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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番外一·不言而喻(言初×褚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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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放远了几只白鸽。
这是实验附中每年的传统,高考结束的那一刻,待所有高三的同学们最后集合一次聚齐完毕,校长会等在国旗台下,发表完简短几句祝愿之后再亲手放飞几只洁白的和平鸽。
白羽扑簌的声音在这时响彻整个教学区,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随着鸟儿的振翅远去,一个个少年们都在心里清楚,那段未长大的时光已经与他们渐行渐远了。
……
“褚哥褚哥!@CY”
“我们特意为你跟言哥推迟的墨西哥之旅,这次说什么也要一起来了吧!”
高考完后至等成绩的那段日子里最是令人忐忑无聊,褚昱枕着言初一条胳膊看手机时看到了廖咏成在他们小群里发来的消息,转手就把手机屏幕递到言初面前:
“喏,上个暑假他跟留盈就喊着想要我们去的,最后你走了我们都没去成。”
言初扫了一眼,揽过褚昱的肩亲了人一下,含笑道:“我的错。”
褚昱无语看向他,又来!
每次言初自知理亏又不知道该怎么哄人时都喜欢用这招堵住自己的嘴,真不清楚这人到底从哪儿学来了这么多烂透了的招数。
褚昱下意识咬着下唇不去看他,“所以去吗?”
言初好笑看了褚昱几秒,替他说出了心声:“好,我们一起去。”
褚昱嘴角露出一抹偷笑。
场景与时间迅速闪过。
“哟吼——”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现在你们着陆的就是世界闻名的壁画之都、色彩之城——Mexico~”
一下飞机廖咏成就显得尤为兴奋,整个人如跳脱的猴子回到故乡宝地般,全然没有一路跋涉二十多个小时的疲惫。褚昱睁开一点困恹恹的双眼,简直有点佩服他了。
他们这一行五人里的主力军非廖咏成莫属,一切行程皆由他规划,至多留盈加上万曦在一旁参谋添添主意,褚昱和言初则是彻底的甩手掌柜,让去哪里去哪里绝对没半句多言。
唯一遗憾的是廖咏成没有说动晏綮之加入他们。褚昱环顾了一下尚在机场等车的几人,想到自己被拉去充援给晏綮之发的消息依旧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时,心底隐隐有些许的奇怪与不安。
“朋友们上车——!”
廖咏成的大嗓门将褚昱的思绪打乱,他甩了甩因长久奔波而有些酸胀的脑袋,被言初带着和廖咏成他们分了两趟一前一后出发。
半小时左右的车程,他们到达了这座城市的中心,也是这一趟旅行的第一站——宪法广场。
廖咏成选订的酒店便是宪法广场附近的一处历史名宅,Gran Hotel,据留盈所说正是高二那学期上映的一部廖咏成喜欢的电影取景场地。
太多有的没的廖咏成介绍起来就没完,电影什么的不说,光从这酒店外观酷似罗马神庙的门头来看,褚昱下车后迷惑眨了眨眼,差点以为他们走错到了什么博物馆。
墨西哥城六月的晚风还是有些凉意的,眼下不过晚上八点多钟,微黄的灯光遍布,将每一栋布满历史人文气息的建筑烘托得愈发神秘辉煌。走进酒店内里看也是极有格调的,色彩被每一处装饰展现得淋漓尽致,抬头望去穹顶由蒂凡尼风格的彩色玻璃组成,和褚昱以前见过的各种欧式大教堂里的十分类似。
几人虽然人生地不熟,但凭借酒店会英语的招待及翻译软件,还是很顺利地办理完入住。
留盈毫无疑问和万曦共一个房间,褚昱也自然选择了言初,所以只余出廖咏成一个人……
“你怎么又哀嚎起来了?”乘上那部颇为复古的电梯时留盈好笑地望着廖咏成,“出发前你不是已经死了心决定一个人住一间了吗?”
廖咏成悲愤瞥一眼褚昱,深深叹气:“哎!我就知道我插不进你们的二人世界!我就知道我是被孤立的那个!”
万曦和留盈纷纷笑出了声,笑过后留盈询问大家的意见:“一会回去收拾好东西,我们还出去逛么?”
“要不还是算啦?”万曦有些担心,“我看网上说在这边晚上还是别出去瞎逛比较好诶。你们说呢?”把目光分给三个男生。
言初一直是一副站在褚昱身边充当微笑人像的模样,估计问什么他都只会跟着褚昱一起答应,于是女孩子们看看褚昱又看看廖咏成。
“我都行。”廖咏成举手表示。
“那我们就,休息?”没想到最终做决定的还是自己,褚昱没什么所谓,目光扫视一圈所有人后回到万曦身上。
“得令~”廖咏成笑嘻嘻扶着褚昱肩膀推着人走出电梯,离目标房间还有一半距离时在某道若隐若现的视线下及时松开了手,冲大家道:“那今晚就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倒好时差!明天白天我们的正式之旅就开启咯!”
褚昱再次被他这无时无刻不在线的活力跟精力深深震撼到了,多亏廖咏成没把它用在学习上,否则不知道要卷生卷死多少人啊。
三道房门依次不轻不响关上。
褚昱进门后没了架子,二话不说跳至靠里边的那张大床旁,重重任身体坠倒在了床上:
“没想到出趟国这么累啊。”
言初有条不紊将送至房间门口的行李拉了进来摆到角落,笑着坐到了褚昱那张床边:“是吗?我还想如果你很喜欢这样的远途旅行,我们以后可以常出来玩。”
这样吗?
褚昱将埋入被子里的脸露出一半,眼珠提溜几圈,瓮声道:“虽然有点累,但也挺有意思的……”
言初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了,俯下身和褚昱面对面,提醒他:“我们的旅行明天才开始呢。”言下之意是想问现在这所谓的“有意思”是如何得来的。
紧盯着面前骤然放大的俊颜,褚昱无言看了会,突然发难。一手圈住言初的脖子将人整个拖倒到床上与他视线平齐,之后又一个翻身跨坐在了人身上。
褚昱挺直身子,右手拇指与食指扳过言初的下颔,语气轻浮:“嗯,这多有意思啊。”
谁想身下的人仍然一脸八风不动的模样任他“轻薄”,脸上的笑意压根就没变过。
褚昱磨了磨牙,深觉自己受到了挑衅。
下一秒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言初的眉宇间有一抹松动,任褚昱往下拽下去自己身上一半衣物后玩味喊了一声:“褚褚?”
褚昱被那道目光看得有点心虚,视线一瞟随手抓过头顶的抱枕挡在言初的脑袋前,命令道:“抓住,不许偷看。”
言初沉沉看了他两秒,依言拿它挡住了自己的脸。
稠杂的气氛突然间有些许微妙,褚昱也不清楚言初究竟知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言初。”
“……嗯?”
褚昱渐渐往下滑动身躯,“你为什么喜欢叫我‘褚褚’?”
言初:“……”
“没有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你觉得那是在称呼你自己?”褚昱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低柔过,像妖精在耳旁的低语。
“你把我当成你了吗?”
不需要对方的回答,褚昱垂下头。
言初握住抱枕的苍白五指遽然收紧发力,如此鲜活。
褚昱尽力眨了几眨眼将其中的泪珠挤落,看见言初仍就言听计从躬身侧躺着,一只手牢牢覆住抱枕不让视线有一丁点的遗漏。
好像被忽视了的念头让他委屈了一秒,也仅仅一秒褚昱心中又无比受用起来——言初是真的在意他,连带在意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褚昱又悉悉索索地往上凑了过去。
四肢软绵绵地扒住躺着的言初,一掌撩远了他们之间的那个阻碍,言初手上没了遮挡物,微闭的双眸颤动几下,继而睁开了那双如碧如渊的深邃眼眸。
褚昱看得意动,攀住言初两肩把脸颊往人唇边和下颔处蹭了蹭。蹭完,他张着亮闪闪的眼瞳,嘴角携笑,“你想看着我吗?”
言初的目光被他红透的双唇吸引,抬手帮他拭去一点水痕,哑声道:“时刻都想。”
褚昱满意般笑笑,低下头故意在言初唇畔上留了一个吻。
言初眼中的光芒跳动一下,深晦看了褚昱良久。
褚昱歪头:“怎么了?”
言初似追忆了一秒过去,“你之前说,人的一切总是会变的。”望着褚昱无辜的神情,他补充,“我当时试图告诉你,还有很多事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一文不值。”
“嗯。”褚昱轻轻点头,他大概记起来了,那是他第一次与言初谈论起从前旧事时发出的感慨。
“你说我没有遇到,那是因为我足够幸运。”言初缓缓说道,“我是很幸运,但有一点,不对。”
褚昱不解地望过去。
言初环抱着他与他额头相抵,两人互相将对方的影子嵌入了自己眼底。
褚昱听到言初温柔又坚定的声音:“不会变的。你听到了吗——我的名字一直在替我告诉你,我永远如最初爱上你时那样爱你。”
……
昨晚发生的一切在褚昱突然闹了一通后戛然而止。
他听了言初堪称告白的一番话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虚无的兴奋中,早已乱了阵脚。他一边忍不住暗暗窃喜,另一边又强装自己早已知晓确定这点,整个人完全无法淡定下来。
为避免继续和言初搂搂抱抱下去会勾带出什么一系列不可控的行为,从而影响他们第二日的出行计划,最终褚昱及时止损,连忙跑去洗完澡后把言初赶去了另一张床。他自己则飞快钻进被窝声称要休息了,情绪转变之快让言初都有些措手不及。
第二天清早,失眠了大半夜的褚昱被闹铃叫醒,睁眼时余光瞥到一旁言初已经坐起身换好了衣服,有些心力交瘁。
早知道会如此……所以,他昨晚,到底为什么要虐待自己忍着!
随即一脸怒意地匆匆起床刷完牙,然后又一脸怒意地拉开被按响了门铃的大门——
“褚哥!早、呀……”
廖咏成充满明媚活力的笑僵在嘴角,语调来了个急转弯,视线躲闪一下看了看褚昱身后不远处站着的言初,以眼神询问:这又是咋的了……一大早你就惹褚哥生气了?
言初十分无辜地摇了摇头,表示褚昱这份怒气来的突然,他也没来得及想明白。
“嗐没啥大不了的,”廖咏成见状转换话题,大手一挥,“我们去一个地方,保准褚哥你心情能豁然开朗了!”
几人便跟着廖咏成一起来到酒店顶楼的露台餐厅。
此时刚过当地早上八点,云朵厚厚地铺垫在天空上为太阳做点缀,晨间清爽的风里掺着股说不出来的陌生气息,褚昱和言初相邻而座,眺望着这个大洋彼岸国度里的一草一木。
餐桌边的白瓦小罐里新插着几簇沾着水珠的万寿菊,鲜艳又明丽的色彩和送来的食物摆盘一样让人眼前一亮。
可吃到嘴里就……
留盈和万曦纷纷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褚昱憋笑了一秒,随后同她们一起望向说好会让他“心情豁然开朗”的廖咏成。
“额。”廖咏成语塞了一下,讪讪找补道:“便宜没好货就算了,没想到贵也都是坑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视野真的很棒喔。”万曦露出笑意好意替他打了个圆场,立即收获廖咏成一个感激的眼神。
“嗯,”褚昱赞同,“我们就当在这里欣赏风景好了。”
偌大的宪法广场就在目光所及的下方,即使并非节假日,广场上依旧人头攒动。最中央的红白绿三色国旗迎着微风摇曳飘动,肉眼看过去整个城市都随处可见这几种颜色,无怪乎如廖咏成所说,这个城市是名副其实的色彩之城。
他们静坐在座椅上吹了会儿风,极度适宜的天气和极度美丽的城市一角安抚了所有人的情绪,一时之间谁也没先提出来想要离开。
远处的广场上忽有躁动,悠远钟声由远及近,褚昱闻声去看,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朝底下汇集,更远之外,乐声跟随一条长长的队伍而来。
“是不是有什么表演可以去看?走走走。”廖咏成第一个积极响应,“运气这么好赶上了我们当然要去融入一下当地人!”
留盈跟万曦附和点头,也想去近处拍几张照片记录下来。
“我……”就不下去了,在这上面能够看得更全。
没有出口的话几经辗转,褚昱看了看身侧无论怎样都会陪他的言初,又看了看一脸等候他下文的廖咏成几人。
“我跟你们一起。”
褚昱牵动嘴角,说出了这句一贯独来独往的他背后真正想说的话。
“那还等啥,出发咯!”一声欢呼过后,褚昱跟上他们,忽觉右手被轻轻捏了一下。
言初含笑看过来,看得褚昱心情瞬间又明媚好几个度。
他们从酒店下来后没走多远就望见了热闹来源,据留盈提前查的攻略推断,他们这应该是正好赶上了当地人祭祀羽蛇神的游行。
还未凑上前去就听到了阵阵悠长号角声,廖咏成为两个女孩子开道,将她们送到重叠人群的内围拍照。长长的队伍缓缓沿广场中心而来,簇拥的人堆中言初牢牢抓住了褚昱的手。
褚昱扭头示意言初看队伍中央那尊手举权杖、通体为普鲁士蓝被几个壮汉高抬着的神像,眼中带丝新奇,“羽蛇神?”
乐声阵阵,祭神的队伍里皆是脑袋及背部插立着细长羽毛的阿兹特克人,他们有的手里摇着沙沙石子作响的刮器,有的举着面竖鼓,鼓上是艳如阳光的万寿菊和暗暗幽蓝的麋鹿。
一行人从褚昱他们身边走过,言初道:“祂还有个名字,玛雅人誉其为太阳的化身,库库尔坎。”
褚昱闻言挑起眉头,“那我就知道了,世界新七大奇迹里库库尔坎金字塔的那个‘库库尔坎’?”
言初正欲点头,护花归来的廖咏成听到了一拍手:“对,我们还计划最后两天去一下加勒比海北边的坎昆,奇琴伊察库库尔坎金字塔可是必去景点!”
那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挺多,褚昱作为跟团游的一份子居然完全没上心之后的行程,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依旧深沉状看向廖咏成:“喔——”
“嘿嘿,”廖咏成自顾自傻乐,“可惜我们只有暑假有空,不然如果是十一月来正好可以赶上这里的亡灵节!那样下一站就必选瓜纳华托了。”
“是呀,那边有很多很漂亮的彩色房子!”留盈和万曦恋恋不舍拍完照过来,惋惜叹道,“据说亡灵节算这边最盛大的节日了,我们也很想在那时候去感受一下。”
廖咏成愁苦状思考了几秒,突然抬头扫视了一圈大家:“要不然咱们定一个约定吧?”
众人皆等着他下文。
“正好这次晏神也不在,要不这样,我们约定未来不管是哪一年,这辈子总有一次在亡灵节的时候,包括晏神在内的我们六个人都会前来赴约,行不?”
“好!”万曦第一个跳出来举双手同意,留盈紧随其后点点头,随后他们三人视线转至褚昱和言初。
褚昱眨了眨眼,心中暗忖:晏綮之啊……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他点了点头,问廖咏成:“那你负责把这个消息让晏綮之知晓了?”
一见褚昱点头,几人顿感轻松,象征性把目光刚移到言初身上时,已经得到了他意料之中的回应。
廖咏成满意了,拍拍胸脯,“没问题,包在我廖某人身上。虽然现在晏神没有理我,但我相信……”
听他喋喋不休在那下了半天保证,几人或多或少含着笑意边围观广场上活力无限的少女们为仪式起舞。一串串小葫芦被她们拿在手上和绑在脚踝处,每跃动一下便是有规律的砂石碰撞声,清脆极了。
这样热闹又极富文化特色的场面将贯穿他们此行的大部分时间,墨西哥城本身就是一座蕴含浓厚印第安文明历史的城市。
他们走过那条横穿了城市东西的改革大道,看最中央的那座手持橄榄枝与枷锁的独立天使迎接每一缕朝阳。他们去到了查普尔特佩克公园里看枝叶繁茂,参观了园内展出印第安人文明遗存的国立人类学博物馆,廖咏成一个没注意还被庭院里如一顶巨大蘑菇其上雕刻了各种凶猛动物的石柱喷泉淋了一背的水。
一进馆内就能看到的巨型石刻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太阳石阿兹特克历法石,据说有二十多吨重。褚昱一行五人被廖咏成牵头傻傻在其下站成一排对比之下仍显得渺小,之后随机抓来一个当地人为他们拍下了这张尤显青涩的照片。
浅浅叹气的褚昱一边耳朵是完全听不懂的西班牙语讲解,另一边耳朵则是留盈和万曦围着合照叹道自己哪个表情没有做好,照出来像个傻子。
来到一个难得去的地方人们总是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踏足更多所在,因此一天下来他们辗转了好几处,眼看金灿灿的日头如捣碎的万寿菊抛撒在似远似近的天边,他们来到了今日旅程的最后一站弗里达故居附近。
这座通体钴蓝的“蓝房子”见证了墨西哥最知名的女画家弗里达痛苦且坚毅的一生,现在已经被改为了博物馆,院内植被森森,最多见的棕榈与龙舌兰为这抹深蓝营造出自然的生机。
众人心情肃穆地观览这一切,及至走进画室,褚昱一眼就被墙上一副静物像吸引了目光——他太熟悉了,鲜红的果肉、几点黑籽遍布其上,是人一眼能辨认出来的西瓜瓤,那些深深浅浅的红又如鼓动的心脏,那是言初的头像。
褚昱第一时间转头以眼神询问言初,发现他正如思索什么般凝视着那张画作。
“Viva la vida.”
画作底部正中那片被剖开的西瓜在墨西哥亡灵节中意寓死亡,可刻在这片喧红底色的文字意寓——
“生命……万岁。”留盈浅浅呢喃出这句话翻译的含义。
弗里达的最后一副作品,留给人间的“生命万岁”,褚昱好像有点明白言初去了解这幅画的用意了。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如同照镜子,外面的世界其他众人是怎样的,他便一比一地复刻模仿。或许像弗里达这样跌宕、深刻,又无比热烈的一生是他无论怎样尝试理解也想不通的。
苦难铺就的路途里居然能开出如此鲜活的生命,言初无法想象与体会,更无法做到,于是十分懵懂地截取了这张画作的一角,等待着某一天的突然醒悟。
将视线缓缓收回,下一秒褚昱的样貌出现在他眼中,一切不言而喻。
如拨云见雾,生命自此有了答案。
*
两天时间将中心城区的大部分景点走马观花下来,留盈统计了一下发现他们大部分时间逛的都是博物馆之类的展览。
经过了国立自治大学那刻有五彩斑斓壁画的中心图书馆;逛遍了瓷砖之家附近风格迥异色彩鲜明的街道;也没有落下参观赫赫有名壕无人性的索玛雅私人博物馆。
前往坎昆海岸的前一天,褚昱一路晕晕乎乎靠着言初,大清早和大家一块打了一个小时左右的车才到达了墨西哥城东具有千年历史的古城特奥蒂瓦坎。
这是印第安文明的重要遗址,发现它的阿兹特克人称之为“众神之城”,其中有着他们决定无论多远都要来看一眼的闻名世界的建筑——日月金字塔。
两座金字塔高度不一,略高的称作“太阳”,略低的那座则为“月亮”,据说是比古埃及金字塔更为神秘的存在。
天空中的浮云虚虚散布着,假得仿若一副油画。廖咏成帮大家买好了票跑过来时已经被太阳晒得满头是汗,看了两眼满身全副武装做好防晒的女生们,不由苦哈哈道:“还是你们想得周到,我也想要个帽子啊。”
留盈颇有些好笑一瞥,“别嚎了,又不是你一个人没有。”四处看了看指到,“那边那个婆婆正好摆摊有卖呢,你自己挑一顶去。”
没想到国外这种景点处也可以随意让人摆摊,几人便沿着脚下这片赭红土地就近走到一处货架旁。万幸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口语好歹能跟面前的婆婆简单沟通两句,廖咏成如愿挑到一顶较为帅气的帽子,顺便也把褚昱和言初的一应结了账。
这片古城的核心建筑一带一眼望去十分开阔,没有高楼林立的天地下阳光毫不吝啬尽情挥洒,褚昱也觉得有点晒,点头接受了廖咏成的好意。
从一处砖石搭垒的半矮建筑侧边绕过来,本就广袤的视野一瞬间愈加空廓了,他们正行走于一条四十多米宽的平坦大路上,它有一个听起来极为浩大悲壮的名字——
“这就是亡灵大道?!”也称黄泉大道,廖咏成惊叹喊道。
与“死亡”沾边的寓意象征了千年前这条迎送见证了无数“活祭”道路的鲜为人知的血腥一面,四周旷阔极了,一缕不知不觉的微风略过,时不时就能听闻几声怪异鸟叫。
有些像隆冬的黑夜里被寒风吹得呼啦响的窗棂,听得让人牙酸。
路上三三两两也散落了一些游客,这些诡异鸟声仍让廖咏成不自觉发毛,他抹了把被日头逼出的汗,暗自安慰自己这还是大白天呢。
从亡灵大道中间穿行过来走了没多久,他们便到了建于中途路侧的“太阳金字塔”下。
此时突然:“呲啾——”
廖咏成被惊得一个跃步躲到留盈身后,惊呼大喝一声:“什么鬼!”
褚昱蹙了蹙眉,大家的目光霎时一同往声音源头望去。
不远之外立着两列木架,上面挂满了形形色色的小玩意,正好遮挡住了靠在其后的摊主身影。
那声古怪鸟鸣又一次响起,廖咏成咬了咬牙,拽着留盈非要去一探究竟。越过一众摆件后他们发现原来是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拉美面孔的男人,正兀自吹响手里一个似哨子的物件。
廖咏成大松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我还当是啥呢。”说罢略感兴趣往前凑,似乎想要买下来这个东西。
两个女孩子对这种东西兴趣不够,在发现只是个其貌不扬的口哨后偏移了目光,注意力一下转到摊位上其他新奇的小物件上。
“想想我们好像的确没怎么买纪念品诶。”万曦兴致勃勃察看那一串串被挂起来的银坠子,和留盈激烈讨论哪一个好看。
眼看着这三人都满脸认真地投入到购买心仪物品之中,褚昱扫了一眼,在一旁与言初一块等他们挑选完毕。
“有你喜欢的吗?”言初靠近褚昱一步,往那边微抬下巴,“看他们挑得很兴奋。”
面前一下子笼罩上来一道阴影,褚昱勾起嘴角,想着晒两个人也是晒,还不如“物尽其用”一下,于是十分顺从地躲到了言初的影子里,摇了摇头,“我只喜欢你送我的。”
言初垂眸若有所思望了他一眼,褚昱自顾自接着道:“不过说到要买点什么带回去……我倒的确有个想买的。”
言初:“是什么?”
“一瓶龙舌兰酒,”褚昱笑笑,“我爸不在国内的那些年据说去了德国弗赖辛的某个大学里当酿酒课教授,他很喜欢Tequila,正好我们来到了它的原产地,我想找到一款送给他。”
已经提前知晓原委的言初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次褚昱和言初的出国旅游之行,真说起来其实还带点逃避意味在。
其实他早就隐隐觉得有些猫腻在了,但不得不说,上天总是爱给人开各种荒诞的玩笑,褚昱也从来没有想过,如此戏剧化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他幼时起认知里的父亲,长大后厌如仇人的那个人,居然从头到尾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母亲上了一个弥天大当,被迫奉子结婚,将那个人当成了他的父亲。
禇琻深的出现让褚昱觉得一切好像都有点不一样了,这个他此前从未听母亲提起过,也不曾在他前段人生中留下痕迹的人突然就冒了出来。在度过了重要的高三时期之后,他的母亲找到他,告诉他: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对此,褚昱在给自己做了一年多“这个男人很可能会成为他后爸”的心理建设之后,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即将到来的事实。
但事实真相是,禇琻深不仅会成为他名义上的爸爸,更是他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的那种亲。
面对这个事态走向褚昱有些始料未及了,他心一慌,见到禇琻深只觉得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好。正巧廖咏成再度盛情相邀他出来玩,于是干脆行李一收,和言初拍拍屁股直接先溜一步了。
玉女士对此很是理解地送他和言初到机场,上飞机前褚昱又收到了他手快已经改掉备注名的露露姨的消息——
【咕噜噜:听说你要躲着某人逃往墨西哥了?】
褚昱无语,怒而打字:【没有的事,我只是和同学一起去旅游!】
【咕噜噜:哦,不是就好,我看得出来你爹已经自闭了。】
褚昱按键盘的手指微顿,拇指悬空停留在“爹”这个字眼上,真是有点不习惯啊……
【CY:没有躲他。】
【CY:你告诉他一声。】
【咕噜噜:嗯?】
【CY:……大姑,求你。】
对面平静了一阵,隔了几秒之后安静发怒,甩来一张不知道上哪合成的表情图来:[谁是你姑,我是你姐.jpg]
褚昱无辜,【可是我叫你姐的话,我妈妈不就跟你差辈了?】
【咕噜噜:……】
对面咬牙吃下这个年龄亏,妥协道:【行,大姑就大姑。】
【咕噜噜:给你说正事,月底你爸生日了。】
褚昱跟着言初过了安检,抬头看一眼已经被拿好的行李,报以一个微笑。
【CY:姑姑有什么可以指点我的吗?】
这声听着顺耳许多,褚铮露心情好了些,回道:【你爸他一直很爱收集各种酒,知道你是他崽之后,应该会很想找到一瓶跟你相关的酒珍藏起来吧。】
跟他相关的?褚昱思索一秒,给他的“露露姑”回过去一个感谢表情。
要送一瓶他出生那年年份的酒吗?褚昱心中微动:送出去的礼物不以收礼人为重,反而是跟他这个送礼人有关,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深切的关系,仿佛在告诉那人——我知道你在意我,所以无论我送你什么,只要是与我相关的,你就会欣然接受并喜欢。
只有接受了自己被爱且也爱着对方才会这样做。
褚昱望着言初略略领先他一步的侧影,想到,愿意爱他的人终于都一一出现了吗。
……
褚昱和言初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交谈,耳朵尖的廖咏成已经跟摊主谈好价格将那只哨子收入囊中了,此时贼兮兮地凑过来,“褚哥你要给你爸带酒啊?”
褚昱偏过头去,“嗯,送给他收藏,但不知道买不买得到。”
廖咏成快速眨了几眨眼,“怎么会买不到,别忘了咱们可是来到了Tequila的老家啊!”
褚昱笑笑:“是,但我想买到九九年产的,好找吗?”
“额……”廖咏成挠头,“这种超陈应该是比较难买了,”转念一想,“不对啊褚哥,一般Tequila这样的洋酒最适合的陈年期限也就在五年左右,你为啥非要买瓶十多年前的?”
褚昱:“因为……”
一旁那个站着看他们挑选东西的摊主突然插话进来:“Tequila?”想了想,他蹦出两个词:“you、buy?”
他们一同望过去,褚昱抱一丝希望点点头,“yeah.”
只见那个男人顿时拍拍自己胸脯,一边拍还一边点头,另一只手指着一个方向,嘴里念叨着:“My house.”
许是在这片区域摆了这么久的摊也没见什么人来买过自己的东西,结果突然遇到了褚昱这伙人又买这又买那的,觉得肯定很好做他们的生意,中年摊主兴致勃勃地比划。
褚昱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是说就在不远处的他家里,有龙舌兰酒可以卖给自己。
迟迟没有得到回复,中年男人好像有些心急,可无奈平时交流的语言都是西班牙语,英语会的不多,半天他才又挤出一个词:“Cheap!”
引得大家失笑,褚昱点头,比个“OK”的手势,想着去碰碰运气也未尝不可。老大哥这才安静下来,冲他们友好一笑。
留盈和万曦纠结许久选中了不少动物形状的银坠子、银戒指一类做旧的老银饰,颇具印第安风格,留作纪念再合适不过。
与摊主约定游览完金字塔再返回找他后,他们几人便跟着其他游客一起往太阳金字塔顶上走去。
近乎垂直的阶梯爬起来比较艰难,又加上太阳金字塔更高一些,六十多米的高塔他们磨磨蹭蹭花了二十分钟才爬上来。到达金字塔顶时感觉在地面感受的那若有似无的一缕微风也变大了许多,触目所及一片辽阔,青青绿草遍布在大道两侧建筑物的周围,为这片“坟堆”增添一丝活气。
褚昱朝亡灵大道的终点月亮金字塔望去,如山峦般色调的砖石历经千年已经褪去了大部分当初被涂抹于其上的彩色壁画,而金字塔经历风霜雨雪依然敦肃地伫立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与背后延绵的山峰交相呼应,向所有前来探寻膜拜古迹的人们无声诉说着这座“诸神之城”未被发掘出的神秘。
他们相对历史、相对时间,真的太渺小了。
亲眼游览过这两座浑身是谜的金字塔,每个人都对这座遗址城邦充满敬意。
无论是它依据被挖出的遗骸推断得出不知进行过多少次的敬人敬神敬天敬地的残忍活祭,还是漆绘于如此庞大建筑群上逼真精湛的彩色壁画,亦或者究竟是怎样一种统治方式,驱使了一群怎样的人才能构建出这座如星辰宇宙一般布局的城市。
这些他们都无从得知,仅能以一种观摩的姿态去感触这些过往与神秘。
略平复完心情,褚昱一行找到那个摊主准备跟去他家里看上一眼。一路上见到了许许多多的龙舌兰科属的植物,更大一些的甚至还有成片的仙人掌树,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反着灰扑扑的颜色,一切都给他们一股很旧的感觉。
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他们在一座木房子前站定。男人的家虽然看上去比较简陋,但好歹周边还附带一大片花园空地。
待褚昱走到跟前看看,发觉说花园还是勉强了一点,一片荒土上只有稀稀疏疏几丛野生剑麻顽强地泛着绿意,其余的也就几个男人摆摊用到的同款木架子和几只瓦罐杂乱躺在那坑坑洼洼的尘土之上。
男人卸下一路抗回来的身上的担子,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后反应过来他们可能听不懂,于是换成小学级英语:“Wait me!”说完后匆匆跑进了屋内。
没隔一会就见他又抱着个几乎有他半人高的破旧橡木桶出来了。
“Look!”他小心又兴奋地打开盖子,探身从其中取出来一瓶酒展示到褚昱面前。
对于酒这种东西,褚昱向来是知之甚少,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概念的,正想着该如何询问这人有没有年份久一点的酒时眼神一扫,看到了瓶身标签右下角微微有点被刮蹭了的花体字——“1998.”
褚昱目光一震,似乎有些不相信般,朝身旁的言初和廖咏成确认问道:“那是指这瓶酒是98年产的吗?”
言初瞳孔微张,可能也觉得这委实有点凑巧了,犹豫了一秒才点头。
“沃趣!”廖咏成先替他高兴起来了,“这也能让你碰着啊,褚哥你运气真是神了!快问问他有没有你想要的99年的。”
一番艰涩交流后男人总算明白了他们的意思,随即点点头,又矮身在桶里一番寻找。
“Lo encontré!”男人喊道,找出来一个玻璃瓶,满脸笑意递给了褚昱。
“耶斯!”廖咏成一声欢呼,留盈和万曦也不由替褚昱高兴起来。
居然真的如此轻易得到了……
褚昱愣愣接过,看了眼大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后续谈价格的事言初自然而然要替他代劳,褚昱就退在一旁听他那说不了几句英语的男朋友和摊主强行交流。最终等到谈价完毕,褚昱又默默跳出来坚持由自己付了钱给男人。
一切顺利得有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即将离开之时,褚昱专心捧着手中的酒差点被脚边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言初稳稳拖住了他的手臂,褚昱低眼看去。
毫不起眼的一个瓦罐稳立于他的脚边,表面布满的泥土几乎快要掩盖掉瓶身原本的色彩与纹路,内里什么东西闪烁几下,将头顶的日光转送一点到褚昱的眼中。
波光浅浅荡漾,一抹金色倏忽闯入了褚昱的视线里,是他的动作惊扰了它。
太多的凑巧让他心间生出一缕希望,明知太过荒谬却还是不由自主蹲下身来,企图找到那尾橙金之上不可能存在的蓝色。
“小鱼。”他低低呼唤了一句。
言初似是也想到什么,想要开口询问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那条完全感知不了外界情绪的金鱼正在独属于它的天地里继续遨游,在游到尽头时毫不知情地翻身转了个弯继续摆动,也因此,褚昱看到了承载他过往那个夜晚所有心碎的幽蓝色。
不同的是,这条小鱼的蓝色长在它的眼睛附近,真正像坠了一颗蓝色的泪珠。
褚昱握紧了瓦罐口的边缘,无声哽咽了一秒。
廖咏成三人在后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试探问道:“怎么了褚哥,你还看上这条鱼了啊?”
这句提醒了言初,他也随褚昱一同蹲下身来,轻拍了两下褚昱的肩,征求意见:“我们把它带回家?”
褚昱沉思了将近半分钟,像是做完一个尤为艰难的决定,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说过我不想再养小金鱼了。”
他微微扬起面孔冲言初笑了笑,睫羽微颤,“它活得很好,不需要我的插足。”
言初深深望了褚昱一眼,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末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
众人满载而归回酒店的路上,廖咏成像是想要活跃下莫名有点沉寂的气氛,突然一惊呼道:“靠不对啊褚哥!”
褚昱放空的神思回到身体里:“怎么了?”
“放了那么多年的龙舌兰酒根本不好喝了吧,他凭啥卖你那么贵,这个价都可以买好几瓶正常年份好喝的酒了,亏他之前还喊着什么‘cheap’。”廖咏成愤愤不平道,“我们还买了他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打个折,这么一想简直亏大发了。”
褚昱略略好笑摇头,还未来得及回复,言初破天荒开口替他答了:“能遇到他想要的,这份运气是多少钱也买不到的。”
廖咏成撇了撇嘴,“也是。”看他们两人之间好像没什么事的样子,随即也放下心不纠结了。
他们又花了一小时左右的时间回到酒店准备收拾行李,下一站坎昆,从墨西哥城出发过去差不多也要飞三个多小时。考虑到一些外在的安全因素,廖咏成没敢买太晚到达的,选了下午五点起飞的那趟。
饱餐完几个全家福版经典Tacco当午饭后已经两点,大家一致同意休息一小时再出发。
午后的空气中透出股绵绵的慵懒意味,褚昱将言初和自己的所有东西检查完没有落下的之后侧躺在床上百无聊赖闭着眼补眠。
另一边传来窸窣声响,下一秒身侧床垫微微塌陷,言初靠了过来。
褚昱没有睁眼,也懒得动作,只是如猫哼一般应了个轻飘飘的“嗯?”
右手小指突然被套上一个冰冷的小圈,褚昱颤抖一下瞬间睁开了双眼。
言初目光诚挚地给他戴上了一个银戒指,褚昱沉缓的心跳逐渐“扑通、扑通”。
他缓缓抬起手看了一眼那枚银戒,未完全拉死的窗帘处漏出一线阳光,正好投落在褚昱细长的五指上,银色金属的光泽随着褚昱轻转一下手背的动作淌入他眼中。
这枚戒指的戒身由两只银海豚相对环抱组成,暖调的日光下,最中央那颗梦幻般蓝紫色的欧泊石衍射出数不清的色彩,好像将一片汪洋大海中的万千游鱼置于其内。
褚昱静静欣赏了几秒,之后慢慢转移了目光回到和他挨得很近的言初脸上。
“我很喜欢。”酝酿了许久,褚昱只说出来这句话。
言初舒缓了眉眼,又摆出了那副最爱在褚昱面前显露的笑意,“现在才知道,原来体会到快乐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
简单么?褚昱愣愣直视他,因为你永远将我放在了第一位。
他快乐,他就快乐。
褚昱也跟着他一块笑了,笑过之后,突然想到什么,一脸认真对言初道:“你知道把戒指戴在右手小指的含义吗?”
言初一愣,“有什么不对吗?”
“这表示……”褚昱渐渐靠近那张深深镌刻在脑海中的脸,低语道:“让我不想谈恋爱。”
言初:“……”是他又忘记提前查好这些了。
“那要戴在哪里?”他追问道。
褚昱的中指微微后仰一点,意思不言而喻。
言初低低笑了,为他重新小心翼翼戴了上去。
言初:“这代表了……”
褚昱:“代表我永远陷入与你的热恋。”
就如这块蕴含了万千璀璨流光的蓝欧泊一样,这个夏天同样纷繁多姿,在此后所有记忆中注定无法被替代。
无需怀疑,他们永远热恋。
不言而喻,这是最好的一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