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缘起·变局【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若谓事事皆遂意，终有一朝不得志】 ...
-
落日的余晖洒在乾和门上，沉闷的一声，马车从乾和门中驶出，向着热闹的东街驶去。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马车停在了会番馆门前。会番馆本是成虞接待外使的驿馆，为显示对此次和亲的重视，如今这驿馆只供成唐使者居住。
谢连辰和谢连清从马车上下来，却并未进门，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向着对面的忆风茶馆走去。二人找了一个临街的包厢坐了下来，一杯清茶，几碟糕点。二人对坐，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成虞的繁华热闹尽收眼底。
谢连清循着谢连辰看着的方向看去，随即发声打破此刻的寂静，“还在想下午的事？”
谢连辰一扭头，他清冷镇定的目光转至谢连清脸上“这些日子风言风语这么多，还有些消息主动传到我们耳朵里，有些事还是得弄清楚，小心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下午你都看见要嫁你的沁月公主了，怎么还想别的事，实话说那个公主长的倒不错，又那样活泼，正好可以暖和一下你那冰冷的府邸，配你不是刚好？”谢连清打趣地说着，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好茶呀”。这个不理政事，喜好风雅的静王殿下一向以乐天派自居。“难不成你还介意她和别人拉拉扯扯？”谢连清依旧穷追不舍。
谢连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觉得那个落水的嫡公主如何？为质时你可曾见过她？”
“你竟看上她了？幼时我虽为质子，世家少爷见的倒多，公主又怎会让我见到。况且，我为质之时都没有听说过成虞还有嫡公主。我走的那年，哦，就在今天那个景池，和你一样，我还救过一个小女孩呢，她送了我一个荷包，我早就不知道塞哪里，她还说什么若有机会定会全力报答什么的，我倒没当真。如今你又在这池塘里救了一个公主，难道咱俩的正缘可都仰赖这个池塘了不成？哈哈哈···”谢连清还是这么诙谐，全无严肃态度。看谢连辰不说话，他立马换了一副样子，收起了嘻嘻哈哈的随性态度。“怎么？你为什么突然对那个公主感兴趣了？只因为她是嫡女不成？”
“我在想，若是娶一个不受宠的怯懦公主会不会更好掌控。”谢连辰眼中露出一丝狡黠。
“沁月不是说这是个受宠的嫡公主吗？你怎么反说她不受宠？”谢连清虽心中明白，此时却倒也像是想要考考这个弟弟似的。
“若是个受宠的公主，她的穿戴却全然不似沁月那般华丽，且若是受宠的公主，怎么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由着公主掉入水中百呼而无人救？最后还是那个沁月的人将她送回去？”谢连辰倒是看得清楚。
“哈哈哈，若不是成虞那个老皇帝在算计着什么，就是你的名声吓坏了沁月公主，她不敢嫁你，便又推了一个可怜人出来顶包。不过她可能要失算，我们凌王殿下才不会介意自己未来的妻子和别人拉拉扯扯呢。况且，你不是说不能为他人做嫁衣裳吗？这分明就是沁月公主的小伎俩，”谢连清打趣地说。“哎，话说回来，你都娶过两个妻子了，其中一个不也是个外族公主，什么样的人你应付不了？如今，不过就是娶个小辣椒一般的任性公主，有什么怕的？莫不是你真怕了？”谢连清窥探似的瞧了瞧谢连辰低垂的眼眸。
“我只是在怀疑，成虞有不受宠的嫡公主不嫁，反倒选了一个受宠的庶女。”谢连辰依旧一脸严肃和冷静。
“这有什么难猜的，左不过就是让这公主探听点什么，谁让你掌握着咱的军事大权呢！”谢连清撇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
“我只想让我的府邸安静点，这样聒噪又麻烦的女人我可不想要，倒不若换一个。”
谢连辰这话倒让谢连清吃了一惊。“你怎么换？直接威胁那成虞皇帝？你一向娶谁都没感觉，今天竟然开始挑人了，莫不是真动心了？好像，那个水里的确实比岸上的漂亮些哈？今天又出水芙蓉一般。”谢连清一脸坏笑。“其实你要是想换人，也不是不可能，我看今天这一出就是那沁月公主一手策划的，方式蠢笨，但目的明显，且看她怎么操作，到时你再顺水推舟不就成了。不过，你不就想要个蠢点的女人吗？今天这个就够蠢的，怎么你却嫌弃人家了，另一个万一是个聪明的呢？”谢连清随弟弟接亲不过以为是来玩一圈，他了解弟弟，知道他不在意娶得是谁，可如今谢连辰的态度大变，倒让他对今天那个落水的女孩儿产生了一丝兴趣。
“哼，聪明？被人陷害入水能有多聪明，况且，都知道她妹妹急于摆脱这个麻烦，她却还往上贴，蠢得更厉害。再说，若是此时能为成虞朝廷添些麻烦，其他事情上便好多讨价还价些，我乐见其成。”谢连辰依旧是冷冷的政客形象。
“你可真是恶毒，又一个可怜的小公主掉进你的魔爪里喽！”谢连清撇一撇嘴，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两日很快就到了，今日成虞要在坤庆殿上正式宣布和亲的具体消息。谢连清和谢连辰等人已经动身前往。
丞相府中，荣世玉也正准备出门，其父却突然嘱咐道“你今天要替父亲拜访一下贵妃娘娘，顺便看望一下沁月公主，前两日你没有送人家回宫已是无礼，要记住，你为臣，公主是主，你怎可违拗，况且，你自小便是她哥哥的陪读，为这情分也该对她多有照顾才是。”
“是”荣世玉从未违拗过父亲，即便他觉得今天去拜访公主既不合时宜也不合礼制，但他还是去了。
凤鸣殿中，荣世玉忐忑不安地坐着，一旁的婢女送来了一杯茶，他便毫无防备的喝了下去。
坤庆殿上宴会已开，一片觥筹交错中，皇帝李熹烈正低声嘱咐严公公“去，将沁月公主请来。”李熹烈一直笃信自己精心娇养的女儿一定会让成唐诸人满意而归，而他的政治目的也即将达成。
稍时，严公公匆匆而回，附耳李熹烈，霎时，这个一向冷静的皇帝脸色大变，刚才志得意满的神情随即转为怒不可遏。他剜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贵妃，又一脸愤懑地向坐在下面的丞相看了一眼。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随即李熹烈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换上了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
谢连辰和谢连清都捕捉到了成唐皇帝神态的变化，二人对视了一眼，谢连清便开口道：“皇帝陛下，今日之宴是为和亲，不知可否在大殿上定下具体事项，你我双方也好就此议定通商等其他事宜，我们也好早日归国。”
“是，是，今日本为双方见礼，只是沁月突然身体不适，暂时恐不能与凌王殿下相见了，不若改日再......”李熹烈的解释似乎有些苍白。
还未等谢连辰答话，下坐的成唐使臣便开口诘难道“成虞和亲可有诚意？我成唐选定的和亲公主可是皇后娘娘所出的青莲公主，贵国选一个庶出公主到也罢了，如今却连礼节也不讲，和亲公主扭扭捏捏不肯向王爷见礼，这是何道理？况且，据我们所知，成虞也是有嫡公主的，而且也是适嫁的年纪，如何皇帝陛下却只口不提？”近日，确实流言纷纷，一时间几乎大街小巷都知道成虞还有个嫡公主待嫁，嫁庶女却不嫁嫡女，不仅让成唐使者不满，也让期盼和平的成虞百姓议论纷纷，多有怨怼。
这一场诘难让成虞诸人无言以答，气氛尴尬异常。
突然，门外一声骚乱，随即李蕊儿跑了进来“父皇，女儿不肖”她的脸上尤有泪痕，鬓角还有一丝头发散乱在外。“父皇，女儿本一心待嫁，如今确是不能了，女儿没脸见人了，我......”李蕊儿太了解她的父皇，也知道他父皇看重皇室体面。然而，想要得到什么，必得舍弃些什么，她很是决绝地舍弃了脸面。
“成何体统，快将公主带下去”不等李蕊儿说完，李熹烈急忙喝止，此番情境，令所见之人无不遐想，若让她说完，成虞皇室的颜面将彻底荡然无存，况且，这一番状况，怎能表现在敌国面前呢？
“皇帝陛下，显然，沁月公主并不想嫁与本王啊，成虞的诚意实在令人生疑！”谢连辰冰冷的声音传来，一时竟让李熹烈及成虞群臣陷入进退维谷之地，大殿上的气氛跌至冰点。在一片寂静中，李熹烈授意将歌舞表演提前，强行热场的效果果然很差，宴会草草结束，和亲事宜自然是无果了，众人不欢而散。霎时间，和平似乎又被逼至绝境。
宴会刚一结束，李熹烈便一脸严肃地带着解语嫣、荣丞相和解太尉匆匆向贵妃的凤鸣殿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缘起·变局【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若谓事事皆遂意，终有一朝不得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