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带上你私奔》桨逸纸帆

15、第 15 章

　　欧瞳在客厅待不住，总溜神，最后蹑手蹑脚的钻进了谈烈卧室。
　　怕影响谈烈睡觉，她坐在书桌前，反倒能安心下来做作业。

　　临近上午十点，欧瞳写的差不多了，剩下一些不会的题，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转身趴在椅背上。

　　宋方婷经常说她有多动症，自制力很差，对一件事的专心程度不超过半小时，放多少天假，作业就能写多少天。
　　后来跟谈烈一起，有人盯着，这个坏习惯才慢慢开始改变。

　　这好像是她头一次没有谈烈陪着，也能独立的长时间完成作业。

　　谈烈睡觉很老实，欧瞳没察觉到他翻身，一直是面朝天花板的姿势。
　　红晕褪去不少，嘴唇也有了明显的颜色，额间渗出了汗，欧瞳轻轻摸了下额头，已经退烧了。

　　欧瞳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脸上两道不太明显的泪痕，刚才谈烈惨兮兮求她别走的画面一闪而过，心脏一角像是被掐了下，有些酸涩。

　　不明白，既然那么不想一个人待着，最开始干嘛总要赶她走？

　　忽然，她听见外面有钥匙开门声，应该是谈奶奶回来了。
　　欧瞳把桌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挎着包把门打开，正撞上放好菜从厨房出来的谈奶奶。

　　“瞳瞳什么时候来的？”谈奶奶和蔼的问道。
　　“早晨来的，”欧瞳指了指卧室门，简单解释道，“谈烈感冒发烧了，我找了点药给他，他现在已经退烧了。”

　　谈奶奶顿时满脸愧疚，早晨有人通知她去居委会登记，她腿脚不便，怕耽误时间，慌里慌张的就去了。
　　平常谈烈会早起，但她以为周六玩的太累，所以对谈烈今天晚起没有察觉到异常，是她这个做奶奶的不称职。

　　谈奶奶想进去看看情况，欧瞳下意识用身体挡住，不到半秒就反应过来自己越界了，关系再怎么好她都是外人。

　　欧瞳尴尬的挠了挠头：“他现在睡着了，还没醒。”
　　谈奶奶放心不下。
　　欧瞳要溜：“奶奶我先回去了，下午再来。”

　　谈奶奶心思都在生病的孙子身上，搁在往常肯定会留欧瞳在这里吃午饭，今天却只是点点头，心不在焉的说好。

　　欧瞳离开不多时，谈烈从梦中惊醒，喘了几口粗气才发现屋里空无一人，他掀开被子下床，脚底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客厅里，谈奶奶刚做好饭菜：“起来了？”
　　谈烈环顾客厅，使劲吞咽了下忍住咳嗽：“欧瞳呢？”

　　“刚走没一会儿，”谈奶奶从茶几的袋子里拿出体温计，“量下温度，要是还烧的话，吃完饭奶奶带你去医院。”
　　买的是水银温度计，谈烈坐在沙发上，扯开衣领夹好体温计。

　　大概十五分钟后，拿出来37度，谈奶奶摸摸他的脸，还是有些热的。

　　“吃完饭把药吃了再量下。”谈奶奶说。
　　谈烈点点头，身上粘腻，他想先洗澡。
　　进了卫生间，他没急着脱衣服，先撑着洗漱台闭眼缓了半天。

　　他没睡多久，全是噩梦，梦到时瑶一如往常的责备，梦到欧瞳说跟自己相处起来很累，根本不想做朋友，所以到现在眼皮一直很沉重。

　　半晌，谈奶奶没听见水声，怕谈烈出事，敲门询问情况。
　　谈烈：“我没事，在上厕所。”

　　说完象征性的抽了马桶，一抬头，看见镜子里憔悴的面容，谈烈靠近，在自己不可思议的表情中抹了下脸上的痕迹。

　　抹不掉！
　　他哭了？什么时候？
　　求欧瞳留下来的时候？还是不清醒的梦里？
　　欧瞳知道吗？

　　好不容易退下去的温度有返上来的迹象，他忙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扑了好几下冷水。
　　多大的人了还哭，尤其是在女孩身边，多丢人啊！

　　他洗了个囫囵澡冲掉身上的汗，没胃口也被谈奶奶哄着吃了小半碗。

　　生病的人总是有止不住的困意，吃了药他又躺下了，想起作业还一个字没动，他又爬起来坐到书桌前。

　　五分钟过去了，谈烈把笔拍在桌上，每一个字在他眼里都是活动的，谈烈摁着酸胀的太阳穴，在想是睡醒熬夜写还是撑下去。
　　这个选择没有纠缠他太久，欧瞳去而复返，打断了他的思路。

　　谈奶奶提醒谈烈可能在睡觉，所以欧瞳没敲门，开门的时候弓着腰小心翼翼，哪料谈烈就坐在桌前，半眯着眼睛看她。

　　这个姿势跟做贼似的，欧瞳挤进来问：“你不是睡着了吗？”
　　谈烈刚想开口说话，偏头咳嗽两声，他捂着脖子不敢太放声说：“作业还没做完。”

　　欧瞳一脸无语，心说有必要这么拼吗？作业不做完，你的感冒是永远不会好吗？

　　目光涣散的某人看上去不太舒服，但其实欧瞳进门的那刻，他开心的要命。

　　“你手里的是什么？”谈烈问。
　　欧瞳：“鸡爪子。”
　　谈烈：“？”

　　欧瞳把盒子放到桌上：“没放辣，多吃点就不咳嗽了。”
　　“真的？”

　　看谈烈一脸天真求知若渴的模样，欧瞳憋住内心夸他可爱，冷淡道：“真的，让鸡爪子给你挠挠嗓子。”

　　谈烈愣了下，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欧瞳在开玩笑，他刚想笑，又开始咳嗽起来，欧瞳拍拍他的背，瞄了一眼摊在桌上的卷子。

　　没等她说话，谈烈扒着袋子说：“我妈说吃鸡爪不会写字。”
　　“谬论！”欧瞳义愤填膺，“我吃了这么多年写字不是好好的？”
　　谈烈叹气道：“可你写的不好看啊。”

　　语气没有嘲讽，就是一个很认真的评价，越是这样，欧瞳越来气，抬起胳膊就去呼噜谈烈的头：“我给你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再说一遍！”
　　谈烈不反抗只躲，但他没什么力气，挡不住欧瞳，头发被弄的很乱。

　　“错了，你写字不丑。”谈烈笑着求饶。
　　欧瞳勾住他脖子，故作用力的勒了勒：“生病了还调侃我，你胆子现在变肥了！”

　　谈烈被呛到，捂着嘴咳嗽，另一只手拍拍欧瞳，示意她放开。

　　“别离我太近，病还没好，传染给你怎么办。”谈烈闷声说。
　　欧瞳扫了眼他的样子，抽两张纸给他，然后把桌上的作业合上。

　　“你现在是病人，老实躺着去。”欧瞳说。
　　谈烈后背挨了两下：“作业怎么办？”
　　欧瞳拿起笔：“不然我来干嘛？”
　　“你要帮我写？”谈烈狐疑道。

　　欧瞳挑眉：“你替我生病，我帮你写作业，很公平。”
　　谈烈皱眉：“这不行，作业怎么能让别人写？”

　　“好学生，你没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欧瞳拿起练习本顺手往他身上一拍。
　　本意是赶他快点走，但是睡衣宽大，显得谈烈薄薄一片，哪能分辨得出屁股和腰。

　　谈烈下意识捂住被欧瞳打的地方，两人都懵了，短暂的对视两秒后，欧瞳率先别开眼，僵硬的转移话题：“我跟俞子哲经常互相写对方的作业。”
　　“俞子哲的字跟你……”差不多。
　　欧瞳指着他，警告：“你好好说话！”
　　谈烈抿了抿嘴唇：“我不说了。”

　　欧瞳佯装嫌弃的摆手，让他快去床上躺着，谈烈一万个不放心，一步一回头，直到爬上床，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你的字跟我不一样，会被发现。”
　　欧瞳头也没回：“字迹模仿是我的强项。”

　　那你平日里怎么不模仿，还写得那么丑？
　　谈烈心里犯嘀咕，嘴上关的严，如果这话说出来，欧瞳八成会跳到床上拿被子闷他，然后气呼呼地离开。
　　好不容易等来的，他可不想把人气走。

　　上午脑袋不清醒控制不住自己，下午床尾坐着人，笔尖在纸上不停滑动，唰唰的写字声让他毫无困意。

　　谈烈掀开被子刚起身，欧瞳快速转过头来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谈烈试探道：“睡不着，我能起来吗？”
　　欧瞳：“睡不着就把眼睛闭上。”
　　“……哦。”谈烈滑进被窝里，两只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不禁心想他最近是不是太听话了？

　　欧瞳飞速抄完语文作业，抽书架里的数学练习册时，顺带掉出来一张相片，是一张全家福，那时候的谈烈估计年纪不大，脸上还有婴儿肥，个子只有身旁女性一半高。

　　谈烈跟他母亲很像，尤其是眉眼部分，可两人呈现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前者即便面无表情的盯着你，都像是在眉目传情，后者别说情了，隔着照片对视，欧瞳都感觉浑身打了个寒颤。

　　母亲不苟言笑，父亲牵强的上扬嘴角，这张全家福里，只有谈烈是发自肺腑的笑容。

　　欧瞳心知别人的家事少打听，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于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句：“你觉得，学习好的人以后就一定会有出息吗？”
　　谈烈琢磨了两秒：“不一定。”
　　“哦，不一定啊，”欧瞳问，“那你为什么把自己逼成这样？”
　　谈烈沉默不语。

　　欧瞳把相片塞回去：“念书的时候逼着自己拿成绩，工作的时候逼着自己拿业绩，老了以后你可以捧着一大堆钞票享受生活，但你最快乐最健康最有能力享受生活的时光已经过去了，人啊还是要及时行乐。”
　　谈烈低下头，声音淡淡的：“学习可以让你以后少走很多弯路。”

　　欧瞳看他：“不是所有人都要靠学习走直路，都走一条路多挤啊，你得允许有人选择其他的路，他走的路多，看到的沿途风景也多，感受也多，慢是慢了点，但总会到达终点的。”

　　学习不是比赛，没人规定先一步到达终点的就是胜利。

　　见谈烈拧着眉头，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欧瞳又补充道：“我不是说学习没有用，你可以一直做你的学霸，但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也不要因为别人而逼自己，不然你以后就算很成功，回顾过去肯定会有很多遗憾，我们又不是长生不老，对吧？”

　　谈烈没有说话，卧室里陷入短暂的安静，这期间欧瞳连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随便再起话题。
　　她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对谈烈有影响，或许可以让谈烈从父母过分的期待里逃出来。

　　好一会儿，她听见谈烈说：“我不太会，能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