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卿，不悔》苏财财

43、第 43 章

　　眼前的少年身材高挑，穿着粗衣烂布，头发用一根不挑随意地系起，手背上布满了血口子，但是他的眼睛依旧像数年前那般干净明亮。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霍柏泽疑惑地问道。

　　我的手不知何时开始轻微的颤抖，我将面纱摘下，看向他轻声道“小光头，是我啊。”
　　霍柏泽手中的篮子扑通一声掉落在地上，草药散落一地，眼底满是不敢置信“欢颜姐姐？”
　　我三步并两步走上前，看着他，却又不敢触碰，生怕这是一场梦。
　　霍柏泽却一下扑到我的怀中，像小时候那般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太好了，欢颜姐姐，你还活着，呜呜呜。”
　　溪风想上前阻拦，我向她示意，她识趣地退下。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啦，已经是男子汉大丈夫了，怎么还哭鼻子呢。”
　　霍柏泽抽抽搭搭地直起身子“我以为你已经殉国了……”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说吧，你是怎么到这里的？这里不是西晋的地界吗？”我问道。

　　霍柏泽苦笑了一声，将手里的篮子放下，坐在炉子旁烧柴火“那年因为地动，东楚被西晋灭国，大家本身就居无定所，西晋王担心东楚的百姓造反将我们都赶到了西晋的这处山洼，让我们自生自灭。”说罢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世道好生奇怪，如今东楚的国土上已没有东楚人，我们只能像像蝼蚁一样蜷缩在西晋的一隅。”
　　这些……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东楚的百姓一直流离失所。
　　我看向溪风，溪风默默地低下头，显然她知道一切的事情。
　　“霍柏泽，你想念东楚吗？”我蹲下，平视他的双眼问道。
　　“我做梦都想灭了西晋，回到东楚。”灶膛中的柴火噼噼啪啪响个不听，映在霍柏泽的坚的脸上。
　　“好，我明日便派人来接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霍柏泽点点头。

　　天色已经不早，再不回去卫奕留下的护卫会起疑心。
　　这一路，我没有和溪风说话，待回到府中，屏退下人后，溪风一下子便跪在我的面前。
　　我捏了捏眉头，叹了口气“说吧，把你知道都说出来，要不然我决不轻饶。”
　　“当年西晋王将东楚百姓驱赶到一处荒芜的山洼中，本想着让他们自生自灭，好在还是被我们的人寻到，这些年大殿下虽然不便亲自前往照料，但也时不时吩咐西晋的暗桩送些食物药材过去，所以他们才能活到今日。”溪风低着头说道。
　　“你联系大殿下，让他派人把霍柏泽接到他的身边，霍柏泽是镇国将军的儿子，虎父无犬子，相信会对大哥有所助力，往后村子里的一切我来照料，让大哥不必再冒险了。”如今最要紧的是安置村里的国人，稳定民心。
　　溪风张了张嘴，却没出声，她是个机灵的丫头，知道我打定的主意不会轻易改变，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去东城村的路十分难走，还需要绕过很多眼线，往往清晨出发，下午才能到。
　　因为霍柏泽的影响，东楚人对我早就没有了起初的忌惮与憎恨，相反他们像从前那般敬我，尊我。
　　“爷爷，今日您感觉怎么样了？”霍柏泽被大哥接走后，他之前照料的老爷爷便由我接手照看，我拜托了左邻右舍市场来照看一二，但终归不放心，总是要时常自己过来看一看。

　　老人已经比先前好了许多，但仍无法开口说话，只是看着我，眨了眨眼睛，轻微地点了下头。
　　我从食盒中拿出补品，让溪风托着他的头，一点点用汤匙给他喂下去，好在他还能进食，我以前就听太医说过，愿意进食便还有生的希望。
　　喂完老人，我和溪风皆是满头大汗，很难想象霍柏泽之前在那么艰苦的情况下是怎么照顾他的。

　　我将带来的种子，布匹都分发下去，让每家每户都按照人口数量来领，但人数众多，一时间无法带来这么多的物资，只能尽量多跑几趟。
　　如此这般，几日下来，已经初有成效，妇女儿童们都已经换上了新衣，每家每户也都在田里播下了种子。
　　“姐姐，娘亲说这里很快就能变成金色的海洋，等到那日，我们就能够吃上新鲜的粮食，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这是真的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拽着我的衣袖，笑嘻嘻地指着眼前的土地说道。
　　我将她抱起，小小的人儿看着四五岁的样子，面黄肌瘦，抱在手上比阿猫重不了多少。
　　我指着东楚的方向说“你看，我们的家在那边，不用等到风吹麦浪的那日，我便能将你们带回家，到时候不仅能吃新鲜的粮食，还能看到海晏河清，四海承平。”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啊。”小姑娘吮着手指，她只能看到眼前的黑土地以及连绵不绝的高山，看不到所谓的家乡。
　　“没事的，你很快就能看到了，很快……”这句话，我说给她听，亦是说给我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