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宠物小人类不可爱嘛》少女提大刀

47、第 47 章

　　简茸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城市茸茸自救记》之后，简茸没有那么天真了。

　　离开了年轻男人的庇护，简茸才明白了人宠真正的生态。

　　平时在年轻男人的怀里时，十分钟的路程得被身边的庞然巨物们试图摸和捂脸尖叫中半个小时才能走到，开始留心年轻男人抱他出门时，带出门了，每次茸茸满心期待的看着路人准备好被摸时，除了认出男人的身份才变脸走来大肆夸奖以外，人人绕着他走，年轻男人遮住他的眼睛，语气轻快宠溺地转移茸茸的注意力，似乎都能感觉到小雪团眼睛里会有的失望。

　　这才是人类降级成为宠物后，真正的生存状态。

　　绝大数情况下：

　　小人类是“人”吗？

　　主人需要对小宠物做好人文关怀吗？

　　就像橙恩的“妈妈”，

　　就在这个漂亮女人和医院，在电视台面前掰扯医院没有对一腔热血带宠献血的女人尽到的人文关怀时，

　　那么，恩恩是“人”吗？

　　是应该得到“人文关怀”的小生命吗，

　　这个主人有对恩恩做好人文关怀吗，

　　她有尊重恩恩的主体意愿吗，恩恩在被献血的事情里，又获得了什么？

　　人文关怀，在人类成为小宠物后，已经不存在了，像这个带他回家的年轻男人这样对待着简茸的，才是异类。

　　茸茸觉得好可惜。

　　可惜在……

　　没有真正的去聆听，另一个生命微弱的声音。

　　茸茸很喜欢和这个带他回家的年轻男人一起探头，看向虚拟屏幕，留下一张合影的照片。

　　你来见茸茸时，不是来看被收藏僵硬的标本，而是来拜访茸茸了。所以小雪团也会灵动的、有自己思维地面对你。是平等的，从镜头的上端也探出头来看。自诩高等生物的生灵来探索，所谓的低等生灵也在探索你，你在撸宠，宠物又何尝不是在好奇地撸你呢？

　　茸茸很可惜，

　　这些赛博人种取代了人类，成为更高等生物，也把一些人类的傲慢原封不动地学了过去。

　　茸茸替他们可惜，

　　没有感知过这个世界，只要感知过一个下午，就会有点儿恍惚，一出来就是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仿佛刚刚什么都不存在，我竟然要做回人类怅然若失。

　　动植物无声无言默默生长，人类却要做最低级最无聊的菜鸡互啄和无穷无尽的内卷，好没意思啊，我怎么竟然是个人。

　　看到那个小水塘瞬间乡愁涌上心头，此刻我就是一只小蛙，雨滴落在我的背上我半躲在水里，就这么一动不动看着外面的动静，好有安全感啊。

　　还有下雨天熟睡的狼睡得好安逸好舒服。

　　真想待在这里很久不走了，但我总是要离开，无法停留。

　　茸茸替他们可惜，

　　没有专注地凝视过所谓他们眼中低等生灵的眼睛，

　　没有一起与珍贵的、唯一成为“自己族群最好的朋友”的伴侣动物感知过这个世界，明明那些粗暴的戾气，在身边这个在呼吸的小生命的身上，就可以得到感觉被陪伴的舒缓。

　　在人类、和比人类往前更走了一步的赛博人身上，善恶交织，善良及共情能力与欲望都共存于一个个体的身上，因为会思考，因为有情感所以痛苦。

　　所以依偎在身边，被那些高等生物以为只是畜牲的生命是可以理解并共鸣他们的感受的。

　　这是属于曾经的人类独有的，却是现在人类幸运地与更高等生物赛博人共同的，在生存之外、食物链之外，会独立于大自然的，仿佛是一个第三者的视角望着自己与世界的惆怅的心情。

　　这是在这个“基因演化的路上，这个自私的世界赐给自己族群的唯一一个深刻羁绊的绝对无私的朋友”的伴侣生物，一个绝对不会漠视他感受，抛弃他需要的生命，那是他小小的好朋友。

　　人类之于赛博人，

　　曾经的猫咪小狗之于人类，

　　都有着这样语言不通，彼此陪伴就生效的魔力。

　　如果这些高等生物的眼睛不仅仅局限于自己生活里的高傲，不是自诩有资格去裁决其他生命的缺乏了敬畏之心，而是多聆听一些，多敬畏一些，

　　就会感觉到，“它在保护我。”

　　这个广袤的大自然它在保护我，身边如果在城市和家里会被拍打臭骂一顿的吠叫炸毛小动物它在保护我，它们告诉我所有动物、所有植物都与我同在，不用怕，大自然爱我，身边的小雪团也爱我。

　　在地震、陨石、宇宙，小到孤独、挫败面前，

　　小生灵回归了最初的相遇，在原野上的篝火旁，感知本能的预警，提醒着迟钝高傲的高等生物两脚兽们，也保护着两脚兽们，

　　保持敬畏。它们爱我，尽管伤从不计较的它们的，也是我。

　　人类之于赛博人，

　　曾经的猫咪小狗之于人类，都是这样。

　　———

　　茸茸好像猜到人类是怎么灭绝的了，

　　起初，没有人在意这场灾难，这不过是一场山火，一场旱灾，一个物种的灭绝。

　　可人类的傲慢不得不令人怀疑，或许直到这场灾难与每个人息息相关，

　　终于，曾高傲地裁定决断着一切生物的生命意义的人类，也成为了因聪颖和多情，被赛博人种更高等生物怜爱地保存才没有不完全灭种的“宠物”。

　　没有任何物种或灾难毁灭攻击了人类，

　　完全是人类的咎由自取。

　　赛博人种甚至是一个在人类的研发和使用下，逐渐产生了依恋与共情的“保护者”角色，

　　人类其实一直都是傲慢的，无论是对自然环境，对动物生命，还是对自己看不上眼的那些人与事。

　　经历着数次灾难，但每一次灾难过去后，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觉得自己很厉害，永远无法形成高危机意识。不仅不反省，反而每次都在傲慢的思想之上，呈现更大的反弹。

　　但报复已经在慢慢凸显，明眼人一看便知。所以，最后，是人类自己，在灭绝又一个物种后，就像抽走了积木塔最关键的某一根一样摧毁了自己所在的生态链，大自然的反噬，一下子就像海浪掀翻把人类淹没了。

　　“充满矛盾的智人啊，有爱也是你，有思想也是你，文明也是你，暴政也是你，丰富灿烂也是你，贪婪嗔恨傲慢怀疑也是你。”

　　“#人类悼歌”

　　讽刺的是，赛博人恰恰是知道，人类有多么糟糕，沿袭进化的自己又会多么糟糕，才会在写了一首悼歌后留下人类作为伴侣生物在身边的。

　　看看整个地球，很多风景绝美的景色上面是一个个采石场和矿场，巍峨的高山和大海被蚕食到满目疮痍。那一刻谁不会迷茫人类为什么活在这么美丽的星球上，人类文明的发展给自然带来了什么，人类的自我意识给其他物种带来了什么呢？

　　在这个孤独的宇宙里，只有糟糕的人类，才可以与未来糟糕的更高等生物相伴。

　　而且，更加讽刺的是，被怜爱地保护下来的，恰恰是只有具有着曾经最不被高傲的人类们赞美的特征的，作为一个强大的人类标准来说不是冷漠、自私、残酷，而是失格的：圣母心、易共情、爱理想的，

　　“一颗会哭的螺丝钉是会生锈的。”

　　讽刺的是，更高等生物最后会珍贵地搜集起来的，

　　就是那些多愁善感各不相同、被更高等生物珍贵地记录为“情绪”和“思想”；

　　幼稚空想，天马行空的泪珠，被更高等生物珍贵地记录为“理想”和“梦想”。

　　那些有泪斑，每一个彩虹般熠熠生辉都有百万分之一属于自己独特光斑的“失格”螺丝钉，

　　才因满足赛博人一代代筛选远离自己的糟糕，是来拯救自己的“甜美、深情、共情、高能量的单纯宠物”需求而延续存在了下来。

　　讽刺吗？

　　人类就是这样的糟糕，似乎地球上只有这一物种是傲慢的、生来就是精神失常，并且非常病态的。这不是批判，而是事实。

　　其他的物种，吃饱喝足了，健康状态下就是餍足、慵懒的，本能满足了就单纯的享受当下。

　　可这些两脚兽们，他们总在寻找一些东西，可他们在寻找什么呢？

　　他们的欲望通常很强，他们总是需要些东西；

　　他们通常急躁不安。谁也不知道他们要什么；

　　只是像疯了一样的焦虑、痛苦，不满，

　　仅在20世纪就有一亿多的人死于其他同胞之手，这怎么可能呢？人类彼此造成的这种痛苦是超乎想象的。这还不包括每天人类彼此间或对其他生物造成的精神、情绪、身体上的暴力、折磨等痛苦。

　　把不满足去发泄到身边依赖亲密的伴侣生物身上，控制奴役它们，因为它们的绝对忠诚和爱意，大肆地汲取它们，又抛弃它们，再自私地捕杀它们，根源就在于无止境的欲望。

　　他们以这种方式行动是因为他们进入了自己的自然状态，并感受到了生命内在的喜悦吗？当然没有。只有那些处于深深的消极状态之中、感觉很坏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反映了他们内在的状态。后来，他们又在开始破坏大自然以及他们赖以生存的地球。

　　它是荒谬而可笑，不可言说的瘾症。

　　世界的秩序在狂乱冲刷之下难以辨认，一切都开始趋于疯狂，走向陌生。

　　生吞黄金、痛饮石油，纵情歌舞于炙热的铁板上。病人们总是不知道自己病了，任何时候都一样，

　　直到这场残暴的欢愉彻底脱缰，人类被更高等生物丢在身后，在那架黄金马车远去的尘埃中才幡然发现，人类种群已经丧失身为一切最高主宰的地位。

　　这样想一想会惊讶的，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在某种程度上【有病】——心智根本是不健全的。

　　真正拥有【健全心智】的人，少之又少。

　　而大多数的人，可能都是愚昧、无知、肮脏、邪恶、偏见、自私、毫无觉察——人类中的大多数都存在精神上的不完整甚至错位，可世界居然被【有病】的人类操纵着。

　　就像是宗教里的【原罪】概念——但原罪不是偷吃的那颗苹果，而是人类的精神本体是畸形的。

　　怪不得大自然会时不时教训一下人类，

　　怪不得人类会自取灭亡。

　　而这一切都是多少因为抱着一些【我想要拯救世界的想法】，毕竟世界历史上做出最恶劣事情的人也有很多是抱着善意的，就是因为人们总是抱着【拯救远处的哭声的想法】，才频频让这个世界陷入大火。

　　所以茸茸想，

　　其实如果只是救一个人也没关系，如果那个人就是近在咫尺的哥哥也没关系。

　　……

　　回家后，茸茸没说什么，只是正襟危坐在年轻男人的身上，揪住衣领，一脸正气，

　　然后，乖乖地依偎下来贴贴。

　　———

　　因为【爱一个具体的人】比什么都要重要的多。

　　爱着，蜷缩在身边，为妈妈而微弱的忍耐的橙恩，比用恩恩拯救那遥远的千万个小生命要重要的多。

　　———

　　……

　　这个人却像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茸茸被吓到了，找到症结总比闷着小脸正襟危坐要好，为终于找到症结而如释重负的放松下来，长臂舒展地搭在沙发后，

　　指尖挑着茸茸细软乌黑的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

　　嗓音懒洋洋地：

　　“我觉得这个事件里的那个女主人，可能是有一种小人献血成瘾的心理状态。这种心理状态可能是由于以下几个原因造成的：

　　她对整体小人类的爱过于强烈，想要通过人宠献血来表达自己的爱心和责任感，同时也获得其他人的赞扬和认可。

　　她缺乏自我认同和自尊，需要通过人宠献血来提升自己的价值感和存在感，同时也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自我牺牲的心理需求。

　　她有一种救赎的心理，可能是因为自己曾经对人宠有过不好的行为，或者曾经失去过自己心爱的人宠，想要通过人宠献血来弥补自己的罪恶感和悔恨感。

　　她有一种控制的心理，想要通过人宠献血来掌控自己对小人类的生活，同时也抵抗外界的压力和变化。”

　　“这种心理状态是不正常的，也是不健康的，会对小人造成严重的身体和心理伤害，甚至危及小人的生命。在来得及之前，本来，我应该劝说他们去寻求专业的心理咨询和治疗，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改变自己的行为，重新建立一种健康和平衡的与小人类的关系的。”

　　茸茸指尖冷冷的，侧了个头，在男人心口趴下来：

　　“她抽了1000ml……”

　　茸茸的指尖似乎被察觉到发冷了，被冷白大手捏住捏了捏，听到头顶，年轻男人的叹息：

　　“是呢，这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行为，一次性让小人类献血100ml是远远超过了安全的范围，会对小人类造成严重的贫血和失血，甚至危及小人类的生命。”

　　“就像是以推车为例，有人替你报名去推车，推到80%你手脚都抽筋了，你向替你报名的人求助，结果替你报名那人还说“还剩20%了，推推到终点吧”，你能理解他？反正我理解不了 。”

　　“她没有给自己的小宝贝做足够的检查和准备，也没有考虑小宝贝自身的感受和健康，只是盲目地跟随自己的冲动和同情心，强迫着一个弱势无力反抗的生命痛苦地因她的“爱心”流血流泪。于是被得血方小人宠那一边的主人，利用了她满足自己情感和道德需求的“热心”？不，是出于自我利益和自我满足的“自私”。善良？不，是漠视生命，不顾一个小人类的痛苦和危险，把另一个生命当成了一种可以随意使用和牺牲的，满足自己的道德虚荣和英雄情结的工具，而不是一个也有生命、有权利、有尊严的生命的冷漠。”

　　“得血方小人宠那一边的主人就是看透了这点，这个女人做好事的动机也不是出于真正的利他，而为给自己缺血的小人宠获取了廉价的血液。”

　　“我觉得，这个主人是没有爱心和常识的，她不应该拥有小人类，也不应该让小人献血。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也希望所有的小人都能得到合理和温柔的对待。”

　　“是的，其实我们只是在共处，共处于同一个世界上而已。我家小人类同意我养他了吗？”

　　“没同意啊，是我强行要养他的，所以我要对他负责，不要做这种随随便便带他去放血，满足我英雄欲的这种事情啊。”

　　“是我选择了你，强行带你回来的，即便你也越来越有点离不开我了……”

　　“但我没资格视你为所有物，不是吗。”

　　“这和一些父母说“你是我的孩子，是我生的，你当然该听我的话”一样，不是大错特错。”

　　“我该心怀感恩的是我遇见了你，而你尽管与我语言不通，也不理解我的怪异行为，但——”

　　“是我需要小人陪我看电视，被我亲亲贴贴，把宝贝一个放家里也是我更有分离焦虑，有时在工位看到宝贝被我24小时监控看得会焦虑有压力，宝贝真的太好了，忍耐着还在陪我。是养宠使人变好太多，是宝贝让我的生活更好，赞颂小人。”

　　把小人举得高高，

　　酒红色的俊美男人眸子看着高高俯瞰他的纯美小团清澈见底只倒映出他的脸的大眼睛：

　　是如此奇迹，小雪团乘坐着他最害怕的航空箱和船来到身边，成为了你手心里的小人乖乖。

　　所以就像缔结最神圣的婚姻契约一样起誓吧：

　　【你是否愿意牵住这只小手，接受他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与他缔结契约？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顺境还是逆境，他给你带来欢笑还是些微烦恼，他完美契合你而生接住你所有给予，还是也有自己小天性不一定都迎合你的期待，都爱他，照顾他，接纳他，永远对你们彼此忠贞不渝，直到生命尽头？】

　　【我愿意。】

　　【谢谢你愿意当我的小人。】

　　年轻男人又将那清纯又漂亮脸庞不似这世间存在的小纯美生灵贴向脸侧，感受那暖乎乎小团轻微的呼吸，虔诚又感谢：

　　“小人门。”

　　这个人说这些复杂的事，也不是求小雪团能听懂，只是像曾经人类会跟猫咪小狗自言自语般的说着自己的见解，好像它们能听懂在讲的事情一样，

　　可，

　　裴鹤一垂下眼眸，看到两个小手手揪着他的衣领，小脸满满严肃，似乎因认真听着他的内容而艰难凝涩地皱着眉头，正襟危坐盯着他喉结滚动的小宝，这可爱的小雪团真的非常非常努力的理解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在意你的心情。

　　不止第一次地生出一种感觉：

　　他家的小宝贝好像有些特殊。

　　和其他家，主人说归说，自己埋头摆弄照旧沉迷玩的小人宠不一样，

　　好像，在听，能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