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夜】 何时是归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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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卢边关，离契丹城池不远的地方正被迫跪着一排人，那是被大唐所虏的契丹百姓。刽子手明晃晃的大刀脖子上一靠，看看天色，正等着晌午动手。
眼看人的影子越来越正，传令手起刀落之时，契丹城墙之上出现了一点红影，士兵立刻上报，李隆基在营帐里急急出了来，确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人，还是那般能把红穿得如此惹人眼目，却是远了一些。
契丹命人传话，要求大唐放了所有契丹俘虏，并退军二十里之外。李隆基二话没说照做。
“哟，不愧是八重将军的面子，可真够大的。”可齐飞在城墙之上，看着正向后退去的唐军调侃般说道，八重雪却是都懒得搭理他。
倒是胡芊芊一直在他身边动来动去，不住的向前探出身子去观望，八重雪烦了，便道：“你在干什么？”
胡芊芊起身，回头答他：“我想看看大唐皇帝长什么样？”
八重雪冷冷开口：“这么远，连营帐都看不清楚，何况一个人。”
那小姑娘却眨着那双大眼，一派天真模样道：“既然看不清，那你又在看什么？”
明知这么远是看不到些什么的，他的眼却是一点也没移开，自己又是在看些什么？
这下可齐飞笑了出来，对胡芊芊道：“芊芊你不知道，八重将军这里有眼睛，所以看得到。”
说着便是指着自己的心口，不住的笑起。八重雪狠狠瞪他一眼，便向下边走去，道：“没我的事了罢。”
可齐飞跟到他身边，道：“将军现在可是我重要的人质，可要听话些。”却也是最危险的人质……
胡芊芊什么都还没弄明白，紧随其后嚷着：“什么意思嘛！”
格布拉着八重雪也跟着他下楼，心下一阵汗颜：这些人，怎么毫无兵临城下的感觉……
唐军就这么退守契丹二十里外，一连十几天都没有动作，可齐飞心里却很是难安，虽说现下用八重雪做人质可以缓一阵子，但李隆基可不是好惹的主，不可能这么老实待着。这日便是回宫里，调派更多兵马。
是夜，一抹红影闪进了大院。八重雪心里明白现下李隆基这么按兵不动，之后就一定有计划，那人要带他回去，可不会顾及格布生死，所以他必须在那人行动之前，找到解药。
大院稍北一边的院子，便是可齐飞的住所。这是在契丹边关，他们所住的地方，其华美程度不输契丹宫廷，听说是可齐飞之前的家。他要乘着可齐飞不在之时，好好的搜他的屋子。
本是经久无人使用的屋子，理应都是萧条模样，这院里却偏偏不一样，开着满院的蔷薇花，月下随风轻摇一派祥和，却是有人一声打破安然气氛，“谁？”
八重雪猛一回头，胡芊芊那双大眼正盯着他：“这么晚了你在这干什么？”
“找东西。”他便是想糊弄过去。
“找什么东西？”那人一双大眼，不知是猜疑还是好奇的语气。
“石头，绿色的石头。”他不习惯说谎，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看着胡芊芊还想开口，便是转了话题，道：“这么晚了，你又为何在这？”
“我认床，睡不着出来走走。”那会刚搬到契丹新宫廷的时候，她一直久久不能入眠，心下还是很奇怪的问道：“很重要的东西？”大眼一扫八重雪身上，便是变成惊呼一声，她跑到他跟前，指着他的手道：“这是怎么了？”
这么一说那人才注意到，看了一眼便平淡道：“许是被花扎到了罢。”
八重雪白皙的手上拉出一道长长地伤痕，明明是那样美的，看得胡芊芊都有些心疼。
八重雪确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人，第一次见到李香香时，她便认为世上不会有比她更美的人，如今却是让她遇到了，李香香美，却少了八重雪那般的灵气，焰一样生生不息。
她拉起他的手，都带着惋惜的声音：“怎么这么不小心？”
八重雪猛的抽回手，吓了胡芊芊一跳，那人亮眸一闪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说罢是要离去。
手下微微的抖着，胡芊芊另一只手便稳稳握住，问道：“你不找了么？”
他便淡淡的道：“我不要了。”头也不曾回过离了去。
只剩胡芊芊一人，对着月下蔷薇，这是她小时候一时兴起便拉着可齐飞种下的，没想到竟是这么久了都活下来了。红色的花她很是喜欢，却和那人一样，美得都带了些棱角，想要得到，就看你怕不怕受到伤害。
皇上突然驾临平卢，他们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平卢县官立刻将自己的府宅贡献出来。他的宅子已经是平卢最豪华的地方，却还是提着心好生侍候着，生怕皇上嫌简陋不高兴。
倒是李隆基二话没说，安静的住着。
安禄山入了李隆基屋子，行跪礼，李隆基问道：“安卿觉得现下于契丹形势如何？”
“臣斗胆。现契丹已被我们唐军重重包围，为何皇上不下令攻击？”
“那安卿以为我们于突厥形势如何？”
“这……”安禄山确实没有多想，现下与契丹展开大战，大唐也会大伤元气，突厥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倒时免不了又是一场战争。
李隆基便笑起，让他免去礼仪，道：“所以朕有个计划，需要劳驾安卿。”
又是一夜，八重雪正想要入睡，突地从窗外射入一枚飞镖，直入床柱几分，八重雪紧觉的拿好佩刀跃出窗外，可哪里还有人影。
他便又回到屋里，取下那飞镖，上头绑着一张纸，他打开一看，却是张被撕了一半的纸，上面画着封龙的图案，下边一排字：明月寄相思。
封龙，应该是李隆基才画得出的专属图案，而那字迹也确是那人的不会错，但他却皱起了眉。李隆基在这宫里安排了人倒是不奇怪，大唐和契丹的形势一直很紧张，指不定契丹派了多少人去大唐呢。可这时候冒险给他传递信息，却毫无指示，莫不是真的寄相思而已？那人可不是会做这种无聊事的主，那这究竟是为何？
想着看过便毁掉好了，万不能让人发现这宫里有着大唐的人，便是将那纸接近燃烛，在碰到火苗那一刻，他又是收了回来，看那似血深红的图案，想想便是折起来，藏到腰带里。好歹也是那人这么久才有的讯息，他是舍不得的。
屋里火光忽明忽暗，怎么这会儿又起了风？可齐飞将地形图放下，伸手去护着那火烛，想起要去掩上那窗户，突地又是一阵风，这回却是安禄山闪入了眼帘。
“原来是你，可是有事？”
可齐飞一点也不意外安禄山的到来，他小时候便是在这住的，对于这里的地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为了方便他的行动，他也有契丹宫里的腰牌，他能来找他，是应该的。
“大唐要正式进攻了，如果你愿意交出八重雪并投降的话，我可以向皇上申请……”
可齐飞一听，便是心下大怒，大喝道：“降？他大唐杀我契丹无辜百姓无数，如今却要我降？笑话！”
其实安禄山深知可齐飞的性子，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冒险来劝？他微眯起眼，道：“你，就为了说这些？”
他道：“若果开战，定是你我开战。”
他本是他父亲送去大唐的一颗棋子，本是要时时刻刻站在他们这边的，如今他这番话一说，便是决定跟着大唐了，可齐飞一丝苦笑，道：“你既然决定了，何必要来？”
安禄山手下一紧，面上些许复杂的表情，没有回答。可齐飞猜不来，他印象中对于他永远也只有那孩子找不回的笑。
流云不解旧事痕，故人是路人。失去的真的找不回来。
似明白了些什么。便也敛去笑容，可齐飞直直对着他道：“安将军放心，你的事绝不会有第二人知道。现在起你是大唐的安禄山，我是契丹的可齐飞！”
许都是有着伤心地罢，安禄山微低眼，将可齐飞当初给他的令牌放在桌上，一行礼，果断离去。
从此，你是你，我是我。终是以这种方式放了他自由。
这几日早上都不曾看到胡芊芊的影子，她平日没什么事就喜欢拉格布待在一起，两人一直缠着八重雪，这下倒是奇了，格布便是好奇问起。
可齐飞四下望望，确实没看到那大眼的姑娘，倒也不奇怪答她：“芊芊认床，晚上睡不着早上补眠了罢。找她有事？”
格布便是点头，昨天她还自夸，说自己做的粥怎样怎样不错，今天要给她尝一下，这下却连人影都没了。
可齐飞想起上次那碗粥，不住的笑起，胡芊芊自小都是和他们几个男生一块长大，才养成那幅急躁的样子，哪里有女生相？难得和格布成了朋友，也是好的，便对耶律信道：“阿信，你带格布去找芊芊罢，这会也该起来了。”
耶律信点头，便是带着格布离开了。
夏末了晌午也还是烈日当空的，八重雪靠在树下，本想闭目养神一会，可齐飞却靠了过来。想起上次那碗粥，他便是提醒他道：“芊芊是个好姑娘，将军可别太伤她的心。”
那人果然眸中燃起火光瞪他，一会又道：“怎么？心疼了？”
可齐飞便若有似无的笑起，伸手微微抬起他的下颚，对这美得要入了魔的人道：“我一直以来，心疼的不是只有你么？”
便是渐渐靠了过去，这时有人踏破空枝，两人惊觉的循声望去，却是大眼姑娘胡芊芊。
“啊，我起来了！”说出的话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倒是可齐飞如常笑着，回她：“阿信和格布去你屋了，没遇上？”
“许是错过了罢。”她抬眼看看八重雪，那人一贯的冰冷面容不改，她又道：“我，我回去找他们。”只得匆匆跑开。
可齐飞叹口气，道：“幸好芊芊及时出现，不然现在我头和身体就分家了。”
枫桥夜泊已经抵在他身侧，就差出鞘。那人狠瞪他一眼，冷冷甩下句：“知道便好。”也离去。
一眼一片火红，院里的蔷薇这么多年依旧开的甚好，与那人一样的颜色啊，可齐飞站在院里，不禁苦笑。
她总感觉自己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事情，却又说不清那感觉，不愿去多想便快速逃离了那地方。奔跑中正巧在回廊拐角遇到耶律信，他平时很少看到这么紧张的她，便是问起：“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胡芊芊摇摇头：“没事，你们找我？”
耶律信指指格布，再眼光一扫胡芊芊，皱眉拉起她的手：“怎么伤着了？”
胡芊芊一双玉手如柔荑，如今却是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她有些瑟缩，急忙抽回手，又尽量若无其事道：“没什么，不小心被花割着罢了。”
眼看耶律信眉头深锁，，胡芊芊想转移话题，于是问道：“阿信，你有见过绿色的石头么？”
被她这么一问，耶律信奇怪的摇摇头，道：“什么怪东西？是说玉吗？”
胡芊芊也无奈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想着便叹气，然后拉起格布的手，道：“算了，格布走吧，给你做粥去。”
格布被她拉着走，却是心下一紧，手里握着自己胸前的小袋子。绿色的石头？
没有？八重雪在自己腰带上摸索很久，依然无果。那张画着封龙的纸不见了。心下一急便是向可齐飞的屋里跑去。
一脚踢开他的大门，那人正在书桌前研究目前战况情势，看到他入来却也一点不奇怪。
八重雪又是火气冲冲：“把东西还我！”
那人一笑，从衣袖里拿出张纸，恰是一个封龙图案。“将军你说这个？”
下午他乘接近八重雪的时候从他那里摸出来的，他看着那和八重雪胸前一样的图案，分外的刺眼。“明月寄相思？大唐皇帝果然好风情。”便是伸手将那纸接近火烛。
八重雪冲过去的时候，已经看着那张纸渐渐燃尽。
“可齐飞！你！”
那人接近他的面对着他，却是八重雪从没见过的认真，道：“他想要你，凭本事来抢好了！”、
他倒是要看看李隆基有什么本事，值得你们都向着他。
几日后大唐正式向契丹出兵，契丹由可齐飞亲自带兵迎击于平卢边关。
屋前屋后，耶律信跟着八重雪一整天了，他不似可齐飞那般烦人，也是不多话的，却更叫八重雪无奈，忍不住便道：“耶律信你中邪了这么跟着我！”
那人却极为认真的答他：“没，你不要介意。”
八重雪差点气结。便是不理他。可齐飞临走前交代耶律信时刻跟紧八重雪，他一直不相信安禄山就为了那几句话来找他，现下看来果然不错，那他只读了一半的信息，不知他们还要干些什么，只能盯紧八重雪不让他有动作。
可这么的跟着一天了，也没见他干什么。晚上还直接入房睡了去，完全不像有计划的样子。他个性认真，便是不放心，又到城边排查了一圈，确认都没问题之后，回到屋里想想还是放心不下，便又进了八重雪的屋子。
他本已睡下，这时却进来个人，另他深深皱眉，道：“你进来干什么！”
那高大的人摇了头，道：“你别在意。”
心道这人就不能说出第二句话么，便是无奈的望天，本想着那烦人的可齐飞这下走了，可以安稳的过日子了，怎么来个更难对付的耶律信。于是他决定不去理会他，睡去。这才是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
北院，蔷薇依旧。已经找了几个晚上了，也没给她见着什么绿色的石头。本想去问，可是八重雪那性子才不会告诉她。胡芊芊抹抹额角的汗，这会儿累了便是坐在花圃边休息。
那如此冰冷的人，似什么都不能令他在意一般，这么晚了却还要出来寻找的东西，想必是很重要的罢。
想着继续找找，她实在不想伤着这些花便是起身小心翼翼的去翻那红色的花海。夏末晚上吹来阵阵带着凉气的风，很是舒服，突闻点点声响，她心奇回过头，却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那却是很重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夜】 何时是归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