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规穿越》东河之上

34、幻梦

　　宋霜眉眼低垂，听到比她高一个头的女人说：“你上次和我说过，我们之前有时候会聊天，你提到过，记得吗？”

　　是了。
　　何知白在宋霜父母没有出意外之前，是对宋霜很好的一个邻家姐姐。
　　她有时候看到宋霜总是一个人，就会给她吃的，和她说话。
　　宋霜记得，在某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她经过何知白的家被叫住，然后莫名其妙就聊了好一会儿。
　　何知白最后请她去家里坐一会儿，宋霜拒绝了。

　　她是说过。但是那时候何知白的样子只是表明这是一场再随意不过的谈话，以致于她忘记了宋霜曾经在巷子里站着，小声说自己讨厌青椒这种食物。何知白在二楼的阳台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
　　或许是两个人隔得太远了，而宋霜说话的声音不大，何知白没有听见。

　　“记得。”

　　“那块吃吧，下午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你爸妈，然后我们去你家，把你要用的东西搬过来，好不好？”
　　“好。”

　　宋霜想起她到何知白家的时候，父母去世已经快一年了。这一点她除了处理自己的血液，还要和亲戚扯皮，保护自己家的财产。
　　其实也就一套老房子。
　　但还是有人想要，那些过年时候也不见得有多么亲切的亲戚都陆续出现在宋霜面前，无一例外都被她拒绝想要照顾她的请求。
　　她不需要他们，自己就能处理好事情。
　　那时候的宋霜冷漠地看着这些和自己有某些关系的人。

　　宋霜父母的墓地在离镇子几公里的乡下，那里还有父母他们很早之前做的一个老房子。
　　何知白开车带她去。车子行使在水泥路面，两边都是稻田。
　　然后就是和村子离得不远的墓地，那里有很多土包，上面大多都处理地很干净，上面用土块压着黄纸。
　　不过现在不是祭拜的节日，那些黄纸大多陈旧，所剩无几了。

　　何知白带着宋霜来到两个挨在一起的土包前，这两个土包与周围相比还显得很新。

　　宋霜很熟悉，这些事她问妈妈那边的人，自己试着操办的。
　　十五岁的宋霜联系好了人，将父母的骨灰下葬，没有摆酒席。

　　宋霜到后备箱拿出刚刚和何知白买好的纸钱和蜡烛，蜡烛插在墓碑两边，纸钱在墓碑前烧起。

　　宋霜家之前每年都会回来祭拜，宋霜只需要看着父母忙活，然后拿着母亲递过来的纸钱，在一个个不熟悉的墓碑前烧。

　　何知白和她站在一起。
　　宋霜看着何知白两只手拿着黄纸，一张一张往火里烧，一瞬间感到恍惚。

　　她记得不过一年时间，那时候她和何知白住了有一个月。
　　丧亲之痛那时候已经不再痛彻心扉，宋霜有时候甚至恍惚觉得自己并没有经历过那段时间的床上。
　　宋霜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一个冷血的人。向来疼爱自己的父母去世，她不过悲痛一年，就投入了何知白向她张开的温暖的怀抱。
　　之前的家，搬了自己的东西之后，宋霜也几乎没有回去过。

　　“走吧。”何知白被火烤的滚烫的手拉住宋霜。
　　纸钱已经快烧完，在泥土上留下一堆灰黑色的灰烬，偶尔见几个风吹过时候冒出的火星。

　　*

　　宋霜回顾了自己的高中时期。

　　少年时期的伤痛被少年时期宋霜独有的屏障屏蔽。在少年时期经历了世间最伤痛的事情之后，宋霜有幸被何知白收留，得到了青少年时期的关怀与滋养。

　　宋霜在县重点的高中读书。
　　宋霜高一第一次市联考考了第三，这所之前并非名列前茅的县重点里出来的黑马让其他人惊讶。

　　宋霜高二还是几乎每次保持年纪第一。

　　宋霜发现何知白开始不定期离开一段时间，每次回来都很疲惫。
　　她学着自己做饭，把何知白的家保持地和她离开之前一样。

　　宋霜进入高三，晚上开始上最后一节晚自习，直到十点才能到家。
　　何知白在家里买了很多食物，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宋霜自己就能在上学路上的菜市场或者超市买到。
　　宋霜中午和晚饭在学校吃，晚上回家后给自己做夜宵，然后做好明天的早餐。

　　何知白离开一段时间后又回来了。
　　宋霜晚上十点回家，看到静坐在沙发上的何知白。
　　她眼神平静，看向另一边窗户外的夜空。

　　宋霜处理学习更加轻松。
　　她放下没装什么东西的书包，朝厨房走去，“我去给你做夜宵，我也吃。”

　　何知白笑了，有些疲惫，“小霜，你会做饭了，谢谢。”

　　宋霜在厨房切蔬菜。

　　轨迹还是逃不开吗？不论是现实还是虚幻，同样的事情也照样会发生。

　　“你找了新工作吗？”宋霜的声音透过轻轻的案板声传到客厅。

　　“什么新工作？”何知白一时没有听懂，而后在一片沉默中听懂了宋霜的询问。

　　“噢！对！”何知白的声音轻快起来，“你怎么知道？”

　　厨房里的声音停住。
　　宋霜垂着手，站在厨房门外，看着何知白。

　　“你的成绩之后肯定能上最好的大学，以后你最好也能在大城市发展嘛？之前我朋友给我介绍工作，我得攒点钱，之后万一你在大城市定居，我们也有准备。”

　　“怎么了？小霜？是不是这一段时间我没有陪你，等忙完这一段时间，你高考前我肯定会在家陪你。”

　　何知白关切的目光传来，宋霜转身避开了它。
　　“不用，你忙你的，我能照顾好自己。”

　　“别不承认嘛，我来帮你。”何知白也挤进厨房，打量了一下，然后开始煎面包片。
　　“你这一段时间就吃这个吗？我前一段时间买了火腿和肉放在冰箱，你应该有看到吧，记得吃。”

　　何知白在晚上和宋霜聊天，说到自己找的工作可以远程办公，之后就可以都呆在家里了。

　　宋霜高三下学期何知白就一直待在家了。
　　宋霜早晨起床的时候会看到早起的何知白做好的早餐，晚上回来会看到何知白坐在沙发上一边工作一边等自己。

　　高考的时候，何知白在考场之外等她。
　　宋霜走出考场的时候，就看见何知白拿着一束花，在外边等着。
　　看见她，就把手扬起，拿着花挥了挥。
　　“小霜。”

　　宋霜的考场就在自己的学校，学校外面两边是一排零星的月季花。何知白站在一株花旁边，手上的花映衬出白皙温柔的脸庞。

　　宋霜走到她面前，说：“谢谢。”

　　“拿着。”何知白把花塞到她的手中，揽住宋霜的肩膀，“我们这一段时间出去玩吧？刚好回来就能查到成绩了。”
　　“去哪？”
　　“就知道你没有想去的地方。我之前选了海岛，如果你有其它的地方就去你想去的。这几天就可以出发。”

　　“就去海岛吧。”

　　当天晚上，何知白罕见买了两瓶啤酒，一人一罐，桌上有外卖买的很多菜。
　　“尝尝吧，之前喝过酒吗？”
　　“没有。”
　　“那今天尝尝。”
　　“苦的。”

　　何知白看见宋霜皱起的眉头，笑出声来。

　　两人一起收拾完桌子就去洗漱。宋霜先去，然后一个人躺在房间的床上，看着灰色的天花板。
　　外面洗手间的声音停下了，然后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延续到旁边的房间之后就停止了。

　　宋霜突然起身。

　　今晚窗外的月光格外明亮，好像在为今天高考结束庆祝。
　　屋子里开了空调，走动之间甚至还有些冷。
　　宋霜忽略了床边的拖鞋，径直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还残留着淡淡的食物香味，脚下的木板透过脚底泛着凉气。

　　何知白的房间门上面有一个小玻璃窗，透出光线，显示房间的主人还没有睡着。

　　咚咚。

　　“小霜？”
　　里面的人可能已经躺在床上了，没有脚步声，只传来一句：“进来吧。”

　　何知白半坐起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头发乱糟糟的，问道：“小霜，有什么事吗？”

　　宋霜和平常的样子不同，让她搞不清楚头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姐姐，谢谢你。”

　　“谢什么？我把你待回来，就要对你负责啊！”何知白无奈，“你不睡觉找我就说这个，感动死姐姐了。”
　　何知白没有注意到，窗外地平线的位置逐渐变成了纯白色，而且还在不断扩张。

　　在宋霜看着她沉默的十几秒之内，纯白已经蔓延到了离这栋房子很近的地方。

　　“小霜？”何知白歪头，有点疑惑。

　　“谢谢你给我一个梦。”宋霜终于开口。

　　窗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只剩下一片没有意义的白色。整个房间已经孤立地存在于这一片空间中。

　　“不过我得离开了。”

　　整个房间不断消失，甚至已经蔓延到了床边。可何知白仿佛全然没有感知到这一点。

　　“何知白，”宋霜艰难出声，“我不知道她还是不是活着，但我是要去找她的。”

　　床上的何知白下半身已经快完全消失了，她脸上仍然是担心混着茫然，看着面前的宋霜。

　　“死要见尸。”
　　“谢谢你。”

　　“小——霜——”
　　何知白的脑袋好像要往宋霜这边靠来，张口要问她怎么回事。
　　然而在她做完动作之前，就被吞噬了。

　　纯白的一片中，只有宋霜站在那里，分不清上下左右东西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