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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第 1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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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与学生间虽然关系不错,好到大家一起出来冒险的地步,但是并不是说这八个学生,人人都是彼此的好朋友。人与人在一起久了,自然有点小摩擦,有的人和人走的近一些,当然也就和他人走的远一些。之前都在疲于奔命,现在知道山顶就快到了,不少人精神松懈一些,这一松懈,原本的大少爷毛病就又要出头了,这一出头就,找出事来了。
“哎,老头。你说山顶近了近了,这都多久了,我们都走了老半天的路,到底还有多久啊?”后面那群学生中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连“向导大叔”也不叫了,直接就不客气的叫人家老头。
领头的向导大叔擦把额头上的汗,头也不回闷声回复,“快了快了,没多远了。”
“没多远到底是多远,小爷我问你三遍,你次次说快了,我告诉你,再不给小爷我一个准确答复,别怪你爷爷我不客气!”耐心消磨干净,那点虚假的客套自然也就维持不下去。这学生一口一个爷的自称着,他当这里还是书院,还是人人都知道他身家背景,他可以充大爷的地盘。
“严燧你消停消停吧,不累吗?有这劲你留着多走几步路不就得了,话真多!”本来就是又冷又累又饿的状况,心情不好自然脾气也就不好,最先被烦到暴躁的就是他的同窗,家事和他相当的吕朔,他这会儿被吵得都觉得头疼,说起话来自然就不那么客气了。
严燧是个脾气爆的,吕朔这边话音刚落他就扑过去,二话不说,直接一拳砸在吕朔的脸上。打人不打脸,可是有人就喜欢对着脸打。所以,接下来这两人再没人能拦得住,打成一团。平常打就打呗,可是这会儿是在一条大自然鬼斧神工开凿出来的密道里,就那么点窄的密道,这两人闹起来打起来,别人别说拦,让都让不开。这两人抱着就往下滚,沿途那些实在是躲不掉的可不就池鱼之殃,倒霉的跟着一起滚下去。
“你们够了啊,别没事找事。”平常这八个人里面最能镇得住场子的柯业要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已经迟了,等众人七手八脚的追过去,一路上伤兵累累,这个撞头了,那个摔腿了,最后的最后,终于追上滚得最远的两个人,这两个人还抱在一起半天没动静。
柯业带着人,小心翼翼又的把两人分开。吕朔的头直接就后仰一个一百八十度,应该是滚下来的过程中直接把脖子摔折了。严燧倒是还有口气,他长得大大的嘴巴大股大股的血止不住的涌出来,同时拼命的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就是说不出话。终于有人从他血淋淋的嘴巴里看出他舌头都断了,然后有人问他,“严燧,你是不是舌头卡着脖子,喘不上气了?”
严燧拼命的点头,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一群人围着他想做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这么眼睁睁、无能为力的看着严燧,就这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停止呼吸。
严燧和吕朔身边围了一圈的人,每个人都在颤抖着,看着地上两个刚才还能说话打闹的朋友,顷刻间就成为两具尸体了。在试图救严燧的过程中,严燧嘴巴里的血太多了,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上。柯业手指颤抖着找了块步擦掉手上沾着的血,表面上似乎擦干净了,但是柯业始终觉得自己手上有着擦不掉的血腥味。
忽然,柯业想到什么,推开一众人冲了回去,一路向上奔跑着。大家不明所以的跟在他身边,连那些受牵连受伤的朋友也努力忍着疼痛跟在他们身后。大家闷不吭声的跟在柯业身后跑了好一会儿,跑到当初吕朔和严燧打架导致摔下去的地方。柯业看着空空的密道,脸色非常难看,离他最近的人才勉强能听见他压低声音的喃喃自语,“人呢?人呢?怎么不在这里?去哪了?人呢?”
“柯业,柯业,你说谁呢?你说谁不在这里了?”柯业身边最近的朋友不明白柯业的意思,伸手推了推他。
谁知道,这一推,让一贯温文尔雅的柯业瞬间爆发,从来没有在人前发过火的柯业一下子眼睛瞪得赤红的回转过头,他的样子把他的朋友们吓了一跳,然后柯业的怒吼声响彻了整条密道,“谁?你说是谁?当然是那两个向导,他们不在了,他们父子俩都不在这里了,没有他们带路,我们怎么去山顶?怎么找到温泉?又要怎么从山顶上下来?!”
这下子,所有人面如死灰的反应过来。向导父子不在这里等着他们,甚至可以说,当他们这些人追出去的时候,向导父子趁机离开了。那他们怎么办?靠自己他们能上到山顶,再从山顶安然无恙的下山吗?他们真的会死在雪山上吗?
队伍中,不知道谁又说了一句,“潘德訾也不在,他……”
潘德訾就是那个给向导家老爷子做墓碑的人,他是被向导大叔拉着走在队伍最前列的,当时他们还觉得他放低身段给一介贱民忙前忙后有失身份,这会儿发现潘德訾和向导父子一起失踪,想必是跟着父子二人一起离开的。他们这会儿谁也不想说话,心里有没有后悔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有几个人已经腿一软,坐在地上,眼看着就要情绪失控了。领头的柯业做了几个深呼吸,就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他看看前方的路,对着身后的朋友开口,“走吧,我们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就算他们先走,应该也是走在我们前面不多远的地方。只要没有岔路,我们加快速度一直追,就一定能追上他们,到时候……”
到时候会怎么样,柯业没有说完,但是他的语音未尽的言语倒是激起这几个人的心性。他们本来就自诩高人一等,结果被自己看不起的贱民耍了一道已经很难看了,同学中还出了潘德訾这么一个叛徒。被催生的愤怒再次让他们恢复了气力,几个人跟在柯业身后越走越快,却不知道在第几个拐弯的路口,他们的身后又多出了一个身影。
他们身上多少都还沾着严燧的血,就这么着,又招惹来一个雪妖了。只是这些人对此还一无所知。走着走着,终于有人气不过嘟囔起来,“姓潘的那个叛徒,居然还敢真的就这么……哼,别让我追上,追……”
“姓潘的那个叛徒,是,是说我吗?我怎么了?”人群后面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所有人的脚步顿时就停住了,大家循着声音转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在他们所有人身后跟着的,就是一脸懵懂的潘德訾。
他此时瞪大的眼睛看向每个人,有点痴肥的大胖脸这些天受苦受寒的,似乎也消瘦了那么一点点,他一脸无辜的对着大家,粗短的手指指着自己,“你,你刚刚说的姓潘的叛徒是指我吧,我们中就我一个姓潘的,但我怎么好好的就成了叛徒了?我,我,我做什么了?”
“你没跟着那向导父子一起走了?”反应快的已经回过神,他比潘德訾的眼睛瞪得还大,“你你你,我们刚刚爬上来的时候,向导父子不在,你也不在,我我,我们就以为你们先走了,你没跟着走的吗?那你去拿了?”
潘德訾本来已经够大的眼睛又瞪得更大了,他打量了前面所有的人,“不是,向导大叔真的不在?他们去哪了?我,我刚刚尿急,大叔指了个地方给我,我就去方便一下。结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们大步向前走,我还以为你们不等我了,结果好好的,你们干嘛骂我是叛徒,还有,还有大叔父子呢?他们去哪了?”
搞不清楚状况的潘德訾一个人还在那里吱吱哇哇的叫着,柯业等人心中已有了答案,看来他们果然是被那对贱民给耍了,只是误会了潘德訾。也是,潘德訾在书院的时候,是出了名的老实憨厚,除了会嘟囔两句,你打他三拳他都不敢还手的。这样的懦夫,怎么有胆子敢把他们甩在身后,自己一人跟着别人走的。柯业等人再不理会潘德訾,继续埋头赶路,好在这一路都是一条路,他们只要脚程快点,一定能赶上那两人,到时候,哼哼哼哼。
心里盘算着各种恶毒心思的一行人,因为潘德訾的家世在他们中不算高,所以潘德訾在八人中也一向是跟屁虫、应声虫一般的角色。他们这会儿谁也没多看潘德訾一眼,甚至都懒得消耗体力去跟他说话。也所以,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跟在所有人身后的潘德訾说着说着就闭嘴了,偶尔抬起眼睛会用一种打量猎物一般的眼色打量着他们,似乎在他们中想要选择一个最有趣的下手。偶尔的偶尔,火光映照过潘德訾的眼睛或者外露的肌肤,那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银光和皮肤上鳞片般的闪光,无一不说明此刻的“潘德訾”非常人。可是,他们本来就没人关注他,此时就更注意不到这些奇怪的地方了,更就因此错失了一次机会,一次可以拯救自己的机会。人群最后的“潘德訾”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他发现一个有趣的猎物,他要下手了。
与此同时,向导父子身后也跟着一个潘德訾,他一边喘着粗气跟在向导父子,一边频繁的回头去看身后的路。因为注意力不在脚下,他已经踉踉跄跄绊了好几次,都是他前面的小向导好心支撑他一把才没让他摔倒。小向导终于在又一次扶住他后,出声提醒他,“潘大哥,走路多看自己的脚下,你不熟悉山路,容易受伤的。”
“啊,啊,那个,谢谢你啊,”潘德訾有点羞涩的挠挠头,“那个,我,我不是不看路,我,我是,我是……”
“你担心你那些朋友的话,你可以留在这里等他们,这是一条直路,他们不会迷路的。”向导大叔头也不回的打断他的话,给潘德訾指出另一个方法。
“不是不是,我不是担心,也不是,我我,”潘德訾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看起来还是一幅为大叔忧心的样儿,“我信大叔您,这是一条直路,他们跟着一起走就行了。但是大叔,我跟他们同窗多年,我,我只能这么跟您说哈,我们这么先走他们一定会生气的,到时候怎么想我们都是可能的,我们,我们,嗐,大叔啊,当时我们等等他们一起走多好,待会儿给他们追上了,挺难跟他们解释的。”
潘德訾的字里行间里,那意思就是他那帮子朋友是群脾气大的少爷们,他们没有等少爷们先走了,本身就算没想着把少爷们丢下,但是以这帮少爷的脾气,他们一定会以这个恶意来揣摩他们。
本质上来说,潘德訾的意思没有错,柯业等人发现向导大叔父子俩不在的时候,的确第一想法就是这对父子把他们抛弃了,也打定主意待会追上去的时候,一定会狠狠收拾他们。但是潘德訾此时的这番言论说出来,大叔没有反应,小向导的眉头倒是紧紧皱了起来。
他挺讨厌这帮人的,当初在山下,说什么都要上山的就是他们。他爹当时看劝不住他们都打算放弃了,结果这些人拿出重金诱惑他爹,他爹和他也的确经不住诱惑。
没办法,家里面奶奶重病多年,要是有这笔钱,就能给奶奶换药了。而且阿娘最近肚子里也有小的了,要再过几个月才能知道他会多个弟弟还是妹妹。但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一张嗷嗷待哺的嘴,他家这日子捉襟见肘的,他爹也是没办法了。
那帮子少爷们对待他一直都是态度高傲,当初他们朋友遇险,也是想都没想就把他扔出去救人。找到爷爷那会儿,除了眼前这个矮胖点的哥哥,其他人那眼里的嫌弃,他都看得出来。这一路上,他对这些人越来越反感,这次提早离开去探路,这小哥说得对,这堆少爷到时候一定没完没了,有的烦人呢。
小向导狠狠吐了一口气,他爹说过接下来就是一条通路,但是,但是如果有多余的路呢?如果到了选择的时候,他,他能不能在另一条路上做标记,到时候,到时候,到时候……
小向导忽然一个寒战,到时候他会怎么样,他会在另一条路上做标记,指引那些人走向别的路,死路吗?他们死了到时候能不能一了百了大家就都安生了?不用担心被他们打击报复了?
小向导忽然就心神乱成一团了,等他发现的时候,他爹已经停住脚步,这会儿,他们面前真的出现一左一右两个洞口,他爹的表情一脸震惊,小向导到嘴边的疑问也就吞了下去。
这时候,在他们身后的潘德訾露出与他那张憨厚的脸完全不相符的诡异的笑容。他的闪过一线银光的眼睛看向小向导,小向导,你现在心想事成了,待会儿,你会选择在另一条路上做标记吗?他很期待哦。
小向导还在那边纠结的时候,他爹已经站在右边的那条通道的路口,招呼着自己和潘小哥过来,他爹坚定的指着自己身后,那条右边的通道说,“听我的,就走这条路。”
这次,小向导的脚步怎么都抬不起来,他甚至听见自己的声音,他自己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朵里听起来都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虚弱,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迟疑的开口,“爹,为什么是这条,为什么是右边的这一条?”
是啊,为什么是右边的这一条?
小向导虽然一次没来过雪山的这条密道,但是爷爷和阿爹都无数次的跟他说过,两条路不选右,三条路不选中间。
可是上一次他爹就选了中间那条,他们还在那条中间的路上发现了爷爷的尸体。这次他爹为什么又选右边的那条路?为什么?这次,他们会在右边那条路发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