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扭的AO嘎嘎甜》之洛

11、偶遇

　　他们来地比较早，这个点店里的人还不多。

　　找了个有风的位置坐下，顾泽就去旁边的饮料柜里拿饮料，他翻翻捡捡片刻，最后拿了瓶青柠味的气泡水递到江月面前，又给自己拿了瓶矿泉水。

　　　江月一喜，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谢谢。”

　　“不用总是对我说谢谢。”

　　“可是不说的话我会不习惯的。”江月拧开瓶盖，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顾泽。

　　顾泽勾了勾嘴角，想起了什么。

　　高三时，每次他给江月拿了点什么，江月总是在旁边道谢，他说：“不用总是对我说谢谢的。”

　　江月也是用这个表情回他：“可是不说的话我会不习惯的。”

　　顾泽其实想说：“我希望我们可以更熟一点。”但话在嘴里转了千百遍最终还是被咽了下去。

　　顾泽收起回溯的思绪，转了话题：“学法的话，很辛苦吧。”

　　江月喝下一口青柠水，说：“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就不辛苦。”

　　顾泽举起自己的矿泉水和江月手上的青柠气泡水碰了一下，满脸赞赏的表情，说：“我也是。”

　　聊到彼此的专业，两个人话一下子多了起来，江月给顾泽讲各种奇葩案例，顾泽给江月讲编程趣事，先前的尴尬很快被一扫而光。

　　两人又聊到支教上，支教点定在了同省的另外一个市，但距离跨度很大，过去最快捷的方式是乘坐大巴，要6个小时。

　　江月拿手机搜地图，查交通线，时不时说一下自己的查询成果，顾泽安静地听，手上却没闲着。

　　很快，一小盘剥好的新鲜虾肉被推到江月面前。

　　“快吃吧，一会儿再忙活。”

　　江月放下手机，看着眼前的虾，不太好意思全都占为己有，于是她拿勺子择了一半到顾泽碗里，含着笑说：“谢谢。”

　　顾泽眼眸微动，浅浅地笑，他夹起一颗虾肉放到嘴里。

　　虽然是自己剥的，但还是很开心。

　　今天的虾肉好像也比以往更好吃呢。

　　晚上顾泽回到宿舍，萧余正在研究他的新相机，看到人进来，他眼神在顾泽脸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

　　顾泽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说：“怎么了？”

　　“你喜欢江月。”萧余用的是陈述语气。

　　顾泽眉毛一挑：“很明显吗？”

　　萧余答非所问：“ 你暗恋她很久了。”

　　顾泽：“......”

　　“玩读心术是吧？我说萧余你个闷葫芦怎么突然这么八卦了？”顾泽伸手在萧余头上搓了一把。

　　萧余正色道：“作为过来人，不忍心看你这么可怜兮兮地单机。”

　　顾泽抓了个并非萧余所想的重点：“过来人？你这种一学期四个月雷打不动教室宿舍图书馆三点一线拿编程当情人的冰山木头，顶着一张被造物主厚爱的大帅逼脸，不都是被人追的份儿吗？没见你情窦主动为谁开过啊，哪来的过来人身份？”

　　“是我先暗恋的陈因。”萧余平静地说。

　　顾泽讶异地看向萧余：“好小子，藏挺深啊，那你咋成功的？”

　　萧余开诚布公：“我用了一些......方法，比如，刻意制造各种巧合，增加两个人相处的机会，陈因之前很喜欢来我们学校南大操场玩，我就掐着点去偶遇。故意制造一些问题留作下次见面的理由，比如出去玩把伞落在她那儿，东西坏了假装不懂请教她该换哪种等等。”

　　顾泽睁大眼睛把萧余左瞅瞅右瞅瞅，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将眼前的萧余和平日里那个铁树不开花的和尚属性萧余联系在一起。

　　“你从哪学的？”

　　“没有学，遇到陈因后就本能地想这么做，虽然知道这样不诚实，但我忍不住。”

　　萧余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是一脸的人畜无害，顾泽忍不住又在他头上薅了几把，笑道：“你这铁树开花走的轨迹是指数函数啊。”

　　萧余突然叹了口气：“暗恋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感觉心脏每天都像一颗酸溜溜的葡萄，对方一点点举动都能让葡萄爆开，酸地满心满肺都是。”

　　“但是，在一起后，又感觉每天都泡在蜜糖里，风是柔的，天是蓝的，做什么都有劲儿，连很多难写的代码都变得可爱了。”萧余又笑起来，转向顾泽，语气认真：“所以你加油，大胆一点，不然一直暗恋太难受了。”

　　顾泽看着萧余有些憨的样子，打趣道：“果然恋爱是美容院，别人整外在，你整内在，谈个恋爱，会多愁善感了，还会诗情画意了。”

　　不过说实话，这小子总结地还挺到位，蜜糖没尝过，但酸葡萄顾泽可没少吃，顾泽心下感概，咋说个话还戳到人心窝子上了呢。

　　顾泽忽然带点坏笑地看向萧余：“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你的那些方法我没想到？谁还没有个两副面孔了？”

　　顾泽在萧余张嘴问话之前又在他已经凌乱的头发上猛搓了一把，然后拿起浴巾去洗澡了，边走边摆手：“爸爸我呀，放长线钓大鱼。”

　　接下来一周江月都投入到了学习上，进入6月，接近期末，后面还要占用很多时间忙社团的事，所以她也提前准备期末复习了。

　　支教点那边的老师也已经联系上，相关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江月和顾泽约好周六的时候组织两边的队员开一次会。

　　开会地点选在了学校附近的火锅店，正好当一次团队聚餐，两边的队员们也能趁这个机会熟悉熟悉。

　　江月和顾泽的队伍都是十个人，总共二十人，火锅店老板便直接把四张桌子并在了一起。

　　两边的队员自然都和自己熟的人坐一起，等队员们选完，就只剩下长桌两端的位子空着了。江月和顾泽就这样面对面坐下，隔着最远的距离。

　　两人分别就自己掌握的信息向大家介绍了支教点的情况以及目前双方队伍前期筹备的进度。

　　因为支教的学校大家都未曾去过，支教期间需要准备的住宿餐饮等物资该备哪些该备多少都需要根据学校的具体情况而定，且招生需要在学生放假之前进行，所以，需要派人提前去支教点踩点考察和宣传。

　　双方的队长肯定是要去的，但只有一男生一女生去总归是不太方便，所以还需要从各自的队伍里找一位成员陪同。

　　顾泽:“我们两个队都需要再出一个人陪我和江月一起去踩点，有谁自愿的吗？”

　　话音一落，队员们就讨论起来了。

　　坐在江月身边的李沉转头看向江月，说：“我陪你去吧，山区拿行李干嘛的男生更合适。”

　　顾泽的目光循着声音落过去，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有点冷的高个子男生，话不多，之前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顾泽并没有注意到他。

　　“忘了说，我们过去一共三天的行程，考虑到住宿问题，我这边带一个男生，江月那边带一个女生比较方便。”顾泽补充道。

　　江月点点头表示赞同。

　　李沉闻声也转过头看向顾泽，面色冷寂，看不出任何表情，只微微转动眸子打量了顾泽片刻，又转过头面向前面沸腾的火锅，没再说话。

　　就那么一瞬间，顾泽立马就觉察出了一丝奇怪的意味。

　　啧，莫名有点不爽。

　　不光来自于他，也来自对方那微冷的眼神。

　　“老顾，我去，我可愿意去了，要是顺带能帮我把后面几天的英语课给翘了就更好了。”顾泽队里的赵木塞着满口的毛肚有些含糊地说道。

　　一句话把顾泽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他拿起酒杯和赵木碰了碰，说：“行，那我这边就你了。”

　　“月月，我陪你去吧，我专业期末难度不大，我应付得过来，其他队员课业压力比较大的后面再出远门可能会耽误复习。”江月队里的郭潇说。

　　好几个队员对郭潇的理解表示欣慰。

　　江月冲郭潇笑：“好哒。”

　　她拿起旁边食物架上的鸡翅下到锅里，说：“好啦，大家快吃吧，今天该说的都说了，后面具体情况还要等我们踩点回来再决定。开吃开吃，顺便想想我们一会儿去哪里玩。”

　　虾滑、脆骨、肥牛肥羊卷、厚切牛肉、毛肚又齐哗哗地下了锅，喝酒的人都举起酒杯碰杯，有的甚至直接对着瓶子吹，房间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江月不喝酒，面前的杯子里只装了荞麦茶，目前杯子已经见底了，新要的茶服务员还没有送上来。

　　她刚吃到了一整颗饱满的小米辣，现在嘴巴里有些火烧火燎的，没有茶喝，她只能放下筷子歇歇，等茶到了好解辣。

　　李沉转过身，往身后的食物架里瞄了瞄，刚点啤酒的时候队员们还点了一堆饮料，很多都还没喝。

　　他在一堆五颜六色的饮料里挑出了一瓶青柠气泡水放到江月面前，说：“喝吧，我点多了，喝不下。”

　　江月看到气泡水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也没客气，接过来就拧开了，连说了三声谢谢。

　　坐在对面眼神时不时往这边扫的顾泽眸子一暗。

　　啧，刚刚压下去的那股不爽劲儿又蹿上来了。

　　吃完饭队员们提议去唱歌，江月搜了搜，找了家评分较高且比较近的KTV，步行大概600米的距离。

　　队员们三两成群，稀稀拉拉地踩着马路。

　　郭潇挽着江月走在队伍前面，两个人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往后，左侧两米开外，走着一个独立的身影，是李沉。他没和任何人结伴聊天，但从后方顾泽的视角看去，他离郭潇和江月最近。

　　一股窝火气瞬间就憋到了嗓子眼，顾泽加快步伐，几步就跨到了江月身边。

　　他借正事的名义找话题，说：“踩点的时间，定在哪天比较好呢？”

　　江月闻声转过头，思索了片刻，说：“下周末吧，周五课比较少，请假的话耽误不多，赶在周日晚上回来，刚刚好。而且，支教点那边下周六校庆，我们正好能借这个机会做宣传。你觉得怎么样？”

　　顾泽笑着说：“你考虑得很周全，我完全赞同。”

　　他顺手点开课表看了看，周五上午有两节课，是英语连堂。

　　“赵木，下周五的英语课全给你翘喽。”

　　赵木闻言乐地酒都醒了几分，大声朝前面的顾泽喊：“老顾，我爱你！”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有人起哄：“卧槽赵木你搞基是吧，小心姓顾的把你给撅了。”

　　顾泽一脸嫌弃道：“闭嘴吧你们这群老六。”

　　转过头的那一刻正好撞上了江月的眼神，她也正乐着，顾泽看了她几眼，她眨了眨眼。

　　“怎么，你有话说？”顾泽问。

　　“有。”

　　“那说。”

　　“你应该撅不了赵木，他看着比你壮实。”

　　顾泽：“......”

　　他一时语塞，并无目的地偏了偏头，却扫到了左后方李沉微微勾起的嘴角。

　　顾泽：“......”

　　从见面到现在都没见李沉笑过，这下听到江月说话就笑了。

　　顾泽有些恼火地收回目光，眼神一沉，又看到江月手上竟然还拿着那瓶没有喝完的青柠气泡水。

　　顾泽：“......”

　　这下窝火气连嗓子眼都挡不住了。

　　“江月。”顾泽幽幽开口。

　　“嗯？”江月看向他。

　　“你等我一下。”说完就冲向了马路边的便利店。

　　一眨眼的功夫，顾泽提溜着两瓶青柠气泡水又冲了出来。

　　他把其中一瓶塞到江月手上，说：“我渴了，你也渴了吧，来，喝水。”

　　他还顺手把江月手里那个快空了的饮料瓶拿走了。

　　江月：“我不渴呀。”

　　顾泽：“你一会儿会渴。”

　　江月有些好笑，她感觉顾泽好像有些喝醉了。

　　到了KTV后，江月拉着几个女生去点歌，队里几个男同学点了酒玩猜拳，还有一些人去玩桌上的转盘游戏。

　　顾泽坐在靠门的转椅上，他观察了一下四周。

　　江月坐在屏幕旁的椅子上和队友合唱，后方的沙发上是玩猜拳的男生。往左，李沉单独坐在沙发中间静静地看着屏幕。沙发最左边是玩转盘游戏的队员。

　　转盘上面有各种选项，转到相关选项的人就要去完成上面的指令和任务，如果放弃，就要接受惩罚。

　　几个人玩了几局，转到的都是“做一个俯卧撑”、“讲一个冷笑话”等比较简单的选项，少了点意思。

　　这时候，一个队员注意到了旁边的李沉，悄悄地说：“把沉哥拉来玩，感觉他这种高冷的性格玩这样的游戏反差感应该比较有趣。”

　　队员们一拍即合，一人一只手直接把他人给拽过来了。

　　李沉倒也没拒绝，不过依然话不多就是了。

　　谁知道，他一加入，转出来的结果一个比一个刺激，什么“出门学猴走路”、“到隔壁包间合唱一首歌”、“和高中的异性同学打个电话”等等，李沉全部放弃挑战，直接从隔壁桌拿了一瓶酒对着喝当作惩罚。

　　“哎，沉哥，你这就没意思了奥。”

　　“对啊，咱这是玩挑战，不是猜拳拼酒的，你那是隔壁桌的玩法。”

　　李沉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是有些无趣了，于是说：“那再来。”

　　这次是别人帮他转的，指针沿着顺时针方向旋转了几十圈后开始放缓，最后在一片绿色区域停了下来——和在场的任意一位异性合唱一首歌。

　　“卧槽，沉哥唱歌，我还没听过，非常期待。”

　　“沉哥，接不接？”

　　李沉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屏幕。

　　新点播的歌曲前奏已经响起，江月拿着话筒在做准备。

　　“Here comes the flood again,watch it fall from the sky.”

　　江月的声音响起。

　　这首歌是她在独唱。

　　《The Flood》，Joshua Hyslop的民谣，是江月非常喜欢的一首歌，顾泽知道。

　　江月的音色是比较清脆的，这首民谣的曲调非常低沉轻缓，她压沉了自己的声音去贴合原曲的风格。

　　中和后的声音带有一种独特的空灵感，和她日常说话的声音差别很大，顾泽听着很新奇。

　　这是顾泽第一次听江月唱歌。

　　从顾泽的视角看过去，江月的眸子在屏幕光的映衬下显得非常的亮。灯光昏暗，看不清江月的脸，但她的侧脸轮廓却被勾勒得无比清晰。

　　羽毛轻落在心口，勾起酥酥麻麻的痒意，东蹿西走，散至四肢百骸，顾泽在歌声与光影中逐渐沉溺。

　　沙发处传来掌声，有队员在欢呼。

　　“江队牛逼，人美歌甜。”

　　“太好听了吧。”

　　“老顾，过来喝酒！你藏那干嘛！”有男生喊道。

　　“老顾，老顾！”赵木走到顾泽面前，使劲晃了他几下，“你呆啦？喊你呢。”

　　顾泽终于回过神来，“干嘛？”

　　“喊你喝酒啊，你跟个雕塑一样杵这没反应。”赵木说完就把顾泽拖过去了。

　　沙发左边，玩游戏的人也转过头重新看向转盘。

　　“沉哥，接不接？”有人又问了一遍。

　　“接。”李沉说。

　　周围的人立马来了兴趣，有人起哄看戏：“哦哟，那你要找谁唱？”

　　“就这首吧，”李沉看向屏幕，“就江月唱的这首，我也很喜欢。”

　　李沉接过队员递过来的话筒，到副歌的时候，他直接跟唱了上去。

　　突然有声音和进来，江月回头看了看身后。

　　她放下话筒，让李沉独唱。

　　李沉的声音一响，众人简直怀疑是放了原唱，他的嗓音低沉，带着绵绵沙质，但又不过分硬铮，悠扬且温柔。

　　和他这个人的气质莫名吻合，不过，歌声倒是比真人少了几分冷寂。

　　“卧槽，我没听错吧？这就是原唱吧。”

　　“你们一个个的都深藏不露啊。”

　　“我日，沉哥，你这要是搁学校操场一唱那不得获得优先择偶权啊。”

　　“天呐好帅好温柔。”

　　“冰山美人唱歌竟然是温柔款的，李沉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队员们都兴奋了，李沉平时看着总是缺少点生气，让人感觉不好相处，他不主动和人来往，大家礼貌性地热情过后也会慢慢疏离，所以大家提起李沉，都会说这人挺帅挺有气质，但更多的溢美之词好像也说不出来了。

　　但今天人家往这一坐，歌往这一唱，很多东西立马就不一样了。

　　不喜欢说话，待人有距离感那不叫冷漠，那叫什么？个性，就是那种阴郁文艺的个性，透着朦胧的故事感和美感，滤镜这么一戴，过往的印象全都改写了。

　　沙发上一排男生也看得乐，赵木咂舌，对着顾泽说：“你看咱们这些个糙汉就学不来这范儿，唉，要不然咋单身到现在呢？”

　　顾泽没理他，抬头去看江月的反应。

　　江月正笑着看李沉，手上轻轻鼓着掌。

　　顾泽感觉心口上被开了个道儿，风吹进来，凉飕飕的。

　　李沉站起身，走向江月，拉了个转椅坐到她身边，说：“一起唱吧。”

　　恰好迎来歌的高潮部分，李沉和江月同时开口。两种不同质感的音色混在一起，沉郁轻扬相谐，仿若草木枯荣处逢得晨花一朵，竟生出一种别样的美感来。

　　江月和李沉离屏幕最近，二人的背影落在后方人的眼里，像是一副精美的剪影画。

　　李沉缓缓侧过身子，目光沉到江月脸上，他的眼神此刻无比温柔。

　　江月注意到了身边人的变化，侧过脸看了看，一顿。

　　李沉的目光没有丝毫收敛，大胆地承接了江月落过来的眼神，像是裹着千言万语，深深嵌入江月的眼眸深处。

　　江月觉察出了不对。

　　呃，这个氛围，有点奇怪。

　　“喔！”后方掌声迭起。

　　“卧槽，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画面有点美。”

　　“李沉干嘛？这是在干嘛？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靠，俊男靓女啊，般配欸，真养眼啊。”

　　后方传来的议论声让江月觉得更奇怪了，她连忙转向左边的郭潇，把话筒往她手上递，说：“潇潇，你也一起唱啊。”

　　郭潇：“这首我不会啊宝。”

　　江月又转向身后，把话筒往沙发上递，结果她扫了一眼，都是顾泽队里的男生，她都不熟，唯一熟一点的就是顾泽了。

　　于是她喊：“顾泽，你也来唱吧。”

　　目睹了全程且已经蔫儿了的顾泽此时一脸的幽怨和生无可恋：“我也不会唱。”

　　他在江月眼里看到了瞬间的失望。

　　他手指在桌子底下掐沙发，恨啊，怎么就不会唱呢？太不中用了。

　　其实不光是不会唱这首歌，他是真的没有唱歌的天赋，KTV这种地方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的，偶尔被拽来，他也是当背景板给人喝个彩。

　　江月又转向沙发左边，还没开口，那边就有人说：“月月，你们唱吧，我们就不来掺和了。”

　　“就是，这么好的氛围可不容破坏，嘿嘿。”

　　江月了然，这个时候，在别人眼里，她的表现就是害羞，越掩饰就是越明显的害羞，她有些无奈。

　　但放在李沉眼里，这意味就不一样了。李沉的眸子暗淡下去，他转过身，和江月拉开距离，说：“快结束了，还剩一句。”

　　他知道自己冒昧了。

　　屏幕上的歌词走完最后一句，歌曲自动切换到下一首，江月说：“这首歌是谁点的呀，快来唱呀。”

　　“我我我。”赵木噌地站起来，他接过话筒，一仰头：“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包厢内众人：“......”

　　刚刚酿出来的文艺情调一瞬间粉地稀碎。

　　沙发上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江月便把椅子往后挪了挪靠着墙坐。李沉离了座，走回沙发旁边，把话筒递给队友，自己出了门。

　　顾泽在沙发上闷闷地喝酒。

　　过了片刻，江月的手机收到条新消息，是李沉发来的。

　　“今天是我生日，我擅自为自己讨了这份生日礼物，抱歉，打扰到你了。”

　　江月想了会儿措辞，最后还是发过去了最简单的生日祝福：“生日快乐。”

　　李沉伸手指触了触屏幕上的黑体字，看着它们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学校的路上，顾泽一直沉默着。

　　赵木打趣：“老顾你该不会喝傻了吧，咋话都不会说了？”

　　顾泽按了一下赵木的头：“去去去。”

　　他又去寻江月的身影，在队伍的后方，江月被一群女生围着，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在两个队伍分岔的地方，顾泽喊住了江月。

　　江月走到顾泽面前，说：“怎么了？”

　　“你能不能......”话到嘴边他的理智又回了弦。

　　你能不能别和别的男生唱歌？

　　这是在干嘛，耍酒疯还是耍无赖？

　　更何况，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在这条路上颠沛流离，万一江月真的喜欢李沉呢？而且，这两个人确实配......

　　他越想越难受，最后连脑袋都耸拉下去了，说：“没什么......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顾泽，你是不是喝醉了？”江月问。

　　“没有。”他没再看江月，慢慢转身走了。

　　江月往街边的奶茶店跑去。

　　没多久，江月追上顾泽，递给他一杯热腾腾还有些烫手的蜂蜜水，说：“蜂蜜水可以解酒，你到学校后把它喝了，睡觉会舒服一些。”

　　顾泽回到宿舍，对着手里的蜂蜜水发呆。

　　萧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身上好大的酒味，赶紧去洗个澡。”

　　顾泽扭头，一脸的丧气。

　　萧余一愣，说：“你咋了？”

　　“江月好像......也许可能......有喜欢的人了。”

　　“好像？也许？可能？也就是说你并不确定喽？”

　　顾泽想了想：“嗯......”

　　“那你是怎么判断出这个结果的？”

　　顾泽把今天的事给萧余讲了一遍。

　　萧余听完，伸手摸了摸顾泽的额头，说：“没发烧吧？”

　　顾泽皱眉：“我没喝醉，没发烧，你有话快说。”

　　萧余发笑：“那怎么感觉你突然降智了？”

　　顾泽：“啥意思？”

　　“我听完你的陈述，没觉得江月喜欢李沉，倒是觉得......”萧余高深莫测地看了顾泽一眼。

　　顾泽把萧余掰正，和他面对面：“快说。”

　　“觉得江月很可能喜欢你啊，你傻了吧，这都看不出来？”

　　顾泽瞳孔放大：“什么？”

　　“唱歌是李沉主动的，江月并不知情，而且你们起哄的时候江月明显是尴尬了，她是觉得那样不好才想找别人帮忙解围的。”

　　“解围？可是，当时的氛围非常暧昧，女生在那种环境下都会害羞的吧，而且，他们俩看着，确实般配，哪哪都配......”

　　顾泽说着说着眼神就变委屈了。

　　“顾泽，你不会自卑了吧？觉得他们郎才女貌自己很多余？我天，你是觉得自己长的丑还是学习不好还是没能力？”

　　顾泽眨了眨眼，说：“我不会唱歌。”

　　萧余：“......”

　　“都说了让你大胆点，少吃点酸葡萄，这下又把自己酸到了吧，再酸下去就酸傻了。”萧余又在顾泽肩膀上拍了两把。

　　“说实话，江月那样的人，心里在感情上划的线是非常清晰的，她可能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但一定知道自己不喜欢谁，不喜欢的人不可能出现在安全线之内。如果换一个人，那天在新月城，绝对上不了她回学校的出租车。”

　　萧余接着说：“悄悄告诉你，陈因之前想让我给江月介绍对象，我当时的人选就是你，结果，你们俩先遇上了，还是高中同学，哈哈，妙不可言。”

　　“再悄悄告诉你，陈因说江月在大学的追求者很多，按理说长得好学习好性格好的人不可能一直单到现在啊，但就是没有人能跨进她划的那条线，有没有发现有个人和她很像？”

　　顾泽不明所以：“谁？”

　　萧余一拍他的脑袋：“你啊，傻儿子，蠢得没眼看。”

　　“不过江月可能比你严重一点，她对自己的感情认知不清晰，虽然她在行动上本能地给了你特权。”

　　萧余看了看顾泽的桌子：“她甚至给你买了蜂蜜水，啧啧。”

　　“放心吧，你俩啊，绝配，你们不在一起谁在一起。”

　　顾泽看了眼萧余，那脸上彷佛明晃晃地挂着“情感大师”四个大字，说：“借你吉言。”

　　“要是预测错误，”萧余学着顾泽之前的动作搓他的头发，“那就诅咒我是你爹。”

　　顾泽往萧余腿上打了一巴掌：“卧槽，你个乖娃儿别学我说话。”

　　不过被萧余这么一通说，顾泽确实心情好多了，他打开蜂蜜水，喝着喝着就乐了。他又转过身对萧余说：“老萧你真是个人才，突然觉得你说的好有道理，哈哈哈哈哈。”

　　他拿起手机给江月发了条消息：“谢谢你的蜂蜜水，感觉好多了。”还配了张小狗咧嘴笑的表情包。

　　江月看到消息，惊讶这酒醒得还挺快。

　　她回：“那早点休息。”礼尚往来，她配了张小狗蒙头睡的表情包。

　　~

　　周五的车票买在了上午11点，出发的时候还晴空万里，结果刚上车不久就雷雨大作，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坐久了就不免有点冷。

　　他们带的行李放在了大巴下层的储物间，想拿衣服也不可能了。

　　江月和郭潇坐在前排，顾泽和赵木坐在紧挨着的后一排。郭潇冷地直搓手臂，江月想起包里带了件防晒衣，就把它给郭潇穿上了，不管怎样，总比干冻着强。

　　四个人里，只有顾泽穿了件薄外套，赵木说：“卧槽老顾，你小子竟然穿了两件，我摸摸看，哎你这身上火力十足的，不如脱了救救你兄弟我。”

　　顾泽：“去去去，你个大男人冷什么冷。”

　　顾泽看了看，把自己的包扔到赵木身上，又把赵木的包拼在上方，说：“盖着吧，凑活凑活。”

　　赵木瞅瞅自己身上，虽然很傻逼，但确实是暖和点了，也就接受了。

　　顾泽把外套脱下来，又看了看前面的江月，他沿着座椅边缘的缝隙伸过手去轻轻碰了碰她。

　　江月转身，头抵着玻璃看他：“怎么了？”

　　“你冷吗？”

　　江月看到了他手上拿的衣服，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她穿了外套顾泽就得冻着，这不太好，于是嘴硬说：“不冷。”

　　顾泽没好意思继续坚持，又靠回到座椅上。

　　他盯着窗外的雨沉默了很久，看到江月拿手机对着窗户拍了拍。

　　路程远地很，他有些无聊，打开手机随便刷刷。手指在各种软件标上流连，最后点开了哈哈萌。

　　有段时间没上线了，一上来一大堆推送直接砸过来。

　　他刷新了下页面，松鼠能量挞的ID就出现在了最上方。

　　哦？

　　顾泽眸子一亮，来了兴趣。

　　是刚刚拍的雨景照片，还配了文字“好大的雨。”

　　顾泽很快进入角色，用“溯”的身份问：“去哪？”

　　松鼠能量挞：“去支教踩点的路上。”

　　溯：“支教？喔，这么厉害。”

　　溯：“看你那边那么大的雨我好羡慕啊 ，感觉好凉快的样子，我这边气温已经飙到37度了，热死。”

　　松鼠能量挞：“想跟你换换，我这现在好冷啊。”

　　溯：“冷？”

　　松鼠能量挞：“下雨降了温，车里冷气开得可大了。”

　　溯：“没有衣服吗？多穿点。”

　　松鼠能量挞：“没有，衣服全在箱子里，塞车底了，╥﹏╥...”

　　溯：“找同伴借一件呗，他们都没有吗？”

　　“没有......呃，有个同伴有，不过，我穿了那他就得挨冻，还是算了吧。”

　　“你那同伴男的女的？男的一般不怕冷的，不要客气，冻感冒了可不划算。”

　　“男生。”

　　“那你借过来穿呗，多大个事儿，哦，人家说不定压根就不冷，你看看就知道了。”

　　“看什么？”

　　“冷的话人一般会缩着身子，抱手臂，收着腿，坐姿都比较拘谨，你看看他是不是这个样子。”

　　江月回头偷偷瞄了瞄顾泽，看到他一只手撑在窗沿上托着脑袋，另一只手划着手机，甚至头直接对着冷气口，头发都吹凌乱了。

　　冷气灌到T恤里，都没见他躲一下,衣服搭在座椅边上也没穿，他的坐姿也很放松。

　　这看起来确实不冷啊，甚至感觉他有点热，在专门找冷气吹。

　　体质真好啊，江月心想。

　　待江月转回身后，顾泽立马往右侧偏去，躲开冷气，打了个哆嗦。

　　溯又发来消息：“别不好意思，吹几小时冷风后面再一遇热很容易感冒发烧的，在路上病了那可就要耽误正事了。”

　　松鼠能量挞：“好的，谢谢。”

　　顾泽自然知道江月不会好意思主动来借衣服，于是他又等了等，约莫十几分钟后，他又伸手碰了碰江月，说：“衣服你拿去穿吧，我放这也是白白放着，不穿也浪费。”

　　江月接过了衣服，眼睛眨巴眨巴，说：“你要是冷了要跟我说奥。”

　　顾泽点头。

　　江月没穿，只把衣服盖在身上，但确实瞬间就暖和了许多。

　　衣服上有淡淡的清香，和那天在伞下闻到的味道一样。

　　顾泽看着前座笑了笑，这小松鼠还挺好哄的嘛。

　　他感觉旁边有什么东西比较刺眼，侧过脸，看到赵木正拿着狐疑的眼神盯着他。

　　“看什么看？”顾泽用口型说道。

　　“狗男人，挺会装啊。”赵木同样用口型说道。

　　　顾泽指了指手机屏幕，示意他在手机上说。

　　赵木：“泡妞是吧？”

　　顾泽：“好好说话，这叫正儿八经找象。”

　　赵木：“卧槽，啥意思，那前几天KTV里江月和李沉是啥情况？”

　　顾泽：“......也许可能我和他是情敌吧。”

　　赵木：“靠，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赵木忽然扭头打量起顾泽，从上到下齐齐扫视了一遍，然后打字：“我想了想，要真是情敌，那我还是支持你，你别说，你这人模狗样的外表还是很争气的，虽然气质和李沉不同，但各有各的帅法，恋爱嘛，还是跟你这种话多的人谈比较有意思。”

　　这话说得顾泽爱听，一高兴他还顺手把赵木肚子上快要滑落的包给拉上来了。

　　江月又回头看了顾泽一眼，顾泽注意到了，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看她有什么事。

　　江月对上顾泽的眼神，倏地笑了笑，然后手伸进书包里掏了掏。

　　再伸出来时，手上多出了一大把糖果。

　　是大白兔奶糖，江月很喜欢吃，这个顾泽也知道。

　　江月数了数，刚好十颗，她挑了5颗出来，递给了顾泽。

　　包装纸捏在手里滋拉作响，顾泽轻轻摆弄着这些糖果，有些记忆和眼前的画面重合。

　　高三时，好几次放学路上，江月也是这样，从兜里掏出大白兔奶糖，有时是6颗，有时是8颗，但都是双数，然后她挑出一半塞到顾泽手里。

　　顾泽看着新奇，江月像坚持某种仪式感一样一以贯之地落实着这个习惯。

　　顾泽剥开一颗放到嘴里，真甜啊。

　　　 顾泽抬眼看去，江月正双手搭在窗沿上看外面的风景。

　　手指泛着红。

　　江月的手一冷就容易红，每每到了冬天，稍微一冻，五根手指都会变得红彤彤的。

　　顾泽看了几眼，然后拿起手机看导航。离最近的服务区还要半个小时。

　　赵木一拍顾泽的手，指了指手机屏幕。

　　顾泽点开微信，赵木说：“你们这是谈上了吧？啧啧啧，明晃晃的偏爱啊，糖只给你。”

　　顾泽一挑眉。

　　偏爱。

　　嗯，这词他喜欢。

　　赵木伸手去抢他的糖，被他一巴掌扇回去了。

　　顾泽微信打字：“要吃东西在我包里拿，糖你休想。”

　　赵木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

　　到服务区后，顾泽从包里拿出个杯子，下了车。

　　几分钟后，他拿着装满热水的杯子回来了。

　　江月已经窝在座椅上睡着了，他轻轻掀开江月身上盖着的衣服，把杯子放到了她手里。

　　~

　　醒来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江月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暖意，起身看了看，是一个蓝色的杯子，装着热水。

　　不用想，她知道这是顾泽给的。

　　顾泽好像真的很喜欢蓝色系的杯子，她想起高中回家路上，顾泽无数次在背后喊她，然后往她手里塞一个盛有热水的蓝色杯子，款式各种各样，但都属于同一色系。

　　江月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就弯了，心里也暖暖的。

　　~

　　车在下午5点左右到达县城，四个人拿好行李，又连忙去赶通往镇上的班车。

　　晚上七点，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村上的小学。

　　有老师在门口迎接，先给他们安排了住宿。他们被领进了教师宿舍，晚上要跟着老师一起住了。

　　这个点学生们在上晚自习，负责接洽的老师领着他们在学校里面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些大概的情况。

　　说是小学，其实还包含了初中部。小学的规模比较大，总共400多个学生，覆盖了附近几个村的生源，初中部的学生就比较少了。

　　明天是这所学校30年校庆，全校师生还有家长都会到场，江月和顾泽提议在校庆结束时占用一部分时间做招生宣传，老师答应得很干脆。

　　逛完学校已经八点多了，学校食堂早已关门，老师就带他们去了值班室，拿电锅炒了俩菜，煮了面。

　　一天的颠簸，江月和郭潇都没啥胃口，简单喝了点汤就了事了，顾泽也只是简单吃了点，只有郭木吃得像个饕餮。

　　顾泽去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了盒周黑鸭，递到江月和郭潇面前，说：“吃点辣的吧，这个比较开胃。”

　　赵木：“你怎么出个门带这么多东西？”

　　顾泽塞一个鸭脖到赵木嘴里，说：“没办法，活得就是这么精致。”

　　江月和郭潇也吃了好几个，确实很开胃，辣味入喉，让胃里被车闷出来的不适感都减退了很多。

　　顾泽问：“你们带杯子了吗？我去接点热水。”

　　说到杯子，江月想起来顾泽的杯子还在她包里，她去包里翻腾翻腾，把顾泽和自己的杯子都拿出来了。

　　顾泽又拿上了郭潇和赵木的杯子，问老师：“请问哪里有热水可以接吗？”

　　老师站门口指了指：“走廊最前面那个亮着灯的房间，里面有饮水机。”

　　江月和顾泽一起出门，半道上，江月抬头看向顾泽，把杯子递给他，说：“顾泽，谢谢你的杯子。”

　　“谢杯子不谢我？”

　　“谢谢你给我杯子。”

　　顾泽浅笑，说：“一会儿喝点热水，回宿舍找老师借个盆泡个热水脚，然后早点睡。”

　　　江月轻轻嗯了声。

　　晚上，江月又在哈哈萌上发了条动态：“突然觉得周黑鸭好好吃。”

　　半小时后，溯给她点了个赞。

　　~

　　校庆在上午八点准时开始，到场的人比预想的还要多，周边几个村的村民也来了很多。

　　学生们准备的节目还挺丰富，唱歌、跳舞、朗诵，甚至还有原创小品，老师们也有参与，汇演时长总共3小时，要到11点才能结束了。

　　江月和郭潇对这些很感兴趣，也凑到人群中去看。

　　顾泽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两个板凳，给她们俩送去了。不过他对这些唱唱跳跳不感冒，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写作业。

　　临近考试，各科的期末作业也都往一起挤。没地方坐，他就稍稍倚靠着墙，单手拿平板在上面写写划划。

　　顾泽这个人有一点很强，无论处于什么环境，只要他想干一件什么事，他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状态，尤其是学习。

　　一篇英语作文在十几分钟内就完成了，他写完还不忘提醒一旁玩游戏的赵木：“英语作业下周一要交，是交的最早的作业，你还是早点面对比较好。”

　　赵木听到英语两个字就头疼，他是典型的理科强者，从小就讨厌英语，高考凭借几乎满分的理综填补上了英语的缺口，才上了南华大学。

　　他手指狂点屏幕出招，说：“晚上再说吧，先让我爽一会儿。”

　　一小时过去，顾泽又完成了一门专业课的作业，他抬头往操场那边看去，江月和郭潇还在兴头中。

　　他收起平板，打算休息一下，就往江月那边走去了。

　　刚走到人群边上，就被昨天负责接洽的老师抓住了：“在这呢，找你们半天了，校长找你们有事。”

　　顾泽转头叫上江月她们，一起去见校长了。

　　~

　　见到来人，校长一脸笑意：“来了是吧，我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江月：“老师您说。”

　　“是这样的，你们不是要做宣传吗，我刚跟负责汇演的老师商量了一下，准备在汇演压轴阶段给你们腾5分钟的时间，你们上去表演个节目，这样宣传出来效果肯定好。”

　　三人俱是一惊：“？！”

　　江月和顾泽同时开口：“老师，不用这么麻烦你们，我们在结束的时候宣传就可以的。”

　　校长依然笑着说：“其实已经安排好了，主持人串词都写了。”

　　三人面带微笑：“......”

　　校长又说：“还有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你们赶紧商量商量然后准备准备，唱个歌跳个舞什么的都行，也不难，这对你们大学生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三人依旧面带微笑：“......”

　　校长过来拍拍顾泽的肩，说：“快去，一会儿到点了主持人会喊你们的。”然后笑眯眯地坐回了观众席。

　　江月苦笑：“我们有谁带的课程是声乐和舞蹈的吗？”

　　郭潇：“手工。”

　　顾泽：“体育，”他又补充道：“赵木是围棋。”

　　江月撇撇嘴：“我是绘画。”

　　“那谁会跳舞？”江月又问。

　　三人齐摇头，江月自问自答。

　　“那唱歌呢？”

　　郭潇和顾泽同时看向江月：“你。”

　　江月一囧：“可是我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过，我hold不住。”

　　郭潇宽慰道：“没事，哪怕唱崩了那也比没得唱强。”

　　~

　　顾泽抬头往舞台上看了看，目光跟随那边移动。

　　他眸子倏地一亮，说：“你们等我一下。”

　　前面有老师拿吉他弹唱了首歌，顾泽过去和那老师商量了一会儿，借到了他手里的吉他。

　　他小跑回来，看向江月，眼底盈着笑，说：“唱吧，我陪你一起。”

　　然后晃了晃吉他，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给你伴奏，我们一起上台。”

　　郭潇看顾泽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简直是肃然起敬：“顾队牛啊，关键时刻你是真能接链子啊。”

　　“就唱《The Flood》，这歌你熟，我也刚好会弹，再合适不过了。”顾泽说。

　　江月想想，好像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就点头答应了。

　　两人找了个角落练习，时间不多，各自练了一遍就开始和拍子。

　　三遍之后，两人渐渐进入了状态，顾泽找到了之前弹这首曲子时的手感，江月也慢慢平复了刚才的紧张感，气息和节奏都把控地越来越好了。

　　很快，他们听到主持人点了他们名字提示候场。

　　到后台之后，顾泽把赵木叫过来，说：“一会儿我们上场你就给我们录像，找个好的角度，拍好看点，听到没？”

　　赵木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顾泽又转过头看向江月，很温柔地笑：“准备好了吗？”

　　江月的应变能力还是很强的，眉眼间此时已经没了焦虑，她眼睛一弯，也冲顾泽笑：“好啦。”

　　两人上台后引起了一阵骚动，在场的观众对新来的陌生年轻人很是好奇，都纷纷伸头探究。

　　轻缓的吉他声响起。

　　顾泽微微侧身面向观众，低头看着左手的和弦。

　　江月微闭上眼，等节奏进歌。

　　“Here comes the flood again,watch it fall from the sky.”

　　场下逐渐安静。

　　唱了五六句后，江月睁开眼，看向台下，后排有些小孩站到椅子上往前招手。

　　“啪啪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紧接着，掌声越来越大，逐渐成片，最终汇成一股热烈的声浪。

　　江月的眼神继续移动，她眼睛微沉，看到了观众席最前面的两排老师。

　　好严肃的表情。

　　江月心头轻跳了一下。

　　她又连忙移开眼睛，往右侧的人群看去。

　　余光处总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扑闪扑闪的，她又稍微侧过了一点眸子。

　　校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人群边上，正抡着胳膊鼓掌，每次双臂都要伸直成水平线再越到头顶重重合上。

　　这动作......

　　好像在做广播体操啊。

　　江月：“......”

　　微风一吹，斜梳过去的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高高飘扬，露出了光滑的头顶。

　　他笑得开心，一口白牙明晃晃的。

　　江月：“......”

　　刚吐出口的一个轻音猝地变了调，江月连忙重掐自己的手指，迅速移开了视线。

　　不能笑，千万不能笑。

　　手指掐得生疼，效果还行，后面的调又勉强被拉回到了正轨上。

　　江月着急忙慌地把视线收回到舞台上，她微微转动身子，就看到了左前方的顾泽。

　　顾泽姿态轻松地坐在椅子上，右脚轻轻打着拍子。微风轻抚，他额前的碎发也随之轻扬，阳光洒落，发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碎影。

　　顾泽身旁的方寸天地彷佛隔绝于嘈杂之外，只余下他满身的清辉与寂静。

　　刚才的小插曲被眼前所见强行挤占了记忆空间，江月的情绪又回落到歌曲中来。

　　“When i say how much more can i stand, i know my walls are falling down.”

　　顾泽抬头，撞上江月的眼神。

　　江月没有躲闪。

　　顾泽微微勾唇，盛着满溢的柔情看到江月的眼睛里。

　　台下再次响起轰鸣的掌声，他们都没有回头去看。

　　江月笑了，跟着顾泽的笑一起。

　　“And if you take me in,coming home again.”

　　一曲结束，顾泽很帅气地抡了个指，完美收尾。

　　观众们相当热情和捧场，很多人站起来鼓掌欢呼，现场的氛围一下子点燃了。

　　江月和顾泽给观众们鞠了一躬，江月趁热打铁，说：“大家好，我们是来自南华大学和南政法大学的支教队伍，首先祝福乐天小学建校30周年生日快乐，我们很荣幸能在这么美好的日子与大家见面。自7月15日起，我们将在乐天小学举办为期35天的暑期支教活动......汇演结束后欢迎大家来操场左侧的指示牌处咨询，所有具体事宜我们都会详细解答，谢谢大家。”

　　赵木和郭潇已经在操场左侧支起了桌子，摆出了宣传单。

　　刚刚宣讲完，就已经有家长来询问了，他们四个人分开站一排，有问必答。

　　咨询的人起初还是三两成群，待汇演结束后，直接变成人堆涌过来。

　　学校老师很贴心地借给了他们话筒，四人各司其职，直接忙到了将近下午一点。

　　他们的支教模式和夏令营的性质类似，对象是小学生，教授的都是素质类趣味课程，又是免费的，学生和家长的热情自然就高。

　　江月数了数预报名名单，竟然收到了240多份报名表，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好开心呀。”江月对顾泽说。

　　顾泽冲江月竖了个大拇指，说：“江队很棒。”

　　“是大家棒。”

　　~

　　学校食堂中午给他们留了饭，忙活一通，确实很饿。

　　赵木大口扒拉着饭，抬头看了眼江月和郭潇那边，发现他们正边吃饭边看电视剧，音量应该能遮过这边说话的声音。

　　他神神秘秘地对顾泽说：“顾狗你一会儿可得好好谢谢我。”

　　他拿出手机，点开队伍合并后组建的共同的支教群，把屏幕怼到顾泽眼前。

　　赵木把上午拍的唱歌视频发到了群里，他甚至剪辑了一遍，留下了最精华的部分，还加了个无比清爽的滤镜。

　　队员们直接沸腾了。

　　“卧槽，姓顾的咋突然这么有人样了？还会弹吉他？”

　　“顾狗你背叛兄弟装文艺逼骗小姑娘是吧？”

　　“顾队好帅啊！”

　　“江队好牛好飒，面对这么多人都不怯场，想跟姐姐贴贴，脸红jpg.”

　　“磕到了（bushi”

　　顾泽把回复翻到底，没看到李沉说话。

　　赵木诡笑，轻声说：“我可帮你把形象扳回了一局，那谁，李沉肯定看到了，目前你完全占上风。”

　　“你小子无师自通啊，算爸爸没白疼你。”

　　顾泽看了眼餐桌，卤鸡腿正好还剩四个，他拿了双干净的筷子，给江月和郭潇分别夹了一个，然后把剩下两个全放赵木碗里了。

　　“爸爸把鸡腿给你吃，够意思吧。”

　　赵木得了鸡腿还不够，又伸手去夹仅剩下两个的红烧鸡翅，被顾泽拦下了。

　　顾泽转手拿了旁边的凉拌麻辣牛肉给他，说：“多吃牛肉，对身体好。”

　　顾泽往郭潇那边看了看，发现她碗里也有两个鸡翅，于是直接把鸡翅推到了江月面前。

　　赵木瞪他：“畜生啊，你爸爸我也爱吃鸡翅。”

　　顾泽夹起一筷子牛肉塞他嘴里。

　　江月看了看顾泽的碗，只有白米饭，她就把鸡翅又推到了顾泽面前，说：“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

　　顾泽说：“我不爱吃鸡翅。”

　　赵木：“我啊唔——”爱字的音还没发完，就被顾泽拿一个鸡腿堵住了嘴。

　　江月接过顾泽手里那双干净的筷子，夹起其中一个鸡翅放到顾泽碗里，然后把另一个夹到了自己碗里。

　　“现在可以吃了吧。”江月笑着说。

　　赵木又把筷子往顾泽碗里伸，顾泽直接夹起鸡翅塞嘴里了。

　　“再帮我把英语作文写了这恩情才算还完。”

　　顾泽一挑眉：“没问题。”

　　顾泽又点开视频反复观看，把自己都看感动了。他虽然唱歌不行，但乐器玩地还不错。这首歌是他一年前练的，当时天天练，磨了一个月才练熟。

　　他内心狂笑：“技多不压身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就想到了那句鸡汤——未来的你一定会感谢现在努力的自己。”

　　~

　　下午校长找他们聊了聊，又带他们去食堂和宿舍楼转了转，说食堂可以提供使用，宿舍和教室到时候根据具体人数决定开放多少，宿舍提供床垫。

　　对所有情况都了解清楚后，他们四个人收拾东西准备返程。

　　县城里直通南华市的大巴每天只发一次，今天已经没有车了，他们打算先在县里呆一晚。

　　校长站在校门口等他们，说：“我送你们去县里。”

　　不用转车，大家都高兴坏了，赵木毫不客气直接溜进了副驾驶。

　　顾泽打开后排车门，等女生们先进去。郭潇坐在了里侧靠窗的位置，江月坐在中间，顾泽坐进去后，空间就显得有些挤。

　　他往右侧靠了靠，尽力让出一些距离，但身体还是和江月挨到了。

　　校长边开车边找他们说话，他好像对大学生的生活很感兴趣，特别喜欢用“你们大学生”作主语。

　　“你们大学生学习压力不大吧？”

　　“你们大学生教个小娃娃还是很容易的。”

　　“你们大学生胆子怪大咧，这偏远山沟沟都敢来。”

　　“你们大学生能不能吃苦啊，学校住宿条件有些差，暑假要辛苦一阵子了。”

　　......

　　一开始四个人还比较配合地一人回一句，问多了，话说地有些累，就只剩顾泽在礼貌性地回应了。

　　~

　　顾泽看向窗外，蜿蜒群山向后退去，半空处，一群白鹭翱翔，敛翼纵跃，又展翅高升，同车辆并向而前。

　　洁白的身影点缀在青山之上，很像一幅画，顾泽伸手轻碰了下江月，说：“看窗外。”

　　江月向□□了倾身子，青山鹭影就落入她的眸子，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懂了顾泽是在同她分享什么。

　　“好漂亮。”江月很轻地说。

　　顾泽为了给江月腾出更大的空间，向后仰靠在座椅上，闻声，他微微转头，在江月的眼睛里看到了鹭群翩跹。

　　江月弯翘的睫毛扑簌，鹭影便在她的眸中晦明交替。

　　顾泽复看向窗外，说：“是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