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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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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大人怎么也来了?”官兵们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
祝存真往里间看了一眼,他转身对施见桃说:“施姑娘,你愿意让仵作验尸吗?”
施见桃回答:“我没什么意见……”
不过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可真相比这更重要。
仵作将屋内的人都赶了出来,只留下一两个官兵在门口守着。
趁这个时间,施见桃将辜游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祝存真,而辜游一直站在施见桃的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祝存真。
祝存真语气犹疑:“施姑娘你就这么相信他的话吗?依在下所见,你二人并非是夫妻……”
祝存真很少这样直白地戳穿别人说的假话,就算他知道是假的,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现在在施见桃面前,祝存真已然将自己当成了施见桃的兄长,他下意识地想将人护在自己身后。
尤其是在辜游这种危险人物面前。
辜游一见到祝存真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而且这人话里话外,都是想让施见桃和自己撇清关系。
关他屁事啊。
辜游冷哼一声,和祝存真较上劲来:“她不信我的话,难道信你的吗?我们是夫妻,你才是外人。”
祝存真耳根涨红,他尴尬地看向施见桃,岔开话题:“所以,施姑娘是怀疑你阿姐把施老伯气死的?”
“不是怀疑,”施见桃望向屋内,“我只是想知道爹离世的真相。而且,我不敢相信是我阿姐,爹快不行的消息还是阿姐告诉我的。”
祝存真问道:“那她人呢?”
施见桃在晏府时,一听说了这个消息,就央求了晏云简跑了出来。
至于施闻梅的行踪,她还真的不清楚。
祝存真宽慰道:“不急,我已经派人去寻她了。”
没过多久,施闻梅神色慌张地跟着官兵回来了。
在施闻梅身后的,还有为施闻梅驾车的车夫。
施闻梅少见地跑到了施见桃面前,双眼泪汪汪地哭诉着:“爹、爹是不是没了?”
施见桃不习惯她的触碰,而正好也在施闻梅快碰上她的时候,被辜游一刀挡开了。
施闻梅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
施见桃关切地问:“阿姐,你今日回来时,爹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施闻梅不难听出施见桃语气中的怀疑,而在看到施见桃身后的辜游时,施闻梅心中已然觉得不妙,这个男人神出鬼没的,说不定将她与施老爹的对话都听了去。
施闻梅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却不得不稳下心神,来回答施见桃的问题:“我与爹没说几句话,他的脸色就不太好,他、他一直在问你……问你去哪儿了。”
施闻梅怕他们不信,又继续编造道:“爹一直很担心你,你也知道。我看爹脸色不好,就让车夫赶紧送我进城来通知了你,我又着急去找大夫,这才来晚了。”
众人都没有出声。
施见桃认真想着,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施闻梅将车夫推上前来:“一切都如姑娘所说,奴驾着车,又送姑娘去了医馆。”
施闻梅看着这一群人,忽然与角落的官兵对上视线,她慌忙别过脸去。
官兵走上前来:“姑娘?是你来衙门说的,有人在这里闹事吧?”
施闻梅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是、是我……我当时也是怕爹出事,路过衙门时便去说了一声。”
官兵对祝存真认证了这一件事。
里间的仵作也查完出来,正走来向祝存真汇报,祝存真看了一眼施见桃,便想拉着仵作去另一个方向。
施见桃追上去:“不用这样,就这么说吧。”
祝存真还挺担心施见桃的,她脸色煞白,眼眶通红,看不懂人眼色的辜游还总是凑在施见桃面前说话,像只停不下来的麻雀一样。
仵作展开自己的笔记小本:“是窒息而死,看起来是因为喉间的浓痰,不过人年纪大了,五脏六腑都有损,尤其是断掉的大腿已经开始发黑发烂了。”
祝存真问:“那就不是人为?”
仵作摇头:“不是,应该是意外。”
祝存真点了点头,看了施见桃许久才说了句:“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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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老爹的葬礼办得很简单,毕竟现在施家只有施闻梅和施见桃两人。至于村中的那些同姓亲戚,都是来看热闹的。
还好祝存真留了两个侍从,一直跟着施见桃将丧事办完。
辜游很少见这样的情景,他们死了都是草席一裹,往后山一扔,就完事。
像这样有棺材,还撒白花的,也算是善终了吧。
丧事一办完,施闻梅就回了晏府,生怕被晏府赶出来。
施见桃想了想,她应该也是要回去的,只是现在辜游还在她身边。
施见桃得为辜游谋划个去处,她一直很担心,她刺杀晏云简的事会牵连到辜游。
但现在重新出现在施见桃面前的辜游,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明辜游之前不喜欢她碰他的,现在辜游还故意凑上来。
有时候,辜游还主动伸出手来,放在施见桃面前。
施见桃当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将自己的手放上去:“辜游,之前说和你成亲的话,你是不是当真了?”
辜游脸色沉了下来:“不是真的,那你是在逗我玩吗?”
施见桃被他的语气凶得红了脸,她早忘了辜游的本性凶恶,还以为他是个听话的人。
“我……”施见桃摇了摇头,“你还是跟楼主回无妄楼更好。”
“你嫌弃我啊?”辜游不知从哪儿想出来的一个原因。
施见桃:“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辜游歪头看她:“那你为什么总是赶我走?”
施见桃想了想,还是将苏裁英之前对她说的话,转述给了辜游。
她不懂江湖上的事,辜游应该会有考量。
只是,施见桃低估了辜游是有多么想留在她身边。
而正好,他一点儿也不怕危险,甚至乐在其中。
越是威胁到他性命的事,辜游越是感兴趣。
“看来你一点儿都不相信我。”辜游莫名感叹一句。
不过也是,施见桃这么单纯,也没见识过江湖上的人对恶名昭著的玉面三煞有多恐惧。
她也是在为他考虑。
看来,她也很喜欢他嘛。
施见桃知道辜游心高气傲,但苏裁英说得那样严重,是关系到辜游性命的事,施见桃不想辜游为此冒险。
她却忘了,辜游本来就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
或许也是因辜游的这股劲,强烈地吸引着施见桃。
她不敢做的事,他都敢。
而她不管想做什么,辜游都会站在她身后,为她兜底。
辜游再次向施见桃伸出手去。
少年的掌心有好些茧子,这都是他过往生活的留痕。
他手指修长,指尖修剪地圆润整齐,握着刀柄的样子,甚是好看。
施见桃小声对辜游说:“我得守孝……这样不好。”
“守孝?”辜游没听过。
施见桃点头:“嗯,亲人离世都要守孝的。”
辜游问:“守孝就不能拉手了吗?”
那早知道,辜游就将施老爹看紧一点,让他别死了。
“要多久啊?”辜游没什么耐心,他就是想和施见桃牵在一起。
“……最少也要七日。”
辜游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将手中的长刀挽了个刀花。
他忽然想起,是为亲人守孝,那这施老爹不是施见桃的亲人,那不就不用守孝了嘛!
辜游看着施见桃的发顶,几次欲言又止。
两人从施老爹的坟头走下山来,施见桃实在想知道辜游在叹什么气。
辜游小心开口;“我还听到一件事。”
“他好像不是你爹,你也不是他女儿。”
施见桃失笑:“你在胡说什么呀?我从小就长在这里,我不是施家的女儿,还能是……”
施见桃没往后继续说,毕竟现在晏云简和祝存真都以为她是祝家的人。
实在荒唐。
辜游轻飘飘地说道:“小时候的事哪能记得这么多?那我还从小是在苏裁英身边长大的,但苏裁英也不是我爹啊。”
施见桃脑中一团乱麻:“……话不能这么说。我生在这儿,也长在这儿。”
“那你记得清你娘长什么样吗?爹可以乱认,娘可是唯一的。”
施见桃摇头:“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辜游用他的一套怪逻辑解释道:“我也记不得我娘,你也记不得你娘,所以他也不一定是你爹。”
“你从哪儿听来的?”施见桃不由得好奇,“是你跟着我的那段时日,听晏云简说的吗?他的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
“不是,”辜游否认了,“你阿姐和你爹说的,你爹想见什么祝家大小姐,那个祝家大小姐才是你爹的亲女儿。”
辜游这话说得很奇怪,奇怪到他转述的时候都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晏云简这样说,施见桃是不相信的。
但辜游这么说,就不一定了。
在施见桃心里,辜游不会骗她的。
但她不愿意承认:“你听错了,辜游。”
辜游反驳:“我不可能听错。”
施见桃站在小土坡上,垂眸看向辜游,隐隐又要快落泪的样子。
辜游心一横,闭眼胡说:“行、行,我听错了。”
施见桃不想认同这一件事,她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如果否认自己长大的家,结果不是属于自己的,那她就成了飘零的浮萍、一个野孩子。
施见桃没有辜游那样强的武力,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行走在江湖中。
她唯一的落点就是渔村的施家,除了这里,施见桃想不到自己还能去哪儿。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就算施老爹和施闻梅对她有多么不好,施见桃也没想过要远离此处。
但现在,辜游这么说,让施见桃不得不深思一番,她究竟是施家的女儿,还是那世族的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