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浮生》案台

20、头绪

　　慕婉琳坐在案前，一只手撑着额头，思绪不定，那晚的陌生人一直梗在心头，可是又怎能问出口呢？爹的为人她很清楚，必定不想辜负卫国，也不想牵累家里，唉……
　　“小姐，这是房氏、赵家的情况，还有以往礼品的清单。”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担忧，一只手接过宋安送来的资料，垂眸大略翻了一下。看到宋安仍然恭敬地站着，她不禁微笑起来：“辛苦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是，请小姐也早点休息。”
　　女子已经埋首在看起来不薄的文案里，柳眉弯弯，一圈黑发缠绕指尖，唇畔是淡淡的粉红。
　　宋安抬头神色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恢复了原样，为她掩好门离去。
　　房氏一族是京城一个没落的家族，祖辈曾在朝为官，后来兄弟之间为争家产自立门户，到这一辈或许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他们当年的风光。下嫁到赵家的房氏是家中的三女儿，看来的确是拮据到一定程度了。
　　赵二夫人是小户人家出生，生性幽闭，慕婉琳去探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传闻赵老板死后，她大病了一场，至今卧床未起。
　　难道上次出事就是因为她的病？那大、小夫人不和的流言又从何而来？
　　最让人在意的还是那个盒子，古沉木盒，去年丞相寿辰席上李员外所赠。当时只是看那只木盒雕饰精美，色泽奇异，没想到阴差阳错引起了房氏的注意。
　　慕婉琳把目光移到窗外，又是一个风清月明的夜晚，忍不住站起身走到窗户旁，伸出手，手心上一抹纯白色静静停留。握起，又松开，清月流过，仿佛可以抓住。
　　“谁？”慕婉琳听到一声小小的响动，不禁提高了警觉。
　　门口一张无辜又委屈的小脸正在往屋里探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就像一只遭主人遗弃的小狗。
　　“额……觅儿怎么是你？”
　　某人的眼神更可怜了：“什么叫怎么是我啊……小姐不喜欢见到觅儿吗？”说着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欸？”慕婉琳哑然失笑，朝某只泪汪汪的小狗招招手：“瞎想什么呢？！我们觅儿可是人见人爱的。”
　　“可是觅儿已经几天没见到小姐了……而且小姐也不要觅儿照顾了！小姐就是讨厌我了！”觅儿嘟起嘴愤愤地控诉着。
　　“呵呵。”慕婉琳敲了敲她的头，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会呢？我是想让你好好歇着，当然没有讨厌你啊。”
　　“觅儿身体好着呢！”小丫头伸伸胳膊伸伸腿，继而眼巴巴望着她：“还是让觅儿跟着小姐吧？”
　　慕婉琳犹豫了，觅儿在自己身旁恐怕会有危险，只是不在身旁又不一定能护她周全，这事说也说不清啊……看到小姐明灭不定的神色，觅儿急了，忙拉住她的袖子摇来摇去，眼底是真的焦急。
　　“好吧，不过你今后一定要听话。”
　　“嗯嗯，觅儿会乖乖的！”觅儿立刻欢喜起来，满口答应。
　　“我是认真的，今后……可能会有危险，你要待在我身边知道吗？”慕婉琳很严肃地扶住小丫头的肩膀，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
　　可能是被她这番奇怪的话吓到了，觅儿撇开眼睛，就势靠在了她的肩头，轻声说：“知道啦，觅儿不怕。觅儿只要在小姐身边就可以了。”
　　慕婉琳在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总要来的，也许这样更能保护她。
　　“哎呀！这么晚了，小姐还不快去睡觉！”觅儿一边把她推向屋外，一边嘟囔着：“小姐爹爹晚睡，小姐也晚睡，比觅儿还不乖呢！熄灯这种事就留给觅儿好了。”
　　慕婉琳站在门外无奈地笑了笑：“小丫头，记得关好门，明天我们去刑部找展公子。”
　　闻言觅儿眼睛一亮，飞快地点点头说：“好的！非常好！”
　　忍不住又笑笑，慕婉琳觉得轻松了不少，提步往不远处的卧房走去。
　　静谧的夜，高大的古树长出的嫩叶藏在碧绿茂密的旧叶子里，像开出的花朵，闪着奇异的光泽。一阵风掠过，吹动了案台上几页纸片，伴着一阵奇香消散不见。

　　清脆的鸟鸣声一下一下地想起，慕婉琳迷糊中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光亮便透过门窗照在了脸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慢慢适应这扰人清梦的早晨，映入眼帘的却是觅儿坐在桌子边，一脸呆呆傻傻地望着自己。
　　“唔……”她揉揉眼睛问：“怎么了？”
　　“啊？”小丫头有些手足无措，忙站起来背对着她去端水盆，自言自语道：“小姐醒了啊，等一等哦，我去打水。”
　　咦？觅儿今天有点不对劲，好像发生了什么似的，平时哪会起这么早？
　　觅儿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对着慕婉琳狐疑的眼光，嘴角咧开大大的弧度：“哈哈，小姐一定在想我怎么变勤快了？当然啦，我决定以后把小姐照顾得棒棒的呢！”说完又自得的“哈哈”大笑了几声。
　　慕婉倒放下心了，这才像小丫头的作风。狠狠吸了一口被子上温暖的味道，她起身穿好鞋子，伸个懒腰，觉得精神大振。一路直往雅阁走去，那里收藏着她喜欢的书，有时候会在那里看书看一天，那也是这几日办公地地方。
　　房里有点闷，慕婉琳没有在意，拿起昨晚挑出来的几张纸，又确认了一遍。正看着，觅儿一身书童打扮找到这儿来了：“小姐就知道你在这。”
　　“小丫头你今天黏我黏得紧啊。”慕婉琳打趣道。
　　“谁叫觅儿好几天没见到小姐了呢！我又怕小姐不要我了……”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头也垂了下来。
　　“不会了，真不会了。”慕婉琳心里有点酸，却仍旧笑笑，拉起觅儿的手说：“不要担心，我们这就去刑部吧。”
　　觅儿垂眸点点头，一只手任由由慕婉琳握着，另一只手紧紧攥起系在腰间的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