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本是高山》当个哩个当

11、真相

　　高朋满座中，孙鹏来到了李乔月身边，询问她要不要喝水，李乔月没理会他，只是盯着远处孙婷的背影发呆。

　　孙鹏问她为什么看着姐姐的背影不说话，李乔月沉默了许久，在孙鹏都以为李乔月不会回自己的话时才低沉说道：

　　“我在想，蝴蝶煽动一点翅膀，她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孙鹏听不懂她的话，推着她就要去见姨奶奶。

　　那姨奶奶本就是秦姿家的小姨，这下逮到了害自己外甥女夫妻两进局子的人可得多折腾折腾。

　　“姨奶奶，这就是乔月。”

　　满头白发的姨奶奶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气压低到身边的人都不敢多言。

　　那姨奶奶看了看李乔月，拐杖敲到轮椅上，冷哼道：

　　“一个残废，你们两家还真给她当个宝。小姿要是不认她回来也不至于被抓走，我说燕莲呐，怎么就同意你儿子娶她呢！”

　　何燕莲连忙笑脸迎道：

　　“哎呀，这是两个孩子有缘分。乔月除了腿脚不方便，但长得好看，以后给我生个大胖孙子那得是国民爱豆火透半边天那样的。”

　　说罢姨奶奶任然没什么好脸色，何燕莲撇撇嘴，暗想如果家里有钱，谁愿意娶残废啊，他儿子一表人才好歹得找个手脚麻利家里有车有房的。

　　但儿子都一把年纪了还没娶上媳妇，搁谁家谁家不着急啊。

　　三万块也花出去了，娶个能发泄的女人回来也好，办酒席收点份子钱。

　　这买卖总比莫名其妙亏三万块要强吧。

　　姨奶奶将拐杖狠狠杵在地上，指着李乔月道：

　　“百善孝为先，你这个赔钱货刚回家就把爹妈送进去了，你有孝道吗？”

　　一旁的亲朋好友开始附和姨奶奶的话，七嘴八舌说着李乔月的不是。

　　这样的话任谁听了都得火冒三丈，福星高照抑制住自己冲动的情绪，刘明月则淡定说道：

　　“不着急，待会儿那老婆子交给你俩，其他人交给我。”

　　再高冷的刘清风也举手同意刘明月的主意。

　　景行和孙世昌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这场闹剧，景行询问他：

　　“你觉得呢？”

　　此时的孙世昌不敢多言，被扼住脖子不能发出声音只能拼命摇头。

　　孙世昌身后的宴文雪面无表情，默默收紧了手里的锁鬼绳。

　　景行偏头去看宴文雪，宴文雪目不转睛看着前面，不带任何感情开口道：

　　“生前不积德，坏事做尽。死后下油锅，有去无回。”

　　李乔月却笑出了声，眼前的女孩子本身就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诡异感，现在配上她的笑声便没有人敢嚼舌了。

　　李乔月幽幽道：

　　“隔壁王村丢了好几个孩子，你们可知孩子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要讲什么。李乔月不理会他们，继续道：

　　“姨奶奶，可是李舟山秦姿带走的。我花了十万请了律师将他们送了进去，原来是我不孝了。没关系，还有办法。”

　　一旁被抱着的重孙子像是被吓到，嚎啕大哭起来。李乔月盯着孙媳妇手里的孩子默不作声，姨奶奶连忙要从孙媳妇手里接过重孙子抱在手里哄。

　　李乔月又道：

　　“放心，等明天我就联系律师撤诉，放李周山和秦姿回来。若各位出不起十万的律师费，那就得麻烦各位，把孩子看好。”

　　原本是句阴阳怪气的话，从李乔月嘴里说出来就好像阵阵阴风吹过，使人不寒而栗。

　　“刘明月，麻烦帮我联系一下，我要撤诉。”

　　看戏的刘明月连忙从人群路冲进去，拿出手机道：

　　“关于拐卖人口的案子十万已经是最低报价了，如果这次撤诉，下次或许要支付十五万才能拿下了。”

　　人群开始骚动，倒戈说那李舟山和秦姿罪有应得，不应该把他们放出来。

　　姨奶奶终于沉不住气，大喊道：

　　“行了，不管怎么样，和自己亲生父母打官司不好。这件事情就算了，我们不追究了。”

　　她不追究了可不行，李乔月笑了一声，道：

　　“您的戏唱完了，我的戏才刚刚开始。”

　　众人迷惑不解，何燕莲连忙喊孙鹏将李乔月推走，孙鹏俯下身来说：

　　“行了，你还想说什么？”

　　李乔月笑而不语，下一秒的孙鹏就飞出半米倒地不起。

　　孙鹏定睛一看，那李乔月身边站着一身白衣的冯悠悠。

　　“鬼啊！！！！”

　　混乱见似乎所有人都见到了冯悠悠，众人四散奔逃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

　　那周家婆婆抱着孩子挤在人群中不敢抬头，怀里孩子的哭声显得格外突兀。

　　冯悠悠逼近周家婆婆，周家婆婆嘴里念着些什么咒，却发现对眼前的这只鬼不管用。

　　众人嘴里嘶喊着，将周家婆婆推了出来正好和冯悠悠来了个四目相对。

　　那样的场景可要了周家婆婆半条命，周家婆婆连忙把手里的宝贝孙子递出去，大喊：

　　“不要害我！”

　　之后又躲回人群里。

　　冯悠悠抱着孩子长叹一口气，孩子不适应自己现在的体质在怀里哭个不停，但也算完成了她想抱一抱孩子的心愿。

　　再抬头去看周家婆婆，那个平日里强悍的婆婆此时被吓得瑟瑟发抖，眼睛不敢看她。

　　冯悠悠抱着孩子逼近，周家婆婆咕咚一声丝滑跪地：

　　“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的。”

　　那样可笑的忏悔感受不到一丝真诚，或许日后她任然会在外人面前说起这个败家且晦气的儿媳妇。

　　额头磕在地上咚咚作响，一旁的人终于于心不忍道：

　　“你婆婆也不容易，你就不要吓她了。”

　　这和众人质问李乔月的话别无不同，都透着满满的道德绑架。

　　冯悠悠伸手指着那多嘴的人，那人瞬间低下头去不敢多讲一句话。

　　人性就是这样，找到他头上了他又怕到不行。

　　冯悠悠一步步逼近，终于开口询问：

　　“我难产生下的孩子，您还喜欢吗？”

　　周家婆婆瑟瑟发抖，讲不出什么话。冯悠悠继续道：

　　“放心，今天我就将他带走。我怕他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成为背刺我的人。”

　　“不行不行，那是我孙子！”

　　周家婆婆激动起来，一旁有点胆子的人继续职责她：

　　“你都，死了，还不能放过孩子吗？”

　　冯悠悠疯狂大笑起来：

　　“他们活着也没放过我呀，这个村庄没有放过一个女人。我们不是都活成了一副样子吗？活成了任人宰割猪牛羊。”

　　冯悠悠的话起不到任何作用，就算说再多根深蒂固的思想任然不能被改变。

　　一旁的孙婷没有感到害怕，只是听着冯悠悠的话陷入沉默。

　　李乔月拉过孙婷，对去扶儿子的何燕莲道：

　　“你的女儿，早已经成了冯悠悠那副样子不是吗？”

　　何燕莲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拉着儿子躲到沙发后面不敢出声。

　　刘明月终于出手了，将胆小如鼠的母子拎了出来。

　　“孙婷是孙家的亲生女儿吗？”

　　何燕莲不明白她为什么那样问，李乔月继续讲：

　　“十年前你将女儿卖给黑厂老板，微薄的工资还攥在自己手里，儿子结婚的几万块也是女儿出的。

　　将女儿当做挣钱的机器一点都不心疼，我想知道，孙婷真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何燕莲挽着儿子的手，吞吐道：

　　“不是我女儿还能是谁的，是我，我给她养大的，她挣点钱给我花怎，怎么了？”

　　说的话理不直气也不壮，但在场众人都有些唏嘘。

　　当年何燕莲说自己女儿出门打工去了，没想到是被自己亲生母亲卖出去的。

　　“你得问问我女儿，问她愿不愿意给亲生母亲花钱。”

　　何燕莲指着孙婷露出笑脸，众人看向孙婷，孙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早已麻木。

　　李乔月握住孙婷的手对她说：

　　“其实谁都帮不了我们，只有足够清醒才能自救。”

　　过堂风吹动孙婷的头发，拨动了孙婷心里尘封许久的心弦。

　　许多儿时的回忆在脑海里浮现，母亲将瘦肉夹给弟弟，自己只能啃光秃秃的骨头。那时母亲总是讲：

　　“女孩子啃光骨头长得漂亮，你看你弟弟，吃瘦肉以后丑死了。我是心疼你，才给你吃啃骨头的。”

　　那年屋后的柿子树头一年结满了柿子，父亲说女孩子不能吃，不然以后结出的柿子都涩人。

　　他们说女孩子筷子拿的远，以后嫁人嫁的远，所以弟弟跟前的鸡鸭鱼肉她再也没有尝到过。

　　如今的她醍醐灌顶，原来那只是怕自己抢弟弟的饭和菜罢了。

　　没劲，很没劲。

　　怎么就将自己当成了贼，生怕自己抢了什么东西。

　　沉默许久的孙婷终于开口，那样的语气任然麻木，确实一种看透一切无能为力的麻木。

　　“一碗水怎么能端平呢？就算养个猫猫狗狗都有更喜欢的那一只。

　　不，不，是因为他弟弟，我就得成为赚钱工具。

　　我放弃自己的幸福，不断为家里提供能量，到最后也要榨干自己为弟弟娶媳妇，对吗？”

　　面对孙婷的质问，何燕莲答不上来。一旁的孙鹏却道：

　　“我知道姐姐你辛苦，但你相信我，等我娶媳妇挣大钱了，我会好好给你养老的。”

　　孙鹏是聪明的，他知道给姐姐画大饼，让姐姐甘愿为他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