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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就装作不认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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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秋天格外的冷,连着三四天的秋雨绵绵终于天高云谈。
北方的秋也着实干,秋风一扫而过,扫尽了楼下的树叶,闫卉洢打了个喷嚏,随即关好阳台的门进入室内。
昨天是南申大学新生入学的日子,闫卉洢和室友向阳薇作为志愿者也去帮了忙,虽说已经是研二,但作为在这个学校待了两年的人来说,研三的学长学姐都已经找工作或者是实习,所以迎接研一学弟学妹的这个担子就沉重地落在了他们的肩上。
南申大学是一所综合性重点院校,她和三个室友都是医学专业的。当时也是考虑到成绩没那么好,选一个医科大学只会压力更大,思前想后斟酌了很久才选择了这个学校。但大抵她还是很情愿的,她想看看北方的雪,也想在东北感受一下滑雪的自由和爽快。
依旧是早八,虽然已经待了一年,可她还是精力匮乏,哈欠不断。
每天睁眼文献闭眼文献,她都快成文献了。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活儿干的比驴都累。是夸张了些,但确实如此。
室友向阳薇戳了戳她,直挺挺地盯着PPT,讲台上老师生动地讲着专业课,喃喃细语地说:“洢洢,我们一会儿去东苑食堂吧!我好想吃那边的意面,而且听说今年的教官挺帅的,想去看看。”
向阳薇越说越激动,转向头水眼旺旺地直望着她,还抽抽鼻子。
东、西苑餐厅提供的菜品很不一样,有时候嘴刁了会去东苑餐厅吃饭。西苑餐厅离宿舍很近,而东苑餐厅恰好相反,却离她们的教学楼近。
依照向阳薇爱热闹的性格,自然是想去看看这一届的教官颜值质量是怎样的。刚研一的时候向阳薇和她前男友分手了,那段时间白卉洢一直陪着她,给她捎饭、作业抄……
还差点挂科,现在总归好太多了。
闫卉洢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是想去吃面呢,还是想去看人呢?”
向阳薇哼了一声:“当然是想吃面。”
闫卉洢笑抽了,“行行行,那依你。”
向阳薇眼睛一下子亮了,露出得逞的笑容。
“那俩货去吗?”看向后排的俩人,闫卉洢疑声问。
“刚在群里面问过了,他们不太想去,”陆薇薇回答。
然后两人继续听着像天书一般的课。
刚一打铃,俩人跟后面的室友打完招呼就径直走向了东苑餐厅。
下完第三节课才十一点,教学楼附近是新生军训的聚集地。一片片的军绿色军训服,隔了几十米远都能听到教官嘶吼的嗓音。
俩人一路上走走笑笑。
“我一本科同学,今年读研一,他跟我说他们学校还需要军训,笑死我了,幸亏咱们学校研究生不需要军训,哈哈哈,”向阳薇捧腹大笑,嘴角边绽出两个小酒窝,显得甚是可爱。
“对啊,咱们学校就只有这一点好了吧!”闫卉洢叹了口气。
这一幕场景毫无保留地落在了拐角处一男人的视野,然后他大声吼着向左看齐。
经过几个军训班级,有些教官看到她们两个身材高挑、长得好看,就很不正经地让正在军训的大一学生们喊:“学姐好。”
闫卉洢和向阳薇都有些社恐,腼腆地笑了笑,向阳薇赶紧把她拉走。
然后她听到拐角有一个班级在齐步走,为首的一个教官低沉的嗓音,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闫卉洢顿下步伐。
他背对着她,耳后流淌着几行汗水,轮廓优美的侧脸,有型的背影。
向阳薇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闫卉洢就跟那人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眼睛,狭长的丹凤眼,皮肤变得更黑了,身姿更挺拔了。
她把头瞥向一边,不再看他,向阳薇捡玩手机后,她一把拉过她的手肘,急促道:“走吧,我饿了,”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不是说了不会再见吗?那就装作不认识吧。
仿佛把她带到了三年前的3月22日。
那一天,她跟宋隋宸打了直球。
在洛城一附院天桥下,一个有风吹过的地方,在路灯杆的见证下。
少女的无措和慌张,对上眼神时的紧张和欣喜。
微风刚刚好,风吹起她的发丝。
借微风的光,也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正如两人在对面体检医院第一次共事独处时闻到的那样,心动的感觉又弥漫开来。
告别时她的双眼透露出了不舍,会有遗憾的 ,但不后悔了。因为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气。这一周她每天都失眠,清晨5点左右自然醒,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上头。
真的好奇怪啊这种感觉,一向那么怂的她突然勇敢地主动迈出了这一步。
他教会了她很多,可她还是学不会世俗的那一套。
吃完午饭她们连寝室都没回,就又去上下午的实训课。一整天下来,再回到宿舍就已经快七点了。
“你们知道吗?今天聂晴被要微信了,”商渺渺一脸羡慕地撇了撇躺在上铺的聂晴,向她俩诉说。
“这有啥的,见怪不怪了,”向阳薇摆了摆手,再看向很平常不大一样的商渺渺,眨巴眨巴眼,又很好奇道:“这回有啥不一样的?”
一股子东北味儿,她们宿舍四个人,只有闫卉洢和聂晴不是本省的,是南方人。
聂晴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的瓜子脸,随便一张照片就能在A省各个大学出圈。
A省位于东北,东北的姑娘个儿总体个儿偏高,虽然她和聂晴一个165,一个162,但放眼望去是偏娇小型的。
而她是圆脸,向阳薇有回开她玩笑:“你咋看也就像个高中生啊,你信不信你站在高中门口,会很自觉地融入进去,就算你大步流星地进入学校,保安也不会怀疑。”
的确,托圆脸的福,闫卉洢看着年龄小。
“你们不会猜到,是一个教官,”商渺渺激动得声音发颤。
她们本来把这事儿当成常态,一听是个教官,也露出因震惊而张大了的嘴巴。
反观当事人,还躺在床上,床帘半拉着,手机屏幕一闪一闪在看剧。
聂晴和商渺渺是有男朋友的,别看商渺渺咋咋呼呼,却是从高考之后开始谈的,是高三同学,有个六七年了,感情很稳定。
而聂晴和他男友总吵架,时间不长。
虽然都是异地,但这两者成了鲜明对比。
好不容易晚上没课,闫卉洢补了后天要交的实验报告,听了会儿英语视频就睡了。
她做了关于那个人的梦,不到六点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了。
人们总说,梦是为了弥补现实的遗憾,可他们之间已经没有遗憾了,不是吗?
这周刚开学,课都赶到一块儿了,待的最多的就是实验室,她们寝室里四个人一组。当老师宣布过几天要给大一新生做经验分享的那一刻,他们也不困了、腰也不酸了、眼也不疼了,底下的同学一片哀嚎。
他们一组去一个系,给三个班讲经验论坛会。回去之后他们简单商量了一下每个人的主题,然后就开始准备了。
申南大学每个月周六都会组织无偿献血,宋隋宸刚给自己带的大一新生训练站军姿,忙里偷闲享受着大学的青春气息,一抬头就看到了相隔几十米一高挑、穿着白大褂的女生在献血车旁组织填表。
她眼睛弯弯的,笑起来像月亮一样,待他走近。
闫卉洢仿佛感觉到了,微微抬眼,一双灵动的眼睛霎时变得灰暗。
“还抽血吗?”宋隋宸沙哑着声音,依旧好听。
闫卉洢连头都没抬:“不好意思,我们只接受本校的。”
宋隋宸不怒反笑,耸了耸肩,仿佛猜到会吃瘪, “我是申南大学新生教官,做过体检的,也算是本校的。”
旁边一同的同学看到一身教官服的帅气教官眉开眼笑:“教官也可以抽的,洢洢,你给他抽吧,登记表就不用填学生了。”
她只好应声,拿出压脉带,宋隋宸自觉地伸出右手给她,一直盯着她看。
凌乱的几缕发丝衬得人温柔起来,淡妆下的她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他乍地就想到三年前的最后一面,洛城一附院很忙,每个学校实习结束的时间不一样,实习结束那天他突然跟她说下午就不来了,以后也不会来了。
他本以为对她来说只是同学一般萍水相逢的交情,说完后背对着她,机械般打印化验单,她却愣在了他们刚刚说话的原地处。
中午他去对面医院给患者体检,再回来放标本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手机有消息提醒,他搁置了一段时间才看,她问: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觉得奇怪,最后也只是客气地回了句已经回来了。
收拾了十几分钟离开了年后实习最后这段时间待的科室,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她。
他也只当她刚换好常服下班,她见到他出来开心地笑了,医院流感严重,他们都戴着口罩。
她一路跟着他,出了医院后,他不解风情,直接问:“你也走这条路?”
她一双晶亮的眼睛,清澈灵动,只能看到她那精致的下颌线。她一愣,含糊搪塞:“对啊,我今天要走这里。”
他走的快,实习完的一个感受就是憋屈,他想飞快离开这里,但还是很体贴地比平时放慢了脚步。
闫卉洢赶上他,她努力在找话题讲,问他:“我可以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每天都来那么早?是要养成什么习惯吗?”
她明明今早上7点55分就到医院了,医院8点让实习生到,大部分实习生都是到了点磨蹭了一两分钟才会到达。
这周定了比之前早十分钟到闹钟,可还是比他来的晚,怎么办?她再也不会赶上比他来的早了。
他扭头看她,她圆溜溜的杏眼今天格外亮。
他眼色些许疲惫,站在她对面,还是耐心解释给她听:“我不喜欢迟到,所以7点50左右就到了。”
他的声色是她喜欢的那种,夹杂着洛城的口音,仿佛羽毛扫过心尖,酥酥麻麻的。
不像她,掐着点儿来。
闫卉洢鼓起勇气,在天桥的十字路口前停下,面对着他,淡然一笑:“有些话,我想跟你说,嗯……我需要把口罩摘了,这样显得比较正式。”
宋隋宸随意地杵那儿,带着疑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哑着嗓音道:“你说。”
闫卉洢把口罩摘下来之后,脸型和口鼻显露出来,五官很好看,两颊有一点儿红晕,刘海把脸型修饰的精致可爱。
“我对你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如果我们没有接触过的话,我是不会这样说的。正是因为我们共事过,我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她的嗓音柔柔,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竟有些发颤。
又继续说:“我希望,嗯……并不是因为你想谈恋爱,而我正好出现了,”说完她低下头,随即又抬头看他。
他散漫地笑了,略带审视的眼神看着她,随后又大笑起来。
她心慌意乱,双眸流动,心脏猛跳,红透了耳根。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懂他为何笑,瞪了他一眼,仍然倔强与他对视。
他却移开了热烈的目光。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她眼里的星光一点点变暗,没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眼里少有的认真,看向她:“我要去当兵,会去很多很多年。”
他的躲闪,她心下了然,又不死心问他:“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第一次听他叹气,好听的声音却如一把寒刀:“可能,不会了。”
胳膊精壮有力,想来这几年当兵练了一身肌肉,闫卉洢利索地一针见血,献血流淌着进入血袋。
“好久不见啊,闫卉洢,”他突然来这么一句,闫卉洢镇定地看他,:“我认识你吗?”
“说好不会见了,那就不认识吧,”她冷冷传来这么一句。
他知,当年伤她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