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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第 176 章 ...

  •   救啊,为什么不救?只要有勇气改变自己的命运,有勇气出来为自己寻条生路,那么凌霄宗必然愿意出手相助,前提是,你先要迈出第一步。
      那天他们这些人再次出现在村子里的时候,村子里酒馆的老板娘忽然带着自己十二岁的女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老板娘颤抖着身体,血红着双眼看向左汐汐,她不仅身体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我知道你姐姐为什么杀人,我知道原因。你,你真的想知道吗?”
      老板娘一把将她身边懵懂的女儿推到左汐汐等人面前,她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吼叫出来,“只要你能把我女儿带走,带离这村子,带去西域,只要带到西域就行,只要把她从北域带走我就告诉你,我把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你,我知道你姐姐为什么要杀人!”
      “你个贱人给我滚回家去,”酒馆老板紧跟在她身后冲了过来,一巴掌就把老板娘嘴角都打出血,然后当着游学团的面就拳打脚踢这个瘦弱的女人,“给我滚,带着小贱人一起给我滚回家。谁让你们出门的,给老子滚,再废话一句老子现在就杀了……”
      万重山轻轻一拨就让酒馆老板摔到一边,苏忬和左汐汐扶起已经一头血的老板娘,老板娘的女儿只会抱着她的娘大哭,云安之田糖糖拿出药物给老板娘治疗。
      左汐汐扶着小姑娘的肩膀一脸认真对老板娘承诺,“我发誓,我一定带这孩子离开,带她离开北域。”
      老板娘欣慰的笑了,她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紧紧把女儿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瘦到皮包着骨的小脸,告诉他们那天下午,左汐汐姐妹在客栈里说话,而左大姐的那个所谓的丈夫在他们家酒馆里和他的酒友们说的话。
      那是一个更黑暗更无耻的故事。
      左大姐的丈夫被左汐汐推到一边狠狠丢了面子,他和酒友们坐在酒馆里喝酒的时候,心情都很烦闷,一次次握紧拳头,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会把这次的羞辱发泄到左大姐身上。
      “哎呀,你那婆娘打多了也就那么回事,这能泄个什么火,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喝多了酒的其中一人忽然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此人一贯的阴险,在村里“毒蛇”这个诨名已经取代了他的本名,而他本人不仅不引以为耻,还觉得这是属于他的光荣。
      他的主意就是回去后用尽手段威胁逼迫左大姐,把左汐汐留下来,让她们姐妹二人共事一夫。毒蛇找出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左大姐被买回来已经快两年了,至今还没孕育,那么既然遇上更年轻更健康的妹妹,自然就该由这个妹妹为她承担起生子的责任。
      毒蛇掏出一个纸包放到桌子上,“把这药,让她姐姐给她妹妹喝下,喝下去后她那身本事就废了,但是对健康没有影响。她那妹妹以后就是个普通人,落在哥哥你手上,还不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管教得乖乖巧巧,哥哥你今天收到妹妹的羞辱,这份羞辱当然应该在妹妹身上找回来才是正事,到时候,妹妹不是修士了,凌霄宗肯定也不会管她。况且她不过就是个女的,凌霄宗在西域,还能大老远来这里为她做什么么?”
      那个纸包被左大姐的丈夫纳入怀里,这些个男人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下明目张胆算计一个女人,酒馆里其他的男人,还夸奖毒蛇出的主意最好,对付一个敢对男人动手的女人,就应该废掉她的爪牙,就应该狠狠收拾她。让她知道,男人才是天,天,是不可以撼动的。
      酒馆老板从老板娘开始说话的时候就一言不发,他冷笑着看着自己的女人,不以为然的在地上啐了一口,阴恻恻的眼睛打量完自己的妻子又打量起苏忬、丁明萱、左汐汐、田糖糖和云安之,他咧着嘴角嘟囔着,“本来就是,女人是个什么玩意,就该老老实实听男人的,给你们一口饭,让你们饿不着冷不着就该感恩戴德。要知道以前战争时候,你们女人就是口粮,老子肯吃你们都是你们的福气……”
      “砰”,最不擅长说话,平时存在感最薄弱的丁明庭轻轻反手一耳光直接把酒馆老板抽得爬不起来。老板娘这个时候面对着左汐汐跪下,拼命的磕头,“求你了,我都说了,我全都说了。你把孩子带走,你答应我的一定会把这孩子带走。你听到了,这里的男人都不是人,他们是畜生。他是这孩子的亲爹啊,这孩子才十二岁啊,他都已经和人商量着要把这孩子卖给邻村的胡家做妾。胡家那男的比他年纪都大,那男的都五十啦,他要把我十二岁的女儿带回家做妾,他这是要我囡囡去死啊。而囡囡她亲爹同意了,就因为胡家说了每年送他一头猪他就同意了,让他们三天后来接囡囡。我囡囡才十二岁,才十二岁啊,她还没来月事,她才多大啊,他们就是一帮畜生,畜生啊。”
      老板娘抱着自己那瘦成一把骨头的女儿嚎啕大哭,这小姑娘虽然听完一切,但她根本没听懂,完全不明白让她给人做妾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伸手一遍遍擦去她娘脸上的泪水,一只小手轻轻拍在她娘的后背,“娘,不哭啊,是身上疼吗?刚刚爹有没有把你打伤了?不哭不哭,囡囡给你揉揉啊,娘不疼的,一会儿就不疼了。”
      游学团的少年们都忍不住了,燕方回等人背过身去,抹掉脸上的泪。
      周围的村民一脸麻木,男人们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女人们都躲在一边抹泪,一边哭一边还不敢发出声音,小心翼翼躲着自己的男人,就怕声音大了到时候自己也要被打。好几个女人也把女儿抱在怀里,用犹豫痛苦的眼光看向游学团这边,手里似乎也想把女儿推到这边。
      左汐汐深呼吸一口气,眼神里的杀气已经快要克制不住了,她看向云安之又说了一遍,“安安,我要退宗。”
      “唰”,梨花休一把折扇在自己手里转出一朵花。他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没有温暖,看向这些村民,尤其是人群中那些男人,他的眼神里一点温度都没有,他对着游学团摇摇头,“你们啊,就是有点傻,你们明明的修士,能力比他们强出这么多,却瞻前顾后。真是一群,傻孩子。”
      梨花休带着一脸遗憾看向陶花坞,“小桃花,对不起了,本来还打算跟着你一起去凌霄宗看看,我也是真的打算以后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但是抱歉了,现在就只能暴露了,抱歉,我们恐怕不是同路人。”
      所以,梨花休,你这是打算提早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在西域梨家就已经对这位大少爷起了疑心的云安之等人顿时就把手藏在后背捏起手诀,做好应战的准备。
      然后梨花休一脸笑容的看向其他的村人,“你们知道他们是来自凌霄宗的少年修士对吧?你们也知道凌霄宗的修士一贯是最不像修士的修士,他们不会仗势欺人。所以你们倒一个个反过来拿捏起他们了。呵,好胆子!换做其他的修士,你们早就一个个乖得跟孙子似的。但是,谁告诉你们这里全部都是凌霄宗的?偏偏啊,他们中就多出我一个异类。”梨花休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他的一双深黑的眸子陡然换成一双红色的血眸,紧接着,黑色的花纹从脖颈开始向上蔓延,在脸颊边勾画出邪魅的图案。
      原本斯文俊秀的清雅贵公子一般梨花休因为这些变化,他天生魅修的魅力顿时就无边的放大,更是罩上一层暗黑色的邪美。除了陶花坞还站在他身边不动,其他人足尖一点以最快速度从他身边撤离。云安之后撤的时候,更是顺手拉过不明所以的酒馆老板娘和她的女儿,把母女俩推挡在自己的身后。
      村里围观的人不明所以,但看到这些少年修士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也跟着一退再退。梨花休的那双血眸和脸上的花纹揭示了他的另一层身份,远远的,一直站在村长身边如同他跟班一样不起眼的一个男人失声喊了起来,“你,你,你是魔修?”
      游学团所有人的眼光从梨花休那里移开,只一眨眼功夫,他们背对着梨花休把这个说话的人围在中间。村长惊慌失措的张望一圈,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把那人推到身前,指着他大声叫起来,“就是他,就是他告诉我的,他说你们这些小仙人是什么,什么来自凌霄宗的,说凌霄宗的仙人最老实,不是,是,是,是最慈悲最善良最宽容的,你们从来不会欺负我们这些凡人,所以,所以只要我们咬死这是我们凡人的事,你们会求,不是,会,会给出更多的好处,会,会,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主意,跟,跟我们无关。”
      由村长开头,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纷纷站出来指认他。
      “是的,就是他,是他说只要我们不害怕,就能从仙人那里要到更多的好处。”
      “是的,就是他,就是他说镇上有钱人看上我女儿,说我女儿嫁过去吃香喝辣的,还能,还能……”
      “就是他,那天左大妞相公表面上是听毒蛇的建议,但是在他来之前,是他先跟毒蛇嘀嘀咕咕说了一路,我当时路过他身边,好像听到毒蛇夸他出了个好主意,也是他先拿出一个纸包给毒蛇的。”
      “对,就是他,在他来之前毒蛇还没现在这般邪得吓人,也不知道毒蛇在哪里认识他,把他带来我们村的。来这里后,村子就,就开始变了,以前,以前没这么,这么,这么……”
      “就是,他来之前我男人还不是现在这样,他之前对我,对囡囡没这么坏,他,他也曾是个好阿爹,囡囡小的时候他也把囡囡抱在怀里亲,他说过要找一个会疼娘子的才能把囡囡嫁过去的,他说过的……”随着酒馆老板娘的控诉,越来越多的村民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村里的女人原本生活得并没那么的凄惨,认真回想起来,的确是在这个人来了之后,她们的生活才真正陷进地狱里。
      游学团的少年们武器都拿了出来,所有人戒备的指向这个看起来平凡普通,走在人群里根本不会被人注意过的人,“说,你是谁,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人从被围住的时候起就一直安静的低头站在那里,被村人指责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反驳,他双手交叉缩在袖筒里,直到这个时候,他这才不慌不忙的抬起头,在他脸上赫然出现与梨花休类似的一双血红色的双眸和黑纹,而这些异象也表明了他的身份。
      但是直到此刻,这个人才发现,刚才还被游学团戒备着的梨花休此时站在游学团的那群人里面并肩戒备着他,刚刚还一脸狰狞坏笑的他顿时瞪大眼睛,指着梨花休,又看向游学团的其他人,“他,他不也是魔修吗?你们刚刚不还戒备着他吗?”
      游学团其他人的眼睛瞪得比他还大,“可我们早就知道他是魔修了,我们为什么要戒备他一个从来没有给我们找麻烦的魔修?”
      ……
      不是,等等啊,这什么情况?
      出现在村子里的这个魔修此时一脑袋问号,他是魔修啊,魔修难道不一向是被仙门百家疏远防备的吗?
      然后梨花休和这个魔修同时指向对方,他们都想明白了一件事。
      梨花休:你在魔界多少年了,是不是离开修真界太久,都不知道现在魔修也是仙门百家一员,只要不做底线的事情,魔修也同样是修士。
      魔修:你是故意的,你察觉到这里有魔修,你故意做戏哄骗我出来,你怎么能背叛自己人?
      ……
      然后梨花休和魔修又明白了新的一件事。
      梨花休:你算什么自己人,都已经身为修士,还要去引导这些凡人无底线的坠落,同为魔修我视你为耻辱。
      魔修:啊?魔修不是仙门百家统一的敌人?
      ……
      梨花休:你到底是哪辈子的出土文物啊?
      魔修:我最讨厌女人,全世界的女人都该死!
      ……
      沈之媛眼睛一亮,他上下打量了魔修好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你闭嘴!!!!!”魔修如同被踩上尾巴一样一蹦好高,但是他越是激动,其他人就越是好奇,大家的眼睛齐齐看向沈之媛,眼睛都是相同的意思,说啊说啊,快说他是谁!
      沈之媛一脸欲言又止的复杂,在他的表情里似乎还隐含着同情,“他是,一个被凡人女子骗财又骗情的,倒霉纯情魔修。”
      怎么说呢,这句神总结一出,游学团少年们手里的武器都差点抓不住了,一下子,慢慢的警戒心和战意都莫名其妙的消失,而他们此刻看向魔修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和沈之媛类似的同情。而且,他们都失去了进一步追问下去的欲望,总觉得吧,当面挖人家的伤疤是不道德的。
      但是,他们的反应明显比直接给魔修来一刀还伤人。之前还一副我恶我高兴模样的魔修这会儿上蹿下跳,疯狂怒吼,“女人就该死,女人都该死,她们才是这世上最邪恶的,她们才是魔,最恶最坏的魔,她们不配得到好生活,她们就该成为地上的泥,任人践踏!永世不得超生!”
      然后酒馆老板娘给了他致命一击,“所以,你是因为你喜欢上的地上的泥,但是地上的泥依然不喜欢你,所以才这么疯了的吗?”
      酒馆老板娘的女儿一脸同情的又捅上一刀,“娘,这个叔叔好惨啊。”
      这场架不用打了,魔修已经口喷鲜血,走火入魔了。
      万重山给这个村子里的人都诊断一次,果然发现他们的确是中毒了,这种毒素可以降低人的自控能力、破坏思考能力,长期接触这种药,人因为缺乏自我控制力,又不能理智的思考,人性中本应该被理智、情感、道德压制住的恶的那一面就不受控制的释放出来。人总是有好有坏,这些人这些年的恶又有人在他们身边日夜引导、诱发,这个村就差那么一点就要成为第二个莱文镇了。
      这么一想,燕方回和万重山一把拎起魔修的衣领,“你有没有去过东郡?有一个叫做莱文镇的地方你去过没有?”
      魔修一脸微笑,“你们,猜?”
      从这里离开有段时间了,左大妞被他们带走了,酒馆的那个小姑娘,云安之等人走的时候也想如约带着她一起走,但是酒馆老板娘反悔了。她说相公跟她道歉了,说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待她们母女俩,绝对不会把大女儿胡乱嫁人了。
      老板娘搓揉着女儿柔软的头发,“我相信他,他说会对我们好好的,我想,再相信他一次。”
      云安之等人还想说什么,老板娘已经转头拉着小姑娘回到酒馆后厨,游学团的少年们只能离开酒馆。全村只有一个女子坚决要求和离,她硬是打着梨花休的旗号狐假虎威,强行带着两个女儿与男人和离,然后一刻不停的买了一匹驴子让两个女儿坐在上面,自己牵着驴子跟在游学团后面一起离开。她说她想去云端,听说那个地方只要有本事就能活,而她有一手绣花的手艺,她相信自己没了男人也能护着这对女儿活下去。
      离开村子后,游学团买了一架马车,让左大妞和那三个母女坐在马车上一起前进。走了许久,苏忬还会回头看向村子的方向,云安之安慰苏忬,“没事的,我们已经给村里人解了药性,他们以后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女的。”
      苏忬叹了口气,“一个人因为坏而享受了好长时间作威作福的好日子,那么他还愿意压抑本性去当个好人吗?”
      这句话,让游学团所有少年毛骨悚然,只有梨花休赞许的对着苏忬点点头。
      田糖糖自从酒馆老板娘拉着她女儿回到后厨后就一直沉默着,到这个时候她眼睛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们,村里的女人们她们的面向并没有改变,我们离开后,她们的日子恐怕还是回到最初。”
      说完,田糖糖的眼睛看向队伍中央被他们护卫着的马车,和马车里从村子中逃离的四个大大小小的女子。田糖糖的声音中带出几分修行之人的玄幻,“若是自己不能主动改变命运,只是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指望别人的良心或人品,那么是她们选择自己不拯救自己,别人强行拉一把,怕也只是短暂的将她们拉扯出这一处泥潭,也许,她们会自己迈进下一个泥潭。”
      游学团少年的眼睛都看向马车,马车里除了左汐汐的姐姐,只有一个女人坚决的拉着自己的女儿离开村子,所以,不是他们拯救了这母女三人,而是这母女三人拯救了自己。只是可怜了那个酒馆老板娘的十二岁的女儿,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再得到一次机会,不知道她是否能摆脱命运,将自己救出泥潭了。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又回身看向村子的方向,然后他们叹了口气,控制着马再提升一把速度。人啊,最终能拯救自己的就只有自己,永远不要指望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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