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木文台

1、十年生死两茫茫

　　是夜，我坐在窗边，盯着那长着矮小松木的山岗，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看着能安心一些。
　　不知怎的视线开始模糊，我来到一处白茫茫的地方。
　　“我是睡着了吗？这是哪里？梦吗？”我在心里疑惑道。
　　我动了动，发现这并不是真的“白茫茫”，它竟是可以散开，我伸手在周围拨了拨，视野清晰了些。随后看到一间小屋，透过窗子可以模糊看见一个正在梳头、装扮的女子。
　　我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顺着她那娴熟的动作，我张望了下周围，不知是不是这地方被那“白茫茫”笼罩着的原因，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户人家——便是那间小屋和里面端坐着的人。
　　我听着风吹过叶子的声音，沙沙作响，又听到节枝被风带着的轻微摇动的声。
　　应是竹子吧，我想着。
　　好似为了确认般，我仰起头，却发现这天很黑。我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庆幸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因为前方的小屋外挂着一盏小灯，油应该有一段时间没添了吧，它不是很亮，甚至有点昏暗的感觉，但用来辨明方向却是足够了。
　　刚刚吹过叶子的风好似没尽兴，转头便往小屋那奔去，只见那盏灯里的火被它吹得左摇右晃，好像下一刻就要熄灭了一样。
　　我又看向小屋里的女子，心中愈发好奇，此人是谁？
　　虽生好奇，但因着男女之别，我不再看着，转身欲去。
　　忽然，我听到“咚”的一声，心中的想法竟不是猜测这是由何物发出来的声音，而是下意识地知道她梳好头了。继而不受控制的思考她会将梳子放在哪，我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
　　我一度认为是幻听了，停下的脚步又赶忙抬起。但我又听到了从小屋中发出的声音我想了想应当是板凳挪动的声音。
　　我估摸了下我与小屋的距离，虽说不上远，但也算不上近。怎的小屋里的一点动静都听得清楚？
　　我觉得有古怪，不再思考便抬脚离开。
　　忽然，一道声音叫住我，“子瞻。”
　　这声音有些耳熟，这小屋里那女子的声音，我确信。
　　我顿了顿，脚步渐缓但心中想要离开的想法愈加强烈了。
　　“你不愿见我吗？”我听到她这样问，我心中无由来的不舍令我有些茫然，脚步却是一步也迈不开了。
　　我不知对方有何意图，就没有搭话。我看了眼周围，发现比之前白亮了许多。不知怎的，我想也没想就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亮堂堂的月，它竟是这般圆。
　　在我还在想这里的圆月的时候，一声“咔擦”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那是脆落叶被踩的声音，我可以肯定。
　　因为我曾一度热衷于踩落叶，在它们没有和泥土混起来之前。
　　见我不开口，那女子竟是走出来了吗？
　　“你不想见我吗？”我可以感觉到这声音比先前近了。
　　我尝试抬了抬腿，发现没甚么用，心道：“如若不回答她，便不能离开了么？”
　　我不再逃避，理了理衣襟，很自然地转向她，微微欠身身道：“并非如此，这位……姑娘，实在是在下现在形如槁木，确实不适合会面，我看这样不如我们先约好时间，下次再见如何，也不会唐突了姑娘您……”我自觉语气谦恭，应当不会冒犯到她，便起身看向她。或许是她过于专注脚下的路我没等到她的回答。
　　因着我背对月光的缘故，一时间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依稀能窥其轮廓。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她的走路姿势吸引了，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怎的就跛了？
　　待她走近，我瞧清了些，看其面容虽说不上倾国倾城，但也甚是温婉可人。我觉得此人愈发熟悉了起来，不断思索我在何处见过她。
　　她好似发觉我没认出她来，愣了一下，然后理了理她那因走路过急而被风带起的发丝，对着我温婉一笑。
　　刹那间，那尘封已久的记忆像是被拉开了闸，一幕一幕地浮现在我脑海中。我看向她，在月光的映照下，她的面容显得格外苍白。
　　我盯着她，怔怔道：“阿弗……”
　　“子瞻，你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