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仙姿·昨夜星辰昨夜风》唐宫秋月

215、情生·终局（下）【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皇上，日期已定，明日处斩！”穆林进来通报，谢连辰正埋头于案牍。

　　“朕知道了，这些事都不要告诉心儿！包括，荣世玉自裁的事儿！”谢连辰不想这些可怕的事儿影响心儿的心情，近日，心儿实在心境不错。

　　“可…还有一件事，”穆林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玫，哦不，是姚媚之想要见您一面，说…如果您不见她，她绝不赴死！”

　　“呵，这还轮得上她决定了吗？她早就没的选了！”谢连辰讽刺着，面对这个阴谋伤害心儿的女人，谢连辰实在没有一分好脸色。

　　“不若去见见她吧！毕竟，你也…”忽然，心儿从门外走入，丹唇未启声先闻。

　　“心儿，你怎么来了？”谢连辰看着心儿实在开心，他急忙走下玉阶，去迎接心儿。“我不想去见她，怎么，我去见她心儿竟也不吃醋吗？”

　　穆林很快识趣的退下，很快，殿内只剩两人。

　　“我怎么会吃醋呢，我是皇后，胸怀天下！”心儿自然地陪谢连辰坐在龙椅上，又自然地将手环抱在谢连辰腰间，自然地将额头靠在谢连辰肩膀，这一系列动作让谢连辰格外幸福。

　　“怎么，心儿不会吃醋吗？我才不信，就算你不吃醋，我也不会去！”

　　“她怎么说也算你的妻子不是？怎么这般无情啊？”心儿有些小傲娇。

　　“她可不是妻子，我只有你一个妻子，心儿说话已经很酸了，真是口是心非”谢连辰刮了刮心儿的小鼻子，搂紧了心儿的腰。

　　“连辰，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其实，李熹烈他，他毕竟也没有杀害我的母亲，或许，你能不能放了他…就像放荣世玉那样，李熹烈毕竟是我的父亲，我总还是…心有不忍”心儿想了许久，或许是幸福使然，她回想曾经的一切，似乎心胸也变得更加宽广了。

　　“心儿，李熹烈我不能放，如今天下是一统了，可毕竟成虞覆灭不过几年，总还是有人忠于李熹烈的，所以，我不能放了他，还有…还有何云安。心儿，我食言了，但是，我没法原谅他们，没有办法！”谢连辰决绝但诚恳，当他用这样的目光看向心儿，心儿懂了，是的，谢连辰绝不会放过他们了。“心儿，你真的觉得李熹烈他…”或许是心中有秘密，谢连辰想问问心儿，可他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怎么？”或许是太了解谢连辰，心儿知道，谢连辰有事情瞒着她。“连辰，你想说什么？还是你还有事瞒着我？关于李熹烈？还是别的？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何云安那次说我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在想，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心儿表现出忧心忡忡的样子，这样的表情往往能让谢连辰产生怜爱之心。

　　“其实也没有什么！”谢连辰嬉笑着意欲蒙混过去，可心儿却是穷追不舍。

　　“连辰，我突然想起，生产那日，你拿回了一个锦盒，那锦盒像极了母亲当年给你的，我还记得，那是阜戎皇室的密药，应该只有两枚，由父母以血浇灌养育的彼岸花做药引，方可制成。我以为我只会有母亲做的那一颗的！当年我们逃离成虞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喝了一颗吗？那这次…这一颗是？”心儿试探着，却看谢连辰似乎在躲避着自己的目光，心内更加笃定这其中还有秘密。

　　“那是谦叔配的…谦叔医术高明，你也知道。”谢连辰不知该怎么解释，在心儿面前，他说不了谎。

　　“不对，这是阜戎密药，我也是去了阜戎，看到了阜戎密史才知道的，而且，需要经年累月灌养彼岸花才能制成，怎么可能是谦叔配出的？”心儿看着谢连辰躲开的双眼，心下更加疑惑。

　　“是不是…我的父亲不是李熹烈？李熹烈肯定不会知道这药怎么制！”心儿心内有种隐隐的感觉，毕竟，在李熹烈身边，心儿从没有血脉相连的亲近感。

　　“这…心儿，其实现在…”谢连辰不知该作何回答，他深觉有些瞒不住了，其实，他本也不想瞒着心儿，只是答应了皇甫嵩罢了。

　　“你告诉我，你一定知道了！你有事瞒着我！你说过，我们之间再不会有秘密的！”心儿有些急切。

　　相较于皇甫嵩，谢连辰自然更愿意让心儿求得安宁。“是皇甫…皇甫嵩，他是你的父亲…”谢连辰终于瞒不住了！

　　“什么？是他？不…不可能，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认我，他在我身边那么久，他为什么不认我？我难道不配做他的孩子吗？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一个父亲会不认自己的孩子，我不信！”心儿是那样悲伤，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不认女儿，这绝不可能。

　　当心儿再一次看到谢连辰笃定的目光时，心儿知道，谢连辰说的是真的。回想过去的一切，心儿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他肯放弃权柄只为让我不再禁足，难怪当年我被刺杀受伤，他在宫门前苦苦求见，难怪他见我的第一面就眼眶湿润…原来是因为…因为我是他的女儿，可他为什么不想认我？为什么呢？我不配吗？我不配有父亲吗？不配有父亲的疼爱吗？”

　　谢连辰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他也知道心儿是多么盼望父亲的疼爱，所以，他不想再瞒着心儿。越早知道，心儿越能早早脱离痛苦，奔赴被爱包围的幸福生活。为了开解心儿，谢连辰将皇甫嵩的一切担忧与选择都告诉了心儿，谢连辰轻轻地安抚着心儿，直到心儿渐渐平息躁动的心境，渐渐有些理解皇甫嵩的全部苦心。

　　“皇上，老臣携子奉旨觐见！”当皇甫嵩带着皇甫睿站在沐英殿外时，心中甚是狐疑，近来朝中平静无事，缘何需要将他父子二人都宣入宫。

　　皇甫嵩不知的是，此刻，心儿正带着孩子们站在殿内，泪眼婆娑，也满心期待。

　　当皇甫嵩得召见步入殿内的一刻，他瞬间就明白了。是的，心儿已经知道了，几乎是刹那间，皇甫嵩也是老泪纵横。

　　“父…父亲”心儿有些不熟悉地喊出这个称呼，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心儿很少喊出这个称谓，所以，这一刻她感觉有些尴尬。

　　皇甫嵩哽咽难言，他觉得自己不配做心儿的父亲，可他也是如此期待和感激这一刻。

　　当心儿满怀期待地向皇甫嵩走去，一步一步，皇甫嵩蹒跚着也向前迎来，这一刻，父女二人都期待良久。

　　“心儿，我的孩子，为父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母亲啊！”当心儿扑到皇甫嵩怀中时，她满心欢喜，这一刻，犹在梦中。对皇甫嵩，这一刻也是这般庆幸。“对不起，我的女儿，对不起，这么多年…”皇甫嵩不止是为没有与心儿相认而心怀愧疚，他也是为了当年心儿遇刺没有陪在心儿身边而深怀愧疚，这一事梗在皇甫嵩心中久久不能忘却。

　　“乾儿，去见过外祖父！”抱着孩子的谢连辰看着眼前一幕也深觉眼眶湿润，为心儿，为心儿终于能历经千帆得到自己所爱所想的一切。

　　一切都是那样其乐融融，当皇甫嵩接过谢连辰怀中尚在襁褓的小公主时，他心中的遗憾和愧疚似乎得到了缓解。

　　皇甫嵩虽然与心儿相认，可他却执意不肯让这层关系公示于天下。他的担忧有很多，可处处思虑都是为女儿和女婿。他怕自己的身份公示会引起世人对心儿身世的猜疑，也怕有人利用他外戚的身份左右谢连辰的朝政，更怕世人对上官华昭指手画脚。这么多年，皇甫嵩的殚精竭虑只有儿子皇甫睿知道，而现在，心儿和谢连辰也都知道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皇甫嵩确实是个好父亲，尽管他自己从来都觉自己亏欠了女儿和上官华昭。

　　虽然世人不知，可要紧之人都知晓了，所以，皇甫嵩不会受薄待，他享受到了皇帝岳丈应有的尊重，而皇甫睿，作为皇后的亲哥哥，自然也被谢连辰委以重任。

　　从这之后，心儿的每一日都是愉悦的，因为她的内心十分富足，也因为，她所在意的、所热爱的一切人都过得自在快乐。心境大改的心儿终于能泰然自若地享受着如诗如歌的人生。

　　心儿这边着实是安宁了，可谢连辰这边却还有烦心事儿。何云安与姚崇敬已经赴死，可做过皇妃的姚媚之却不肯欣然自裁。她在狱中撒泼打滚，只要见谢连辰一面。

　　“朕来了，玫妃想说什么？”当谢连辰再次踏足这阴暗的牢笼时，他只剩冷酷和威严。

　　“皇上？”见到谢连辰的姚媚之是那样不可置信，她没想到谢连辰真的会来，不过，她实在要感谢自己的劲敌心儿，若非心儿劝说，谢连辰又怎么会屈尊见她。“皇上，你爱过臣妾吗？”姚媚之颤颤巍巍地起身，却问出了最不可思议的问题，谢连辰实在觉得可笑，难道身在此地，姚媚之竟还这般天真吗？

　　“时至今日，这个问题还需要朕回答吗？难道你感觉不到？既然你想明白些，那朕也不妨明确告诉你，朕从未，听清楚，从未爱过你！”谢连辰实在不愿废话，可既然来了，也不妨让姚媚之死的更加明白些。

　　“罢了，终究是我可笑！但是，谢连辰，我绝不会自裁，除非你狠心让人杀了我，否则我不会赴死，因为我要等着看，等着看李心儿年老色衰的那一天，等着她因色衰而爱弛的那一天，到时候，她不会比我下场好多少！”姚媚之实在愤恨，她从未想过杀掉谢连辰，即使她和父亲真的成事，她也没想过。姚媚之决定参与叛变只是因为她想将谢连辰拉下高位，她才能企及，而事后，她也只想将谢连辰带走，过自由的生活。

　　没有政治头脑的姚媚之简单地坚守着自以为是的爱情，执着的期盼着与谢连辰倾心相守的一天。即使到了此刻，失去了一切的姚媚之都不敢恨谢连辰，虽然，姚媚之也已分不清她对谢连辰究竟是真爱还是执念。

　　“你等不到这一天，朕与心儿的感情你想象不到，不妨告诉你，朕已将阖宫女子遣散，如今，朕的后宫只有心儿一人！”谢连辰看姚媚之全是废话，心中实在厌烦，他用冰冷的语句回应了姚媚之的疯狂。

　　“你竟真的肯？”姚媚之终于彻底失望了，原来她所期盼的终究是一场空，她等待的不过是一场大梦。

　　“你还有话要说吗？”谢连辰似乎着急要走。

　　“谢连辰，你真的好狠，我想知道我究竟输在哪里，李心儿又不比我好看，为什么？我不理解！”姚媚之实在难受，她骄傲的心受到了重创。

　　“是吗，心儿在朕心中比这天下所有女子都美，况且，人不对，即使你美若天仙又能如何？难道你如今还在执着于爱与不爱吗？这实在是可笑了！”谢连辰觉得姚媚之实在是幼稚。

　　“原来我所求皆错？哈哈哈…谢连辰你真的无情，可笑我最后时刻都不想要你的命，可笑我还眷恋你的温柔…我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姚媚之是这样的伤心，一切的一切，终究都没有意义。

　　人错了终究是南辕北辙，所求终无果。无果也便罢了，可惜的是连意义都没有，终究连自己都说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