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霡霂之慕》秋风如初

21、第21章 学弟

　　揉了揉一跳一跳抽痛的太阳穴，宁霂吐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身体下面不知道压着什么，他扭了扭身体，最后才迷迷糊糊发现……好像是个手臂？

　　宁霂吓得立刻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某张睡颜。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是躺在慕言的怀里。

　　而且还是以一种非常小鸟依人的姿势。

　　虽然想立刻逃得远远的，但宁霂又怕会惊醒让他安心的怀抱，就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对方却缓缓挣开了眼睛。

　　“大老板，睡醒了？”也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慕言的声音比往常低沉了许多，也让他似乎年长了一些。

　　这一刻，宁霂的心不由自主地扑通扑通跳了几下。

　　他咳了一声，“嗯，你怎么在这？”

　　慕言似乎是笑了一下，随即坐起了身，“又是什么都不记得吗？”

　　“……又？”宁霂虽然头痛的不行，但还是立刻抓住了重点。

　　“连续两天了，我真的再也不想和大老板喝酒了。不管你当时表现得有多清醒，反正第二天是肯定不会记得的。”慕言无奈地笑了。

　　“我昨天……做了什么吗？”宁霂本来没觉得自己能做什么，但看到慕言这种态度，也只能认为自己是趁着酒劲做了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嘴上说着不想睡觉，却每次都是第一个睡着。”慕言夸张地叹了口气。

　　“抱歉，我一般睡得比较早，昨天和你回来的时候都几点了。”宁霂有些尴尬地侧过头。

　　慕言如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宁霂的身上，尽管被盯着的人极力想要躲避。

　　“你再休息一下吧，我去做早饭。”

　　落荒而逃的人几乎跑出了残影。

　　连续两天发生同样的事，慕言都已经无力吐槽了。

　　舒舒服服地躺回床上，他也没急着出去，反正自己的厨艺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去添乱才是正确的。

　　也许是起床的时间太早了，慕言躺着没多久就又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看了手机才发现已经11点多了。

　　终于睡舒服了，慕言揉着睡乱的发丝走出房间。

　　果然，宁霂真的坐在画架前。

　　慕言没有打扰他，就像是在自己家似的，径自走进厨房觅食。

　　不过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冰箱里连剩菜剩饭都没有。

　　“家里没什么吃的了，我给你下碗面吧。”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吓得慕言差点跳起来。

　　“大老板你是猫吗？走路都没有声音的。”慕言让开位置给宁霂。

　　“不知道，没养过猫。”宁霂翻了翻冰箱找出一个番茄和两个鸡蛋，“番茄鸡蛋面，行吗？”

　　“吃人嘴短，哪还有的挑。”慕言靠在一边看着男人忙。

　　“我是怕你有什么忌口。”宁霂动作麻利地把番茄切成小块。

　　慕言悠悠哉哉地靠在厨房门边等着吃，“大老板哪天过不下去了，可以考虑改行当厨师。”

　　“那不是抢了齐哥的饭碗。”宁霂说。

　　“齐哥？”慕言问。

　　宁霂起锅下油，油温后把番茄放了下去。锅里开始噼里啪啦地跳油，慕言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

　　拿着锅铲的人倒是没什么犹豫，“雨后的厨师，你可能没见过。”

　　慕言惊讶地说：“你不是厨师？”

　　听到这句话，宁霂也愣住了，“你以为我是雨后的厨师？”

　　“你那个那么小的咖啡厅，还请得起厨师？”慕言在这一刻是由衷的为宁霂的生意担忧。

　　“不用大社长担心，小店暂时还是撑得下去的。”番茄炒出水后，宁霂加了一大碗水进去。

　　他又拿出个炒锅，加了一点油，趁着锅热的时间，把鸡蛋打了。

　　“反正大老板也不靠咖啡厅赚钱吧。”慕言的目光始终在他身上。

　　油热下蛋液，炒到半熟，他把鸡蛋倒到碗里。

　　番茄汁现在也煮沸了，他估计着量，下了一把面条。

　　“不够。”慕言在后面出声。

　　宁霂又加了一点，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够了。”

　　宁霂放下了手。

　　“大社长挺能吃。”

　　“人家年纪还小嘛，还在长身体呢，宁霂哥哥包容一下嘛。”做作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

　　“你”完了就没有后续了。

　　“嗯？宁霂哥哥？”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宁霂搅了搅面条，“好好说话。”

　　慕言轻笑了一声，“怎么就不是好好说话了。宁霂哥哥不喜欢这个称呼？”

　　最后两个字是喷在宁霂耳朵上说的。

　　宁霂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站了起来，但还是忍着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体，“这和喜不喜欢有关系吗？”

　　慕言也挪了半步，再次追上了几乎靠在他怀里的人，“没有吗？可我就觉得大老板其实很喜欢这个称呼。”

　　这次宁霂没有再躲，“随大社长的意。”

　　面条这时也正好煮地差不多了，他把鸡蛋倒了进去，搅了搅。

　　“宁霂哥哥。”慕言说了一句。

　　宁霂没理他。

　　慕言也没继续。

　　几分钟后，一碗香喷喷的番茄鸡蛋面就做好了。

　　“好了。”宁霂把面盛了出来，倒到一个大碗里。

　　最后加了一点葱花点缀，就和店里卖的没什么区别的。

　　慕言跟着端着碗的人到沙发前，坐下后也等着继续被伺候。

　　“番茄鸡蛋面，大社长，请。”宁霂把碗筷放在慕言面前。

　　“辛苦大老板了。”慕言也确实饿了，拿起筷子立刻吃了几口。

　　宁霂忍不住露出个微笑，但发现后又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试图忍住已经很明显的问。

　　“太好吃了，大老板厨艺太好了。”慕言用闲着的左手给宁霂竖了个大拇指。

　　“好吃就快点吃。”宁霂坐到沙发上。

　　“呵呵。”慕言突然笑了一下，“大老板，你发现你没，我们认识之后，好像每次见面都是在吃饭，都没点别的事。昨天还吃了两顿。”

　　宁霂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但还是镇定地说：“不是还有喝酒。”

　　“有道理。”慕言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大老板说的太有道理了。”

　　“你嘴真是太贱了。”宁霂靠在沙发扶手上说。

　　“大老板不是吗？”慕言又吃了口面。

　　“今天有事吗？”宁霂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慕言想了想，“应该没什么事，怎么了？”

　　“我要去见个人，陪我去？”宁霂问。

　　“前男友？”慕言喝了口汤。

　　宁霂翻了个白眼，“你脑袋里还有点别的事吗？我是工作上的事，要去谈合作。”

　　“那我去不合适吧。”慕言是真的不觉得两人现在的关系，适合让他出现在这种场合。

　　宁霂早上突然接到周星的电话，让他去商谈古风动画电影的事。他本来是打算找李邵陪他一起，但人家家里有事也没办法。

　　虽然慕言比他小几岁，但为人处世都非常成熟。当然，是如果忽略不计他在酒吧的放荡不堪的一面。宁霂想着如果慕言愿意陪他，他也会安心一点。

　　“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就陪我一起就好。”宁霂说。

　　慕言吃了一大口面，“我都是打杂工，不一定能帮上忙。”

　　“你不愿意就算了，那我先送你回宿舍？”人家既然不愿意，宁霂也不可能把人绑去。

　　虽然失望是肯定的。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慕言吃完最后一口面，把汤也喝光了。“我去刷碗。”

　　宁霂也没假客气。

　　要洗的东西没几样，慕言的动作也算利落，关上水龙头就听到外面的人打电话的声音。

　　“阿澄，今天有空吗？”

　　“上次邵哥说给我介绍的工作……”

　　“邵哥说要陪他爸去医院检查。”

　　“阿澄你最好了，陪我去吧。”

　　“好啦，你最好了……”

　　“好阿澄……”

　　慕言拉开厨房的门，“霂哥，我陪你去。”

　　然后他就肉眼可见地看到宁霂表情亮了起来，“真的？”

　　“真的。不过你要先陪我回宿舍换套衣服。”慕言忍不住嘴角上扬。

　　“好，没问题。”然后宁霂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阿澄，我找到人陪我了，之后再联系你。好的好的，确定之后请你吃饭。水哥也说要聚聚。”

　　“好，先这样，再联系。么么哒~”

　　慕言刚刚上扬的嘴角这一刻又恢复了原来的位置，“新男友？”

　　宁霂抬起头看向慕言的时候眼睛还是弯弯的带着微笑，“什么？”

　　“我多管闲事了？让你男朋友陪你去更合适吧。那我就先走了。”慕言说着就要回房间。

　　他昨天晚上是借了宁霂的T恤短裤当睡衣穿的，现在既然要走了，肯定要换回自己那套骚包的衣服。

　　“什么男朋友？你说什么？”宁霂跟在后面，但慕言把房门关上了，他也不能进去，就这样继续靠在门边说。

　　房间里一直没有声音，宁霂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慕言？你说话啊。”

　　房门就在这时候从里面打开了，面无表情的人站在门口说：“让开。”

　　“你怎么了？”宁霂拉住慕言的手腕，“你不是说陪我去谈合作的，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你有更好的人选了，不是吗？”慕言甩了甩手，但是没有甩开束缚。

　　他忍不住挑了挑眉，大老板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当然这是没有被宁霂发现的想法。

　　宁霂蹙了蹙眉头，“你是说刚才的电话？阿澄是我高中同学，我们认识五六年了，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慕言再次用力，终于甩开了宁霂，“你不用和我解释，我对你的感情生活不感兴趣。”

　　“慕言。”宁霂再一次拉住慕言的手腕，“我说了，是工作，不是感情。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是啊。

　　为什么？

　　连慕言自己都有点不明白了。

　　“抱歉，可能没睡醒。”慕言也没再继续挣扎，做了两次深呼吸才继续，“我陪你去，有什么好处？”

　　宁霂愣了一下，“你想要什么好处？”

　　“嗯……”慕言装出沉思的模样，“想不出来，要不先欠着？”

　　“好。”宁霂也是不觉得慕言能提出什么过分的好处。

　　况且……

　　这种好像是有什么牵绊的感觉，也不差。

　　“那走吧。去我宿舍。”慕言笑了一下，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就这样离开了宁霂的家。

　　“柳大？”坐上车后，宁霂再次确认。

　　“嗯。”慕言系上安全带。“你不是都去过我们社团组织的活动了？”

　　“那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柳大学生。”宁霂也不留情。

　　“大老板这嘴可不比我差。”慕言向座椅里靠了靠。

　　“大社长，你是不是……”宁霂欲言又止。

　　“我什么也不是，就是没睡醒。”但慕言似乎也知道宁霂想问什么了，“大老板当我是朋友，还觉得我比你这个年近三十的大叔聪明，可是我的荣幸。”

　　宁霂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慕言这人嘴里说不了几句正经话。

　　“就多余问你。”

　　慕言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大老板这么说我可太伤心了。”

　　“你还会伤心？”宁霂哼了一声。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这么没心没肺，才不会为这种小事伤心。”慕言在座椅里又躺低了一点。

　　车子刚好在红绿灯前停下，宁霂无意间看向副驾上的人，可却被慕言的表情吸引住了。

　　他就知道。

　　慕言的眼睛，不是像准备损他的时候那样，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反而是充满了失落，和他昨天画的表情一模一样。

　　哔哔。

　　绿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了喇叭。

　　“别看我了，好好开车。”慕言的眼睛里这时多了丝笑容。

　　宁霂连忙踩上油门，一脸窘迫。

　　“没看你。”

　　“那在我脸上烧出个洞的就是鬼了。”慕言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宁霂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应该是。”

　　慕言偏过头忍住了笑声，“大老板说的是。”

　　好在从宁霂家开车到柳大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车里的两人也不用尴尬多久。

　　宁霂轻车熟路地开到学校访客的停车场，说：“我在这里等你。”

　　“一起上去吧。”慕言也没多想，毕竟是陪宁霂去参加工作上的会面，要穿什么还是应该让人家把把关。

　　毕竟他连是什么场合都不知道。

　　可是宁霂却犹豫了。

　　“我舍友应该回来了。”慕言也知道宁霂担心的是什么。

　　但他还是觉得宁霂的担忧是杞人忧天了。

　　他们两人独处的时间不少，换个衣服完全影响不到什么了。

　　“好吧。”宁霂也不想那么尴尬。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慕言的宿舍，打开宿舍大门，慕言才出声：“大老板请进。”

　　“……这个宿舍。”宁霂顿了一下，走进宿舍。

　　慕言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进了房间才看到宁霂扶着自己的床铺若有所思。

　　“……大老板？”

　　宁霂也像是突然惊醒，尴尬地咳了一声，“我……大一的时候是这个宿舍。”

　　慕言挑了挑眉，“我大一就住这里了，大老板好像只比我大三岁吧。我大一的时候，你应该还在读大四吧。”

　　“是。”宁霂点了点头，“我们大二的时候搬宿舍了。”

　　“哦~~~我想起来了。”慕言拉出中间书桌的椅子坐了下来，“我们刚搬进来的时候就说过，宿舍是花了一年翻新的。原来之前是大老板住的。”

　　宁霂向四周看了看，“看来你们是被骗了，好像和我们住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表面看不出来吧。我们那一届，暖气什么的都是新装的。还装了洗衣机。”慕言靠在椅背上说。

　　“哇，学弟好幸运啊。我们那时候可都是旧的。”宁霂坐到慕言对面，“我们那时候，冬天冻得要死，恨不得两个人钻到一个被窝里。你们现在是4个人一个寝室？真好，我们是6个。”

　　“不过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热闹。”慕言说。

　　“那倒是。我初中高中都住家里，上大学才第一次住宿，是挺热闹的。”宁霂笑了笑。

　　“我们就不一样了，人太少，经常凑不齐。大家关系也就一般。”慕言说。“早出生几年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和大老板当同学。”

　　“我倒是觉得晚出生几年就好了。”宁霂低声说，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慕言突然站起身，“你去什么地方谈工作？我要穿什么？”

　　“天野传媒，听说过吗？”宁霂问。

　　慕言微微愣了一下，但是没被宁霂发现，随即又恢复了普通的样子。

　　“这么大的公司，我当然听说过。”

　　“对了，你学传媒的，肯定知道。”宁霂拿起慕言桌子上的小摆件看了看。

　　但慕言却拿过东西，放回了桌子上，“那我就穿随意点了，西装领带就不用了吧？”

　　宁霂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普普通通的T恤牛仔裤，有些不确定地说：“……应该……不用……吧？”

　　慕言被宁霂的样子逗笑了，“大老板，其实咖啡厅不是你的吧？你只是个服务员吧？”

　　一个23岁的成年男性，明明画画的时候是那么的自信，现在却是用着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看着自己。

　　慕言觉得自己的心被挠了一下。

　　宁霂也有些尴尬。

　　他画画的工作基本上都是邵哥和以前的导师介绍的，所以他确实没怎么主动接触过画商、画展负责人和其他相关的人。

　　开咖啡厅也差不多，刚好认识了水哥，后面的一系列事都水到渠成地顺利进行了。

　　主动“找工作”……这次好像还真的是第一次。

　　“那个……你别笑了。所以我才让你陪我去啊。”宁霂连接口都懒得想了。

　　反正在慕言面前他已经丢了好几次脸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慕言艰难地忍住了笑声，“遵命，大老板。保证完成看好你的工作。”

　　“看好我是什么鬼……”宁霂翻了个白眼。

　　“那就是保护好你，保证大老板不会被黑心企业骗财骗色。”慕言选了一套他平时出席活动会穿的浅蓝色简易西装。

　　“我是十七八岁的小妹子吗？”宁霂又翻了个白眼。

　　“大老板不是小妹子，是重点保护动物。”慕言拿着衣服走到浴室。

　　“我是大熊猫吗？”宁霂更加无语了。

　　“大老板想当大熊猫也可以啊，找个饲养员就可以了。”慕言留下一句话就进了浴室，没再给宁霂反驳的余地。

　　宁霂拿了个枕头丢向浴室，可门已经关上了。

　　最后他也只能认命地过去捡起枕头，掸了掸看不见的土，再放回慕言的床上。

　　不过宁霂也是这时候发现，慕言的宿舍是真的蛮干净的。

　　可不像他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里各种脏衣服、臭袜子、用过的餐巾纸，扔的到处都是。

　　也算是宿舍人少的好处之一吧。

　　没几分钟，慕言就换好了衣服。

　　“行吗？没有给大老板丢脸吧。”慕言颇有自信地打开浴室的门。

　　慕言不仅换了衣服，还抓了头发，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人家会不会以为你才是来谈合作的，我才是那个陪同……经纪人？”宁霂问。

　　“不会吧。大老板一看就是艺术家，我就是个打杂的。”慕言又挑了两个戒指手链戴上。

　　“你这长相说是打杂……那我还是去扫大街吧。”宁霂真的是极力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慕言笑出了声，转过身看向一脸怨恨的宁霂，“哪有那么夸张。反正我很喜欢大老板的长相……”

　　话一说出，两个人又愣了。

　　“走吧，要迟到了。”宁霂先恢复神志。

　　相对来说着装都得体的两个人就这样离开了慕言的宿舍。

　　“你开车。”宁霂对身边的人说。

　　慕言笑了一下，“是的，时刻保护好大老板的安全。”

　　“你知道就好。”宁霂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