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小熊》只余

53、这里是农村

　　村里的孩子并不算多，晚上在操场那一起玩闹的十几人几乎就是整座小学的全部，剩下的就是别的地方走过来上学的孩子。
　　张教授和陈意团队的支教时间是两个月，而路清涟她们小组只需要待两个星期。
　　毕竟她们的支教位置是还没来得及赶来的应届生的空缺位置，等应届生来了之后就得收拾东西离开。

　　路清涟带着几人看过了课表，前面一个月几乎都是认字说话课，中间夹着几节音乐美术课，然后剩下的时间都是活动课。
　　偏远地区的农村小学比较特殊，他们基本上不会在学校里面呆整整一天。
　　通常是上午上了学，在学校吃过午饭之后，下午早早就往家里赶，帮家人干活。

　　路清涟这个小队毕竟都还是高中孩子，张教授和陈意商讨过后，决定把两周的活动课交给她们自行安排。
　　“做什么都行吗？”听到这的时候，陈衍文乐得姐都不怕了，张口就是想冒出别的东西。
　　但及时被林笙和南莳挤到一边制止了。

　　她们几人心里精着呢，有些事情不问还能做，问了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会有随行老师注意你们的一举一动。”陈意扫了她们一眼，不难听出语气中的敲打：
　　“注意安全，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没人给你们兜底。”

　　告别陈意之后，她们的支教生活算是正式开始了。
　　村子里的村民对外来的支教老师们都抱有很大的善意，不论是临时宿舍还是门前那一片用来开会的露天泥地都被他们清理地干干净净。
　　路清涟有时候路过几户人家的时候，都会被拦下塞一些零碎的点心。
　　算不上好吃，但都是珍贵的善意。

　　“你们头几天先听听其他老师的课，了解一下上课的流程。”
　　手里拿着旧课本的老师温和道。

　　虽然几人只是带的活动课，但好歹也是老师，不是带孩子们到处撒欢的哥哥姐姐，一些管理学生的技巧还是需要她们自己去学习的。

　　六个人把并不算宽敞的教室后排填了个满满当当。
　　孩子们对突然到来的年轻小老师很好奇，上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偷偷往后看。
　　“把书打开，我们今天学第二课的拼音。”
　　前面温和的女教师拿着纯白的粉笔在坑坑洼洼的黑板上落笔，后面戴着红色帽子的小男孩转过身把书塞进路清涟手里。
　　“你不看吗？”路清涟看他慌慌张张转过去，眯起眼睛逗他。
　　小男孩红着耳朵没有回头，挤到旁边和同桌共看一本书。

　　路清涟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纸页，发现老师手里的书是旧的，孩子们桌子上的书却是新的。
　　“书是老师带来的。”顾海棠见她垂眸盯着书本，轻声开口。

　　他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知道很多细节，路清涟把书放在腿上摊开，让旁边的小伙伴也能看清楚。

　　台上的老师温声细语，台下的孩子积极活跃，有时候场面会突然失控，但经验老道的教师总是能在顺着他们的话倾听后再次拿回课堂的掌控权，几节课也能按照正常的流程继续走下去。
　　转眼这课就听了三天，路清涟本子上记满了在不同情况下，不同教师的应对方式和最后达到的效果，也算是学了不少东西。
　　某次下课，陈衍文问她借了记录本：“感觉有点无聊，拿起笔也不知道该记什么，你借我看看。”
　　路清涟当时正在思考一些东西，想也没想就把笔记递给了他。
　　等自己再次拿回笔记本的时候，扉页给他写了三个显眼的大字：
　　［看不懂］

　　路清涟：…这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笨蛋吧？
　　另外几人也借阅过她的笔记本，毕竟她们都是第一次听课，和以往上课记知识点不同，模式陌生得难以下笔。
　　最后顾海棠在把笔记本还给路清涟的时候，久久凝视着她的脸，好半天才吐出一句：
　　“你好像更适合这类工作。”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路清涟脑海里混乱的想法突然就被一把无形的剪刀，把乱麻利落斩断。
　　连着困扰了几日的思虑终于得到了明确的答案，云开见月的感觉乐得她抱着顾海棠转了个圈。
　　她急需用钱那会当过几年家教，也有属于自己应对小孩的方法，但依然比不上要靠一个人掌控几十个小孩的学校教师。
　　短短三天让她学会了不少东西，也萌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所以在听课的最后一天，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她主动走上讲台想要跟张教授分享自己的想法，同时一些问题也需要得到前辈回答。
　　这会孩子们要么结伴回家，要么手拉着手去操场撒欢，离开前一个个排着队向几人说再见。

　　“教学法？”张青海看着自己学生的学生，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孩子，你从哪听来的词？阿意那吗？”
　　路清涟笑着摇头：“是这几天跟其他老师请教的时候学到的。”
　　张青海喜欢求知欲旺盛的学生，两人站在讲台前交流了好一会，直到陈衍文敲了敲桌子才结束了这场讨教。
　　把教授送走之后，路清涟才伸着懒腰走下讲台。

　　但才刚下台阶，教室外头突然响起孩子们的尖叫声，一个满脸沾了黄泥灰的小女孩急匆匆跑了进来，眼眶里还有迟迟不敢落下的眼泪：
　　“老师…老师！”

　　路清涟立即走到门口抱住她，顾海棠几人也快步围了过来：“怎么了？不要着急，慢慢说。”

　　见到老师之后小女孩的眼泪才敢落下来，她抽抽噎噎指着操场的方向，费了好大力气才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讲明了事情经过。

　　她的好朋友在操场上玩游戏的时候突然晕了过去，她怎么叫也叫不醒，旁边的小孩都被吓得不轻，有些离家近的已经哭着跑回家叫人了。

　　路清涟几人跟在小女孩身后匆匆赶到了操场，果然看见有个短发女孩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周围的孩子都围在那着急得不行，有的甚至一边哭一边蹲在地上摇晃女孩的身体。

　　“先别动，大家散开一些。”
　　路清涟不知道女孩是中暑还是有其他疾病，稍稍散开人群之后一边观察短发女孩的脸色，一边问跑进教室喊人的女孩：
　　“她又被砸到或是撞到哪吗？”

　　贝娜抹了一把眼泪，在圆圆的安抚下缓缓摇头：“我们玩老鹰捉小鸡玩得得好好的，古丽就突然晕过去了。”
　　“老师，古丽不会醒不来了吧？”

　　稚童无心又茫然的话像石制的锤头砸在她的心里，路清涟突然想起村子里并没有村医，日常的大小病症不是去山上抓些草药熬汤，就是硬生生挺过去。
　　“张教授团队里有个校医。”顾海棠眉尾稍稍向下一敛，在记忆中找到具体位置：“就在教师宿舍对面。”
　　“没内伤，可以移动。”路清涟大致检查了一遍。
　　“那就走。”陈衍文在林笙和南莳的帮助下把小小的古丽背在背后，脚步又快又稳。
　　“圆圆，麻烦你把附近的孩子一一送回家里，看看有没有其他孩子受伤。”路清涟把包塞给她：“里面有一包硬糖，分给他们吃。”

　　林玉圆心思比别人要细腻敏感，路清涟不能让她有被驱逐在外的感觉，正好在场的孩子担惊受怕，也让善良耐心的她有用武之地。

　　圆圆接过挎包，用力点头：“好，你们小心。”

　　一路无声赶到教师宿舍对面的校医室，现在正是放学回家的点，校医从里面出来，正准备去村子周边走一圈。
　　“校医！”陈衍文扯着嗓子，人还没到，那嗓门都已经给校医震得耳朵嗡嗡的。
　　林笙又无奈又着急：“小古丽还在你背上，小点声行不行。”
　　她可不想这孩子醒来发现自己耳朵效果打了个折扣，罪魁祸首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小老师。

　　校医看着几个少年背着个孩子匆匆跑过来，心都快吓停了，他一边拿出钥匙开门，一边询问具体情况。
　　路清涟作为唯一一个理智在线且愿意主动开口的人，率先回答：“我们没来得及问太多，怕耽误时间。
　　这孩子是突然晕倒的，没有外力作用，着地之后也没有受伤，至于内部还需要您检查。”

　　校医听完这话，先是匆匆看了她一眼，随后拿起听诊器，拉上帘子开始检查古丽的身体状况。

　　校医室只有紫荆一中的三间琴房的大小，路清涟几人退到门外，开始复盘刚才发生的事情。
　　林笙打开了免提，圆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小贝娜说，刚才玩游戏的时候小古丽就说过自己头晕，后来轮到小古丽当老鹰，还没跑几轮就晕过去了。”

　　听到这路清涟终于松了口气。
　　她大概知道小古丽是因为什么晕过去的了：
　　“好圆圆，我们知道了，孩子那边辛苦你了，我们待会在操场集合。”

　　才挂了电话，医生就收了听诊器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给几人倒了水，安抚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低血糖晕过去了，应该是没来得及吃饭。”
　　“怎么会没来得及吃饭？”南莳皱眉：“放学前学校会发放午饭，保证孩子的营养。”
　　她们老师跟着孩子们一块吃的饭，虽然菜品简单，但味道不错，分量也大，为什么孩子还会低血糖？

　　校医叹了口气，无奈摇头：“你们还是不太了解这个地方。
　　有些孩子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好，她们早上空着肚子来，中午又空着肚子回去，学校发放的早饭和午饭都被他们用盒子装好带回家和家人一起吃的。”
　　“这里是农村，是真的会饿死人、病死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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