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第三年》四垣

11、第 11 章

　　放下画笔时，我还有些惊异。前些年我也曾试过继续创作，但除了含章，我无论画谁都毫无神韵。渐渐我便歇了念头，收手再也不画人像了。但今日，下笔时竟如有神助......就像当年画含章般。

　　江亭见我放了画笔，从椅子上坐起，雀跃地朝我走来。看着她欢喜的模样，我有些心虚的挡住了画板，“等我修改一番，你再看吧。”

　　江亭笑眯眯的把我拉到一边，认真地欣赏了一番，才满意地点点头；“我觉得很好呀，你就是太完美主义了。”我随着她的视线重新打量着，之前满心沉醉在笔墨挥洒间，没来得及仔细端详，此时定睛一看，我才发现画上并不存在我以为会出现的专属于含章的细节。

　　我没有将江亭当成含章。我窃喜。

　　脑袋空白了一瞬，随即才慢半拍的回响起这句话。

　　我怎么会没把江亭当做含章呢？她明明只是含章的替代品啊......如果她不是替代品，那她现在对我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心中明明已经浮现出了答案，但我不愿意相信。

　　江亭牵起了我的手，我木然抬起头转眼看她，她的唇依旧饱满娇嫩，一张一合地说了什么，我却一句都没有听到。见我没有回应，她晃了晃我们交织在一起的手，不满地撅起嘴又说了些什么。我努力听，但越是想要聚精会神，脑中却越是纷乱。过往的画面轮番在我记忆中浮现，含章和江亭的脸往复出现，最后定格在含章的笑容里。

　　我又做梦了，仍是高中的出租屋。

　　含章眉眼如画，温声问我：“怎么了？天赐怎的这副表情？”我瞟了一眼旁边的穿衣镜，低眉耷眼的脸，努力勾出的笑容都带着些说不上的难看，我收回半扬不扬的嘴角，垂着头艰难的开口：“我曾经说过，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缪斯，但如今我好像......”

　　含章接过我的话，“你爱上她了。”她语气笃定。

　　我连忙抬起头，下意识想反驳，但最终还是颤着唇沉默了。

　　含章又笑着说：“你觉得对不起我，但我和你的想法却不相同。我们并没有成为情侣，只是在那个特殊阶段里抱团取暖的两个孤独的人。即使我们是情侣，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完全有资格走进一段新的感情。”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遭的景物如拼图般碎裂，一块一块剥落。含章仍端坐着，向我挥了挥手，她脸上还挂着对我的祝福，“要幸福呀。”

　　场景变换，但梦还没有结束。

　　江亭就坐在我的对面，她剪的板寸染成了黄色，嘴唇上打了3颗唇钉，画着乱七八糟的妆容，身边还跟了堆乱七八糟的人。她没看我，倒是身后的人满脸不屑地瞧向我，“还不快去买水，傻站着做什么。”

　　我不太记得此时具体的时间了，这在我追求江亭时应该算是常规操作，但总体而言，我还是江亭看不上的舔狗。而且这个梦不似先前，我还拥有自主行动的权利，而是只能被困在曾经的躯壳中。我试着控制意识想要醒来却没成功。算了，反正现在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趁此机会追忆一下青春也不要紧。我放宽心，就当是看电影了。

　　我随口答应了一句，又盯着江亭不转眼了。她眉头轻蹙，可能是胃又疼了。我转身跑去买了胃药，又提了一袋饮料回来。饮料分发完后，我把水和药递给了江亭，她语气平淡，但眸子里染上了疑问，“你怎么......？”

　　我嘴角咧开，“因为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江亭勾了下嘴角，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但我注意到她摸了摸手腕，说明她有些不好意思。她掏出手机不再看我，没一会儿，我的支付宝就到账了500块。没错，虽然向来盛传我是纯种舔狗，但我付出的大多是情绪价值。物质上......其实江亭总会把我花出去的钱转回来，甚至还多出了一部分作为跑腿费。紧接着对话框里又冒出来一句谢谢。

　　我抬起头应是要客套两句的，但周遭情景又变了。

　　好家伙，这还是场连环梦。

　　江亭的头发养长了不少。蓄成了时兴的狼尾，配合她周身的清冷气质，别有一番风情。不过这发型留的不久，她就嫌麻烦了。所以现在应该是她和回国的林玉芝彻底决裂后，对我的态度逐渐软化那阵儿。我仍是黏着她，她嘴上嫌我烦，却把我介绍给了她的同学好友，她也不再与那群指望从她指缝中露点好处的混混们玩在一起了。我四周看了看，立马想起了这天的事，这可是非常美好的一天。

　　何乐就坐在我对面，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瞧。她贯是直来直去的，当即就向我表达了好感，说自己对我一见钟情了。

　　身边嬉闹的人群霎时静了下来，除过何乐是今天才被她姐拉来玩的还在状况外，大家都对我这一年多来对江亭死皮赖脸的追求看在眼里，此时何乐猛地说出这话，还真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心中暗喜，这一段时间以来，江亭的态度虽然有些好转，再努力些时日，肯定能被拿下，但我却被养大了胃口，不肯满足于这样温水煮青蛙的速度了，这正好是个机会。我故作扭捏地看向江亭，她也下意识的看向我，嘴唇动了动，但没说话。

　　“不好意思，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转头对何乐笑了一下。

　　旁人看看我又看看江亭，江亭脸上一本正经，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弯着，看到这里，这群精明的家伙还有什么不懂的，一个两个都配合地鼓掌祝贺我如愿以偿了。气氛烘托到这了，江亭自然没有再语气坚定地拒绝我，而是半推半就地握住了我的手。何乐本来还有些困惑，看到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脸黯然地离开了。

　　一群人凑热闹着点了一堆甜水歌，语调甜蜜地唱着情爱，我和江亭坐在最角落里，其余人有意给我们留出了空间，倒是也没有人来打扰。江亭虽然拉上了我的手后就没有放开，但一直也没有正眼看我，我拽了拽她的手指，“难道你准备以后都不看我了吗？”

　　她涨红着脸，脖子扭得艰难，终是排除了千辛万苦的看向了我。KTV的射灯左右摇摆着，包厢里光线不足，她又窘迫着有些低眉垂眼的，看着也就格外像含章，在《简单爱》的伴奏里，我凑上去，吻住了江亭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