的东西坐在床上。
“你…还好吗?”
图南下意识问了一句,见那一团人形动了动,随后沙哑着嗓音说到:
“我没事儿,让他回去吧。”
图南还未说明门外是谁,刘明月已经摆出了态度,看来今天他是要吃闭门羹了。
不过这也正常,作为一个爱美的女孩子却遭遇这样一场灾难,她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现状,也不愿意和别人见面。
图南刚想去赶客,转身时却和一身死气沉沉的家伙来了个面对面。眼看着马上就要撞上去了,判官大人身形缥缈之时,图南直接穿过判官大人的身影冲出门去。
不请自来的客人,还擅自闯进刘明月的房间,害自己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这多少是有点不礼貌了。
图南连忙去拉人出来,判官大人的胳膊就在眼前却怎能也碰不到,她的次次动作都落在透明的空中。
“刘明月说了现在不想见人,你先回去吧。日后你想来探望她,我们再和你联系。”
图南的话说完之后,房间里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就算是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声音。
图南的话自然是没有任何效果,最终还是床上的刘明月出声打破了僵局。
“图南姐姐,你先出去吧,我跟他说几句话。”
图南思索了一瞬,随后出了房门。图南也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但出于礼貌出来时还是带上了门,将房里的空间留给二人。
见站在房里的人一直不说话,刘明月出声道:
“你站一会儿就回去吧,别耽误了判官大人的工作。”
闻声后,宴文雪步步靠近,那样心情沉重的步伐和他日常飘在空中的步伐不一样。
“判官大人,别过来了。今日你私闯高山书院,又擅自闯进我的房间,多少是不礼貌了,止步吧。”
宴文雪默默摇头,随后轻声道:
“我没有私闯高山书院,是许似锦和许锦瑟放我进来的。我和她们说,我时候不多了…”
今天的宴文雪话明显多了一些,床上的刘明月也听出了不对劲。什么叫时候不多了?难道是他那一边发生了什么大事?
刘明月迅速转过身来,黑乎乎的脸颊仍然埋在被褥当中。
刘明月望着眼前这个透明度不断锐减的判官大人,不禁生出了许多慌张。遂即脱了身上的被子,也不管自己现在的样子到底吓不吓人,慌忙地冲下床去。
只见此时的宴文雪如同烈阳下的冰淇淋,正在快速的融化。
“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宴文雪不回应她的询问,只是将她满身的伤痕深深映在眼帘中,泛出无尽的心疼和怜惜。
刘明月和酉沫一样,都是落落大方的女孩,是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最美丽的女孩。
刘明月不能接受满身伤痕的自己,她躲闪着宴文雪饱含情绪的眼神,躲闪着宴文雪对自己的诉说。
“宴文雪,你别吓我!”
刘明月已经抓不住宴文雪的胳膊,她焦急询问着事情的来龙去脉,眼角似乎要泛出眼泪来。
透明的手掌抚摸着刘明月的头顶,脸颊,如清风拂面,尽让刘明月减轻了伤口带来的痛感。
“太清殿要查地府的名册,这正好给了夜烛可乘之机,我想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但那夜烛早就和我们有仇,我扛了十道天雷,被革去了判官一职,如今的地府判官是夜烛手下,你们要早一点想对策。”
口中轻飘飘的十道天雷,能让宴文雪魂飞魄散,消逝在四界之中。
可那十道天雷像是打在了自己的心上,刘明月不敢想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本就不宜落泪的刘明月望着眼前的宴文雪泣不成声,宴文雪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吞吞吐吐说着:
“对…对不起…是我让你伤心了,但是你不能哭,你的伤口还没有好…”
一瞬间,泪水决堤,沧澜涌落。她想起之前责怪宴文雪站在夜烛那一边不曾帮自己时,自己给了他很多黑脸,可宴文雪没有很多话,只是默默做着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这样的宴文雪更讨厌,有话偏偏要等到快魂飞魄散了才讲。
“宴文雪!你就是个大傻子,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你早一点和我们联系,就算是校长也不会为了高山书院而放弃你,大不了我们来个鱼死网破。你为什么就是这么傻…”
刘明月的很多话都被埋没在眼泪和哽咽中,她不讲宴文雪也明白。
只是现实就是如此,现实不会让你随时如愿的。
“我知道你们的处境,虽然我再生的那一世是男儿身,但我特别清楚的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很多时候,我能感同身受高山书院里这些女孩子的经历。我只是故事里的小角色,或许帮不上什么忙,如今的这些是我唯一能做的。”
宴文雪的声音渐渐消逝,那样高大的人形融化成一滩死水淌在刘明月怀里。
宴文雪从来没有和刘明月讲过他以前的事情,但那一刻,她在宴文雪的记忆里看到了那个本应该成为状元郎的书生,却被贼人屠杀全家后蹂躏致死。
刘明月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宴文雪是在那场险些让自己毁容的大火之中,在黑烟漫步的楼梯转角处她见到了来索自己命的死神。
与宴文雪的相处里,那个可怕的死神也成了高冷却不失可爱的判官大人。
“或许你想不起关于酉沫的事情是一件好事,毕竟地府不是什么好地方,判官不是个什么好差事。与我而言这是一种解脱与重生,所以不用为我感到伤心…”
刘明月在宴文雪仅存的一丝意识里读到了这样一段话,刘明月想伸手去抓住那如云丝一样的意识,可下一秒那一缕云丝消逝不见。
世上再无宴文雪,没有来世,也没有往生。
………
等到景行和乔岳带着医仙和发仙回到高山书院的时候,刘明月正将自己锁在房间里。
她们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宴文雪的事情,景行看向医仙杜仲,作为老朋友的杜仲不禁瞪大了眼珠子。
“不是,人都死了…不是,鬼都魂飞魄散了,你还指望我能救他吗?”
一旁的发仙用手里的木梳梳着乌黑亮丽的秀发,听闻了这件事情不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关于刘明月的事情,她甚是感兴趣。
“是那小明月的相好吗?听你们说起来,那宴文雪确实不错,可惜了可惜了。不过我游历南方的时候见到有人在买起死回生药,你们可以去试试。”
景行盯着她,觉得这样儿戏的话太过于伤人心。宴文雪的好大家有目共睹,更何况宴文雪和刘明月不单单是这一世的故事。
发仙苍华将手中的木梳变成一只簪子簪起长发,继续道:
“别怪我说话直,这白月光就得死在白月光时期。日久生情长相厮守,只会让白月光成为米饭粒,蚊子血。离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谁都没记住,什么都没留下,别人说你的存在不值得…诶你们听我说完啊……”
“我说的是吧小乔岳!”
一行人中,发仙偏偏抓住了乔岳。乔岳也只是敷衍着她,给足了情绪价值。发仙却一把抓住了乔岳的手腕,一本正经说到:
“你的存在到底是值不值得很多时候不是自己能说得算,也不是旁人能说得算。事情的真相就像是一篇文章,随着思想的进步,文章会在读者那里诞生出新的意义。”
乔岳不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轻叹了口气之后继续领着发仙往前走。
发仙却语出惊人说到:
“当年的绛玉可是不允许入轮回的,而如今站在我身前的乔岳亭亭玉立,事情又如何没有偶然呢?”
发仙的一番话让前面的人都停住了脚步,众人都转头来看她。
“发仙的意思是,宴文雪还能有下一世?”
面对景行的发问,发仙讪讪笑道:
“别抱有希望,我只是随口提到,要看这个偶然性大不大。”
景行,乔岳,杜仲:………
正说着,几人已经来到了刘明月的房门外。此时图南和福星高照正守在门外忧心忡忡,见众人回来立马迎了上来。
福星:“你们可算回来了。”
高照:“刘明月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
福星:“许似锦说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
高照:“所以我们不敢撬门。”
听罢福星和高照粗略的解释后,一旁的图南继续道:
“许似锦也是怕我们贸然撬门之后导致刘明月应激,早知道我不应该放宴文雪进去的。”
但图南也明白,就算宴文雪没有见到她,日后她知晓了宴文雪的事情也会伤心难过。但是,图南认为不让他们见面,胜过所有事情都堆在刘明月受伤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