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动了我的小熊》只余

40、别动我的小熊

　　路清涟是从半空中醒来的。
　　小熊以一个标准的二元一次方程线落在了地上，后背扎到了凉凉的尖刺，划破了本就不厚重的布料。

　　她没感觉到疼，只感觉后背凉凉痒痒的，好想伸爪子挠一下。

　　但还没等路清涟悄咪咪把手伸到后背，眼前突然压下一个巨大的黑影。

　　好、好重。

　　“钱呢？！”癫狂的声音在少年的后背响起：
　　“我都听见了！第二名是有奖金的！
　　还有前几天的辩论赛是吧，要不是我看到你在电视上出现，你们娘俩是打算满我一辈子吗？！”

　　顾海棠把清清紧紧抱在怀里，手臂却在不自觉缩紧，就是小熊都感觉到了窒息：
　　“没有。”

　　“你还在骗我！”男人一边怒吼一边在顾海棠的房间里疯狂翻找，最后耐心耗尽，手中的冷光直直指向顾海棠：
　　“给我！不然我要你半条命！”

　　路清涟这才看清这男人手里还握着一把老式菜刀，比较钝，但用力下去依然能要人性命。

　　她气得不行，甚至想直接从顾海棠怀里挣出来吓死这个狗东西。

　　顾海棠勾起嘴角，已经长至肩膀的黑发垂落在眼角附近，发丝遮挡了他眼中的恨意，显得模糊不清：
　　“好啊。”

　　路清涟此刻都忘记自己是一只玩具熊了，她猛地仰视紧紧抱着自己的少年，却被他几近肆意的笑容冲得头晕目眩。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男人终于被顾海棠的态度惹火，他一把抢过怀里的小熊，再次狠狠丢在地上：
　　“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你以后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菜刀就要落下，路清涟吓得都感觉不到自己身上奇奇怪怪的感觉了，飞速挪到男人脚底下，用尽所有力气抱住了他的脚踝。
　　男人迈出的脚被拦下，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顾海棠倾泻而去。
　　顾海棠身体一侧，成功避开了男人倒来的身影，任由男人的脑门磕在木质书桌的桌角上昏死过去。

　　紧紧合上的窗户，敞开的大门和倒在地上的男人。
　　屋子内一片狼藉。

　　顾海棠越过不省人事的男人，修长的手指小心把小熊捡起，任由她后背零碎的玻璃渣把自己的掌心划破，血沿着指缝滴落。
　　他把小熊举起与自己平视，一人一熊想看半天，最后顾海棠像是松了口气：
　　“……谢谢。”

　　路清涟：?什么意思？她是冒牌清清的事终于被他发现了吗？

　　但顾海棠听不见路清涟的内心os，他用湿巾把小熊擦干净之后，竟然开始若无其事地收拾行李。
　　是的，在一片狼藉中收拾。

　　关上充满晦气的房门，顾海棠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坐上了早就等候在街巷之外的黑色轿车上。
　　他胸前背了个小挎包，小熊的脑袋稳稳当当地暴露在外面。

　　“收拾完了？”于晚次扫了眼后视镜，在看见他胸前的小熊之后笑出了声：
　　“喜欢小熊？”
　　顾海棠看着车窗外，随意应了声：“嗯。”
　　于晚次和自己这个侄子接触得不多，但也看得出他的性格要比自己姐姐更强硬一点。
　　不过上次叫他的时候他还不怎么愿意说话，现在倒是能给别人一些回应了。
　　也许真的是托了小熊的福吧。

　　“这次去什么时候回来？这边还有活，你要跟我一起去。”
　　于晚次利落停好车，从后备箱里拿出顾海棠的行李。
　　“十天，十二号回。”顾海棠接过行李：“谢谢…我妈呢？”
　　“她在早餐店忙，我让人看着了。”

　　两人从停车库里出来，直接坐电梯回到了于晚次的单身公寓。

　　“我不在时，还请舅舅就照顾好我妈。”
　　顾海棠站在门前，眼睛落在门锁上。
　　“你小子还记我门锁是吧？”于晚次又新奇又无奈：“你就放八百个心吧，她是我姐，我不照顾她照顾谁？”
　　“再说了，我可不想无偿用童工，要吃公家饭的。”
　　顾海棠没有回应。

　　一晚的折腾已经耗费他太多精力了，他向于晚次要了酒精和棉签后就走进洗浴间清洗。
　　临走之前还对想要拿起小熊的于晚次丢下一句：“别动我的小熊。”
　　快要碰到小熊的于晚次：……
　　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的路清涟：好好好。

　　警告的话是落下了，但于晚次根本就不打算乖乖听自己侄子的话。
　　所以在顾海棠洗澡期间，路清涟被于晚次翻来覆去地观察，最后给了一句还算中肯的评价：
　　“除了脑袋上这个蝴蝶结有点丑…嘶…其它都挺可爱的。”
　　路清涟：同意。

　　之前被她丢在长乐区垃圾堆那的蝴蝶结确实不见了，她脑袋上顶着的这个是新的。
　　还是十分耀眼的红绿配色。

　　“你在干什么？”
　　顾海棠披着浴袍站在浴室门口，手里还拿着酒精和棉签。
　　于晚次笑眯眯地把小熊放回原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够不到吧？舅舅帮你。”

　　路清涟小心歪着脑袋，在看到顾海棠一身红痕之后心里狠狠抽了口气，怒火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之前原本已经放弃的计划再次冒了出来。
　　她不介意再帮于晚秋一把。

　　于晚次看见他身上的新伤旧痕，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他姐姐早些年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后来因为那件事失去了丈夫，又被迫改嫁遇到了现任的丈夫。
　　小时候的顾海棠虽然话也不多，但是和温和礼貌的小孩，现在……

　　“怎么就站在那让他落刀？”于晚次在外面看到了房间内的一举一动：“他要是真的发疯怎么办？”
　　毕竟顾海棠不是男人的亲儿子。

　　顾海棠的目光落在清清身上，好似感觉不到后背传来的疼痛：“就是让他发疯。”
　　既然离婚这条路走不通，那干脆以别的名义换去他们母子俩暂时的自由。
　　当然，如果这一刀能够让那个男人在法庭上辩无可辩，他也最是愿意的。

　　路清涟听到这句话，难以形容自己现在抽疼的心。

　　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对自己这么狠？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感受也可以忽略。

　　他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而已啊。

　　于是在第二天一早醒来，路清涟直接拿出手机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继续执行，不要让齐永俊知道。”
　　“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他一无所有。”

　　她爱护短，特别是对顾海棠。
　　所以后面的事，当然要闹得越大越好。

　　……
　　陈意给两个人请了假，让两人在学校待了半天收拾东西之后迅速搭上了当日最后一班晚间之前的飞机。
　　她不想像个青头愣一样被宿管半夜关在门外。

　　林玉圆有些不舍得：
　　“好不容易从医院熬回了学校，你又要去魔都了……”
　　路清涟安慰她：“只是十天而已，下下周就回来啦，平时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要难过啦。”
　　六班的同学都有些不习惯。

　　他们朝夕相处，除去寒暑假和周六日几乎都待在一起，现在只要一想到班里正中间的两个位置是空缺的就有些难受。
　　下次月考就没有人再带他们上紧急复习的晚自习课程了。

　　路清涟有些好笑地看着周围垂头散气的六班小孩，走之前特意警告：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希望我们班的平均分不会被隔壁班超越。
　　不然我以后再也不给你们开小灶了。”

　　什么都要靠她和顾海棠可不行，上大学之后怎么办？

　　这个惩罚对路清涟来说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但是对整个六班的同学们来说就是如临大敌。

　　“不会的不会的！”
　　“对啊清涟，你就放心吧，我们可不比隔壁班任何一个人差——包括那个陈衍文！”

　　林笙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差摇旗呐喊了：
　　“陈衍文算什么？这次我们通通要把他甩在后面！”
　　全班人异口同声：“好！”

　　大半年的相处早就让路清涟完全融入六班之中，同学们几乎忘记去年开学那会高傲清冷的大小姐，眼里满是人美心地好又全能的班长大人。

　　班里的同学大多是世家之子，多少知道路清涟这次去魔都的目的，所以都是关心和鼓励居多。
　　最后离开的时候，班里的同学背着叶班把两人送到了学校门口，大声喊着等他们回来。

　　陈意靠在车门上，饶有兴味地打趣两人：“人缘这么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一去不复返了。”
　　路清涟：你话中的嘲笑我听得出。

　　陈意把时间安排地井井有条，三人下飞机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过来接待的老师。

　　“这次劳烦陈老师来当裁判了。”接待老师愁白了头，那边突然有几个老师被举办革职，他们策划了好久的活动差一点就腰斩了。
　　这要是闹到国际上去，绝对会被当成巨大的笑柄。

　　“没事。”陈意点头，身体稍微侧了侧，让路清涟和顾海棠往前一步：
　　“这两位是我的学生，要是活动缺志愿者的话也可以安排他们去学习，他们可以进行日常的英语交流。”

　　接待老师看见两人直接眼睛放光，差点就要抱着陈意的腿喊姑奶奶了。

　　按照以往的国际联合活动的影响来说，他们根本不需要亲自去请老师或是志愿者过来帮忙，很多人为了让自己的履历更加好看，甚至会自己倒贴钱过来帮忙接待世界各地来的学生。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和这次国际联合活动有关的老师接连被审查革职，影响轻一点的也会被记过取消称号，导致很多人认为这次活动有上面的人在盯着，一下子大半部分的人都不愿意来了，打了主办方一个措手不及。

　　路清涟知道背后原因的时候依然觉得奇怪：
　　“他们为什么会怕？这可是国际交流活动，没有人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吧？”
　　至少她不会，挤破头都要来。

　　陈意目送接待老师离开，去前台拿了饭卡，顺道回应了路清涟的话：
　　“心里有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