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禾》莫幺

6、chapter.6

　　寒假，也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宋也和江眠在家几天把作业写完，江眠还给他补了补数学。所以这次开学宋也很轻松。
　　换了新教室，班主任提前在教室布置好了高考倒计时：122天。
　　122天啊，这么快。
　　宋也看见江眠奋笔疾书的背影，也开始抽出一本资料写起来。
　　高三的东西在高二下学期已经有学，这学期基本全部写完。等待高三学生的是一轮又一轮的复习还有复习，模拟测试。
　　那次高二的期末，宋也记得自己考了528，这个成绩还不够好，他要上一本，而且要上好一本。
　　再次回归校园生活，高三上学期下课楼道全都是说话的人，这会儿基本没有了。只是隔三差五出来几个休息。大家都在争分夺秒，老师也是。
　　宋也的数学成绩一次比一次高，可以稳定在130以上。英语一直是他强项，稳定在120以上。
　　宋也做了很多高考真题，各种偏题怪题也都试着理解了，黑板上的数字逐渐变成：100天。
　　三月了，而且是三月底。
　　春天，确实有转暖，宋也也敢打开窗户冲冲风了。几个周过去，宋也也确实学累了。周末去江眠家也学到很晚。
　　“去放风筝吗？放松一下吧，神经不要太紧绷。”江眠说。
　　“好。”
　　他们去了新城区一个空旷的地方。这一块还没被开发，足够大。
　　春天嘛，当然要放风筝啦。江眠慢慢放出风筝线，刮来一阵风，风筝飞到了天上。
　　江眠跑了起来，风筝也在跑。宋也紧张了快两个月的心情也放松下来。他一边追着江眠，一边抬头看着在天空奔跑的风筝。
　　不，应该是飞翔。
　　这个猝不及防的决定，也伴着他飞了好久好久。江眠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有记号笔吗？”宋也问。
　　“哦，我书包应该有。”
　　宋也拿着记号笔，在风筝上写下：金榜题名。
　　江眠凑过来：“我也写。”
　　他写下：逢考必过。
　　然后再次放飞风筝。
　　风筝飞啊飞，飞啊飞，直到飞得看不见。班主任走进来，教室里人头都底下看书。他拍拍桌子：“停一下！大家，我有个事说！”
　　大家抬起头。
　　“学校组织高三年级，一起去春游！”班主任的高兴写在脸上，“周末返校，记得带全东西，我在群里发地址！”
　　大家愣了几下，随后发出狂欢的喊声…
　　“东西准备好了吗？”
　　“好了，一件换洗的衣服，然后饮料零食什么的都带好了，还有花露水。”宋也说。
　　“走，”江眠看看手机，“优创山。”
　　山底，班主任站在门口，等一个一个人来。来齐了之后，班主任浩浩荡荡带着一群人上山。一爬一休息，他们如愿来到了山顶。
　　看见一个个在佛前跪拜的人，宋也才知道班主任为什么要把他们带到这来。
　　宋也拿着三炷香，向佛像拜了几拜。
　　班主任说每个人最多许三个愿望，山上许愿山下还愿。宋也闭上眼，心说：
　　“我要考一个好一本。”
　　他睁开眼。佛祖的面庞威严又肃穆，他又闭上眼。
　　“我希望，我和江眠还有我的朋友们，还有舅舅，可以开开心心，身体健康。”
　　他感到一阵风吹了过来，他心想：“抱歉佛祖，最后一个愿望，之后再许，我会来还愿的。”
　　其他学校取消了春游，优创这次春游很成功。学生们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放松，同时又充满了干劲。宋也心中有一股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往前看，向前走。一模，581分。
　　相较于那次期末，高了快60分！
　　宋也回到宿舍，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学。
　　二模，题相对于一模更难，宋也的成绩提高了，589分。
　　宋也知道，三模会比高考的难度低。他潜心复习，饭也顾不上吃。
　　五百多分，一本的线肯定可以，但是好一本985那些最起码要六百以上吧。
　　三模，599分！
　　宋也明知道三模就是放了点水，但是他看见成绩一次高十分还是很高兴。
　　倒计时30天。
　　宋也作息规律了起来。
　　吃饭也按时吃，只不过吃饭的时候手里肯定拿着一本背的小书。
　　他还请教了上届高考的学长学姐，不得不说，请教他们比做几道真题还有用。那个学长说了一些高考注意事项，给他说了高考的大概方向，宋也全都一一记下。
　　倒计时20天。
　　几门课都轮着复习一遍。
　　倒计时15天。主要复习语文。
　　倒计时12天，数学。
　　10天，英语。
　　宋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下课铃响，大家冲了出去。江眠往宋也的位置看了一眼。窗户开着，宋也桌上，脚下，满当当的全是书和复习资料，他趴在是堆里睡着了。
　　江眠想起在山上，自己许的愿望。
　　“看海。”
　　“高考必胜。”
　　还有“平平安安。”
　　高考前几天，放假。
　　宋也收拾好东西。
　　“走，回家。”江眠说。
　　“这个月没好好吃东西吧，我带你吃大餐。”江眠说。
　　宋也活动活动胳膊：“好啊。”
　　烤肉两个人吃的不痛快，江眠把许哲言，董巩还有张衿叫过来了。他们几个全是要高考的人。江眠没让他们喝酒，喝了几瓶果啤。
　　“高考上岸啊！”许哲言喊了一声。
　　宋也记得，第一次和他们聚会，他们也喊的是这个。
　　他拿着果啤和他们碰杯：“上岸啊！”
　　上岸啊——
　　高考那天，平时只定一个闹钟的江眠定了一堆，宋也也是自然醒。高考专车免费送考生，考店外有警察维持秩序。
　　宋也跟江眠没分在一个考点。宋也提前到了考点，检查了准考证，身份证什么的，都齐全了。
　　宋也准备进门，听见有个人喊了他名字。宋也回头，张钔拍拍手，竖了个大拇指：“加油啊！”
　　宋也笑笑：“一定！”
　　宋也已经把状态调整过来了，不像之前复习的时候那么紧张。考场的笔很给力，风扇吹上很舒服。
　　英语听力，监考老师关掉了风扇。宋也常常坐在车上就戴耳机听听力，练得也不错。
　　第一天的考试就这么完了。
　　晚上回家。江眠问他：“怎么样？”
　　宋也看他：“不错。”
　　小小在他脑袋旁边趴着，又踩在他头上。宋也按住它的爪子，摸摸它的脑袋：“高考必胜。”
　　宋也伸出手，手心泌出薄薄的细汗，他往衣服上擦了擦。伴随着最后一门科目的结束铃声，宋也同其他出考场的人一样都欢快的喊了一嗓子。
　　结束了啊，宋也张开双臂拥抱阳光。
　　张钔笑着站在门口，宋也跑过去。
　　“怎么样？”他看着宋也信誓旦旦的表情，知道是发挥好了。
　　“很不错，题都会，还检查了一遍。”宋也说。
　　他跟江眠约好了考完回家，他把张钔也领到了江眠家。
　　“叔叔好。”江眠一进门看见张钔。
　　“江眠你怎么样？”张钔问。
　　“还可以。”江眠谦虚道。
　　宋也嘴角咧着，很开心的样子，过来搂住了江眠：“高考必胜。”
　　他答应过这两个人。
　　他一定会做到。
　　“怎么样？”宋也笑着对江眠说。
　　“你…”江眠看着宋也一头深蓝色的头发说不出话。
　　“早就想染了，还不错吧也没有很丑吧？”宋也看见江眠的反应，有些怀疑自己。
　　“很好看。”江眠说。
　　宋也的估分是590多，他理想的学校是一所国内有名的985大学。
　　“到时候出分你想填什么专业？”江眠问他。
　　“海洋科学。”宋也说。
　　江眠看出，宋也真的很喜欢大海，心里想好一个计划。
　　“你呢？”
　　“浙大，”江眠说，“计算机。”
　　距离出分还有二十天，江眠说：“要不咱们去旅游吧。”
　　宋也兴奋：“好啊，想好了吗？去哪儿？”
　　江眠打开手机：“华联省。”
　　华联省是沿海城市，风景特别优美，宋也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圆梦。
　　张钔留在江眠家里，他俩出去玩了。恰好，宋也的生日就在后天。
　　想到生日，宋也问他：“你生日在什么时候？”
　　“春游的时候。”江眠说。
　　宋也沉默两秒钟：“抱歉，咱俩一起过。”
　　江眠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他跟江眠转眼间就一年了。
　　江眠定的软卧的票，宋也睡了一路。江眠无心睡觉，撑着脑袋看窗外。
　　其实这次来，他还有个预谋不久的小私心。
　　中午到了华联，比较热，他俩定了个酒店，前去酒店待了一会儿。
　　“今天先吃饭，明天去联山，后天你生日那天去海边沙滩玩。”江眠说。
　　联山，就在海边，登顶了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海，想想就兴奋。海边沙滩是来华联旅游必打卡的地方。
　　下午，他俩找了华联热门的店，华联以海鲜大省著称，什么螃蟹，虾，各种鱼都能给做出花样来。
　　江眠带上手套，剥虾。宋也在吃螃蟹的蟹腿肉。
　　冰镇的可乐配上海鲜，美滋滋啊。宋也吃完蟹腿，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尝尝？”
　　江眠把一只虾剥好，宋也低头把虾咬在嘴里：“我去，这么好吃。”
　　海鲜是好吃，就是有点麻烦。吃鱼要挑刺，吃虾和螃蟹要剥壳。江眠开了瓶啤酒，倒在杯子里：“唉，干杯！”
　　宋也翘起嘴角：“干杯！”
　　一个下午，江眠带着宋也把华联的热门小吃都吃了一遍。傍晚的时候，落日也是不错的景色。
　　“看，光。”宋也把手握拳放在江眠眼前，他打开手，被挡住的光透了过来。
　　宋也想起，17岁生日的时候，他送给自己的礼物，一束光。
　　他撇撇嘴，不再想这些事。
　　到了晚上，他俩回了酒店。江眠开了两间房，说是奢侈一把。宋也点了一点夜宵，一份炸鸡还有可乐。
　　他精力旺盛，睡不着觉。吃完夜宵，看着天空。
　　他好久没看到星星了，华联的天空上密布着星星，天上应该是盈凸月，宋也了解过月亮这方面的知识。
　　好看啊，这儿的酒店看不到海，在华联省华联市中心。但是满城的夜景很好看，还有这天空。
　　宋也看着窗外的夜色，心绪飘渺。夜幕下，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犹如星星点缀在黑暗的天幕上，给人一种迷离而又温暖的感觉。
　　宋也想起小时候，那个充满温情的家。爸妈经营着一家小超市，每当晚上，他就去超市买食材，回家的时候就看见爸爸坐在沙发上抽闷烟。那烟草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但他却无法忘记妈妈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雅、温馨的香气，那种安稳和安全感仿佛将他包围。
　　宋也小的时候总会在家里待很长时间，他不喜欢一个人，但是每次在家看见爸爸妈妈，他总会觉得很满足。爸爸把他抱在怀里，温暖的大手轻抚着他的头发，那种宠溺和呵护让他心里充满了幸福。他会依偎在爸爸怀里，听着他低声细语的安慰，闭上眼睛，仿佛置身于安宁的梦境之中。
　　梦里的宋也总是笑的很甜蜜，嘴角还带着丝丝微笑。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纯真和快乐，仿佛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温暖和爱。
　　"你这孩子。"宋栋宠溺地摸摸儿子的脑袋，宋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地笑了，露出一个酒窝。
　　"傻笑什么？" 爸爸问。
　　宋也不禁笑着回答，"爸，我喜欢看你笑。笑着多好看！"
　　"傻孩子，"宋栋笑了笑，"爸爸也觉得笑的时候很好看，爸爸也喜欢看见你这样笑。"
　　"那我以后多多笑给你看。"
　　"好，等你长大了，就能看见爸爸笑的更灿烂一些了。"
　　"嗯。"
　　然而，时光如流水般匆匆流逝，带走了那段美好的时光。如今的宋栋已经不再笑了，他也是。记得以前他是讨厌烟草味的，现在却有了烟瘾。他的眼眸失去了曾经的明亮，暗淡而无神。那个温柔的父亲变成了万劫不复的赌鬼，母亲成了一盒骨灰。岁月的残酷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独自承受着家庭的破碎和失去。
　　他不会笑了。他的微笑仿佛被岁月蹉跎抹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灵的伤痛和无尽的沉默。窗外的夜色逐渐深了下去，仿佛和他的内心一样，黑暗而无边。他静静地凝视着窗外。
　　宋也的心情一下子被拉的很沉重，他晃晃脑袋，提醒自己不应该想这些。夜晚虽然黑暗，但是黑暗里有光。
　　他的光是谁？
　　宋也呼吸急促了一下。
　　江眠。
　　他不知道那次江眠为什么不给老师说自己，但他知道，自那以后，江眠就一直在不断进入他的生活，乃至他的一切，江眠都清楚。他内心深处，一直都很感谢一个人。
　　自己真的，亏欠了太多。江眠是他的恩人，包括刘亓，包括张钔。
　　他们都在有意或者无意间，救了自己很多次。
　　江眠闭上眼，又睁开。
　　这个酒店虽然没有海景，但是夜景还算好看。明天换个海边的酒店。
　　江眠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1点06。
　　这么晚了啊。江眠想，再过一天，就是宋也的生日。江眠想起宋也上次过生日，自己给自己叠的千纸鹤，心里就一阵泛酸。
　　宋也，他真的很坚强。宋栋把他的猫扔了，他说：“带我走。”；他问他：“我算朋友吗？”他说：“算。”；还有他眼角发红，抽着烟看他：“我不想再麻烦你，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宋也，总是这么强撑着，也会有倒下的那天。所以江眠就想着帮他分担一些。
　　谢龙泓跟顾冶到底是不是父子关系他不想去管，谢龙泓其实和宋栋挺像的，都不负责任。
　　他和宋也也很像，那股倔劲，那种决心。
　　许哲言，他一直拿他当朋友的。但是他忘不了，温欢走的那个晚上，他给许哲言发消息：【她把我删了。】
　　许哲言说：【咋了？】
　　他有些懵，许哲言平时都是很积极地回自己，他又说：【她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她就这么走了，为什么？】
　　许哲言的回复隔了一个小时：【活该。】
　　活该。
　　许哲言那次是喝酒了，头脑不清醒，一心想睡觉，就很敷衍地回他。但是他不知道，江眠在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心头划过酸楚。他把手机关机，跟现在一样就那么躺在床上看了窗外很久。
　　有些人，是不能拿来对比的。因为一旦对比，你就会知道你的选择有多么荒谬。
　　他选了许哲言，选了温欢，可是都没得到他真正的心。后来，这两个人突然又反悔了，可他的心再也不会热了。
　　可是，在那个晚上，他看见了宋也。他就那么静静抽烟，如同他一样腐败不堪。
　　他开始注意他，所以才能发现千纸鹤。
　　宋也不爱说话，但是自从跟自己成为朋友，话就多了起来，性格也开朗了，成绩也提升了。
　　宋也说他欠了自己太多，但是自己从来没想过回报的。因为跟他一起之后，他由衷地感到开心。
　　这一次，我会坚定地选择你。
　　宋也和江眠，同时想着往事。他们不知道的是，夕阳已经慢慢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