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清明》笑安然

70、第 70 章

　　一提起当年的事，百灵是满腹的怒气，更多的是为孟黎清不值。

　　所以她最后回到不灭明山，在这里选了一个山谷作为住处。

　　她曾经的家园早已被毁，全族的人就剩下她一人，她必须要好好的活着。

　　除了在六百年前他们为了魔渊出去一次，他们已经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比起外面，她更喜欢这里。

　　千年后再次相见，得来竟然是孟黎清嘴里一句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那她所做的事不就是成了一场笑话。

　　孟黎清知道她的愤怒，拉着她重新坐下。

　　“其实我从前和你说过，我们中许多人都是一人系于仙门或全族，唯有你和我独身一人，无牵无挂，我可以去得罪各大仙门，但他们不可以，所以我让他们保全自身，我还是记得你当是怎么回我的。”

　　乍然想起，百灵依稀记得这是除去一千年外，更为久远的事。

　　那时候他们刚从折音岛回来，众人分开时，孟黎清、雪青语和她并未分开，反而一起去了清台山。

　　而那个时候，孟黎清与宋暮辞更是处于一种针锋相对的状态，两个人都是天赋极高的天才，唯有孟黎清远超他们所有的人，反观宋暮辞好像只是追求一种平稳。

　　那就是那日，孟黎清单独对她说出心里的担忧。

　　十二仙中包含各大仙门的人，牵系各方利益，一言之力太过微弱，而那时的孟黎清因清台山的事，各大仙门对她颇有微词，甚至还有人想要彻底抹杀她。

　　“你说，你一人之力无法动摇各大仙门，若是到了最后，你希望所有的人都能保全自身，我的回答是，要是他们对你不利，我便与舍身与他们为敌，反正没有多大损失，你我相识开始，你能为我做的，我亦能为你做到。”

　　重叶少有看到百灵用如此沉重的神态，即便他知晓百灵与孟黎清关系好，却不知道他们间竟然远超他知晓的程度，甚至百灵甘愿为孟黎清赴死的决心更是让他意外。

　　百灵极少提起过往，重叶知道不过是她来自不灭明山，家中亲人早已离世。

　　直到离开屋子，孟黎清舒缓了口气。

　　怀义谷夜间寒凉，冰冷的月色洒在谷中，孟黎清走在路上，一言不发。

　　“我不明白。”

　　宋慕白突然出声，他盯着前方的人想要看出点什么。

　　可孟黎清没有停下，还没有走几步就被宋慕白拉住手臂。

　　又一次重复道：“我不明白。”

　　宋慕白声音微沉，仿佛弄不明白就罢休。

　　“你想知道什么？”孟黎清掀起眼皮，懒懒地看向他。

　　“你让他们保全自身，那你呢？”

　　那你自己该怎么去保全？

　　孟黎清闻言勾唇一笑：“我从未想过如何让自己活下去，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可能是今夜与百灵的对话，牵动了孟黎请内心深处。

　　至少在她那个时候，预测到结局，她都不能去做出改变。

　　“你舍得放下清台山？”宋慕白是知道她多么在意清台山，知道她一直将这份重任抗在身上，怎么会容易的抛开。

　　清台山就剩下她一人了。

　　孟黎清顿了顿，被宋慕白握住的地方有些疼。

　　“你很想知道？”

　　“你就这么喜欢我？”

　　宋慕白一怔，在清台山同样的月色下，他见过这样的孟黎清。

　　要是不牢牢抓住，就轻易远离他而去。

　　他没有回答，孟黎清似乎也不在意她的答案。

　　“你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百年炼虚，甚至远超于他们所有的人。”

　　“我需要变得更强，才可以替我的父母亲人报仇，我用十年还是不行，我真的快要疯了，我甚至想过将各大仙门全部洗刷一遍，可是我做不到，所以我走了很远的路，和人做了交易，我想，无论付出什么，只要我能站在所有人之上，就好了。”

　　宋慕白不知道孟黎清经历了什么，此刻两人面对面，他能清楚感知到孟黎清的情绪逐渐在崩塌。

　　她的悲伤，她的不甘，压抑了一千年，直到今日。

　　孟黎清的眼瞳翻涌了悲楚，自嘲地一笑。

　　“一千年了，当年清台山的事还没有彻底结束。”

　　她有愧于父母亲人，以至于一直没有给他们报仇。

　　宋慕白有意调查过千年前清台山的事情，可得到的消息太少，但一切起因只有一个。

　　潜渊秘境。

　　在千年前孟黎清亲手杀了不少人，原以为孟黎清已经报完仇，不想事情还没有结束。

　　宋慕白道：“秦家。”

　　“在当年我查了很多，都没有直接指向秦家的证据，如果我对秦家出手那么必须有一个合理的理由。”

　　若是搁在曾经她不会在乎什么理由不理由，只要和潜渊秘境有过关联，对清台山有所图谋，她必然会找上门。

　　现在不行了。

　　她必须要好好地活下去。

　　清台山需要后继有人。

　　孟黎清抬眸看向他：“现在知道这个答案，满意了吗？”

　　不满意。

　　宋慕白在心里说。

　　明明想要知道答案，可知道这个答案完全在揭开孟黎清的伤疤。

　　“你冷吗？”他问。

　　孟黎清莫名一愣：“什么？”

　　话音刚落，宋慕白就抬手抱住了她。

　　在孟黎清措不及防中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宋慕白在她耳畔道：“这样就不会冷了。”

　　孟黎清：……

　　后知后觉知道这是宋慕白在安慰她。

　　从未有人这样做过。

　　也没有人问她冷不冷。

　　“宋慕白。”她喊了一声。

　　“真心假意都好，你赢了。”

　　孟黎清推开他，忽地笑了起来。

　　“虽然我有三年的时间，但我可以提前选你。”

　　宋慕白被推开的一瞬间以为那里惹到了孟黎清，结果却是得到了这句话。

　　就听到孟黎清继续道：“我与宋家的婚书其实还有个秘密，婚书上需要写上另一方的名字，这个婚书才算是真正的婚书，我我可以写上你的名字。”

　　这算是一种承诺，她提前选好宋慕白，就不会选择其他人。

　　宋慕白完整地听完，完全像是做梦一般。

　　毕竟他和所有人想的一样，孟黎清要求三年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眼眸微沉，盯着她的眼睛，想要在其中探究出一丝逗弄的意味。

　　那双极美的清眸，漾起的潋滟微光，宁静又柔和，没有一丝的躲闪他的目光。

　　他有些迟疑道：“你是认真的？”

　　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意外到他的预料。

　　孟黎清又怎么会是被三言两语就轻易打动的人。

　　宋慕白眼里很是清醒，没有因为孟黎清一句话就方寸大乱。

　　墨色的眼眸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情绪。

　　孟黎清意外挑眉，以为她说这些话宋慕白就会轻易相信。

　　她想了想，神情微敛。

　　“当然是认真的。”

　　不过语气上颇为轻佻，见宋慕白一副质疑的模样，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襟，迫使他向她靠近。

　　她轻然勾起笑，在万籁俱静的月夜下，踮起脚使得身体与他贴近。

　　在宋慕白错愕的视线中，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那温软的触感伴随着温热的呼吸，那瞬间，四下的风好像在这一刻都静止下来。

　　孟黎清想要收回手，下一刻就被宋慕白牢牢抓住。

　　她稍抬眼眸，与他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比起孟黎清的轻松淡然，宋慕白的眼眸更多是隐晦不明的意味。

　　他的眼神很暗，开口的嗓音有些暗哑。

　　“孟黎清……”

　　他想要质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可一开口就看着她的眼睛不知如何说下去。

　　孟黎清见挣脱不了，用另一只手抚上他的侧脸。

　　“我从未把你当做过宋暮辞，我的承诺是真，你不必活成他的样子，要是宋家欺负你，我罩你。”

　　宋慕白心跳如鼓，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孟黎清轻易撕开他的面具。

　　最初，他便是用这样的方式去接触孟黎清。

　　而孟黎清一直都知道，从未说起过。

　　宋慕白蓦地松开手，嘴角的触感仿佛还存在，如羽毛般轻抚而过。

　　孟黎清退后一步。

　　“不早了，休息吧！”

　　她轻飘飘一句说完，不管宋慕白此刻在想什么，转身迅速离去。

　　其实，是她赢了。

　　***

　　翌日一大早，

　　重叶就过来找她，说道：“宋慕白不见了。”

　　“这一早估计去走一走了。”孟黎清不怎么担心，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喝着。

　　不觉得宋慕白能在怀义谷遇到什么危险。

　　只要不出谷，不会有大问题。

　　除非他自己不想活了。

　　“阿梦在谷里找了都没有见到人，就来告诉我们，我就想着会不会在你这里。”

　　到底是和孟黎清过来的人，要是出了事，岂不是他们的责任。

　　孟黎清笑道：“你家的小梦儿倒是挺在意宋慕白的。”

　　重叶只要眼睛不瞎自然能看得出，可知道宋慕白眼里就只有孟黎清。

　　解释道：“阿梦没有见过多少外人，到底年轻了一些，我会好好跟她说道说道，毕竟是你的人。”

　　要是换了其他人，重叶就随着她了。

　　可面对孟黎清，还是算了。

　　他这个老父亲都不一定能打过孟黎清。

　　“先不说这个了，宋慕白不见了，你不担心？”

　　好好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昨日还好好的。

　　孟黎清放下杯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既然谷内没有，那就是出谷了。”

　　“然后呢？”重叶问。

　　“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