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曲》等一片云

4、班长

　　讲台上的新班主任是他们高二的年级主任，絮絮叨叨地讲一些老掉牙的话，他还挺激情澎湃的。
　　整个班最热血的就是他了。
　　解离正襟危坐着，附中排座位一般都是按成绩来。第一排七个人，正好他身边坐着的就是陆及。
　　她身板不禁挺得很直，莫名其妙觉得课桌很束缚。
　　相比之下，陆及坐的随意多了，他靠在椅背上，手一只放在桌上拿着笔。另一只搁在膝盖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看着很放松。
　　眼睛黑的深邃，乍一眼还真以为他在认真听。
　　“第一节课也没多少时间了，选个班长先吧？有没有毛遂自荐的？”
　　班主任姓杨，好像叫杨超，他带着度数不低的眼镜，说着便抬头审视着全班。有点厚度的镜片后是他的犀利的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看得人感觉怪可怕的。
　　教室很安静，大家都不是很熟，加上很大一部分学生根本不情愿没事找事，给自己包揽一大堆苦力活干。
　　“没人吗？”
　　杨老师看着脸色有点挂不住，感觉下一秒就要开作心理教育了。
　　“老师，我推荐陆及。”
　　她听到了谭霏吊儿郎当的声音，他坐在后排，椅子被微微翘起，手举得老高了。
　　这声一下子就打破了平静。
　　陆及的名字应该没几个人不认得，大大小小的学校活动表演他几乎都会被钦点上阵，校领导喜欢的很。
　　不少人顺势看他，解离也不例外，她偏头打量着陆及。
　　表情浮动不大，好像作出了一种被好友出卖而无可奈何的样子，无处遁形一般。
　　“咳咳，谭霏，我刚刚说的是毛遂自荐。”
　　谭霏平常大错虽然没有，但是小错不断，教务处老熟人了，杨超必然认识他。虽说杨超肯定也是心里打紧的喜欢陆及，但是他不能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
　　“再添乱就你来当。”
　　“成啊，杨老师，我和陆及一起，我没意见。”
　　谭霏确实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杨超心里也有点动摇，他又看向陆及，这个人搭在膝盖上的手放了上去，解离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你觉得呢？”
　　杨超的声音明显对着陆及要放温柔了许多。
　　“我都行。”
　　他的坐姿看上去要比附近其他的男孩子收敛很多，没有直接给出很明确的回答，但是解离觉得陆及还是不很乐意。
　　陆及其实是个挺怕麻烦的人，但是他给人的印象一贯都是能者多劳，而且很懂眼色，几乎不会让别人下不来台。
　　杨超也不推辞了，明显不想在这个上面花费太多时间。
　　于是，班长就这么潦草的选出来了。

　　但是，好景不长，就第一天，谭霏被迫下岗了。
　　说来话长，附中的课表一般都是六节主课，前半学期再穿插着艺体课，后半学期都会改成自习。
　　今天下午就按课表上课了，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很不幸，他们的体育老师，同时兼行政老师。所以很严，还没上课就开始立规矩。
　　先热身跑四圈，然后准备活动，之后再是课程教学。
　　不止是解离，几乎大家都不明白有什么要教学的。
　　每个人都是不情不愿地排好队，解离个子不算高站在第一排，她就正对着这个体育老师。
　　该说不说这个人真不愧是行政老师，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班级里死气沉沉，不情不愿，就开始灌鸡汤来给他们洗脑。
　　话才说一半，手机铃声就突兀响起，刺耳地横穿在他们之间。
　　本来这个老师想以身作则，树个好形象，但是铃声一直不断。吵得撕心裂肺，很明显打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而后解离听到他好像模模糊糊骂了一句脏话，才去接。一听到对面的声音，他就一改面孔，笑的谄媚，跟表演川剧变脸一样给他们看。
　　对面定是个官大，一直都是体育老师在说，偶尔对面的人屈尊降贵地开开口，他才闭嘴。
　　突然来的事，他得走，因为班才成立，什么职务都没安排人，只有两个班长。顺理成章的，这节课陆及和谭霏来代上。
　　陆及又被班主任叫走了，所以就只剩谭霏一个人。
　　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气，体育老师前脚刚走，后脚他就一声下令原地解散。
　　大家也何乐而不为，什么跑圈热身找不到一个有人主动想做的。解离去了体育场里面坐着，外面太阳很辣，里面会凉快些。再加上，她暂时不想去教室。
　　谭霏他们一群人就在里面打篮球，和另一个班一起。好像是3班吧，反正老师不严，随便做了一下热身活动，就让他们解散了。谭霏也是个交际花，每个班多多少少都认识几个。
　　看样子打的很火热，一开始谭霏还会故意不屑地嘲讽，现在却很安静，没怎么开口，不过他的性子还是会偶尔欠几句。
　　队友被几个人拦着了，酌情考虑之下，直接把球传给了谭霏。谭霏在外围，没什么时间去反应，以搏一搏的心态想投个三分。很不幸，篮球直直砸到了玻璃板上，然后反弹了出去。因为投的人力度用的很重，篮球的抛物线看起来很远。
　　谭霏想都没想就向后退了几步，妄想要接住球。他后面就是一个舞台，有时候年级做一些小活动会在这里进行。所以还装了一个帘幕，谭霏被那阶台子结结实实绊了一跤，重重像后倒去，惯性太大。帘幕不堪重负，撕拉一声落下来，盖在了谭霏身上。
　　篮球最终砸到了舞台后面的墙壁上，然后又落到地上，一时间整个体育馆只有篮球与地面的撞击声。随后渐渐变小，脚步声又接踵而至。
　　“我去，谭霏你没事吧。”
　　“完了，这个帘幕坏了。”
　　“就这豆腐渣工程也好意思吹嘘？”
　　几个男生把谭霏扶了起来，他人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个帘幕的事有点大。谭霏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面色凝重地看着那一大块红色的幕布。解离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她突然有点共情谭霏了。
　　动静太大了，没过多久，3班的体育老师也来了。
　　这个老师应该是个新来的，还很青涩，他看起来十分头疼地捏了捏鼻子山根，中气十足地质问他们是谁干的。
　　谭霏坦然举手示意是自己，他比这个体育老师还要高上一点。
　　3班的体育老师头稍稍仰起了一点，端详着他，没过多久又开口问：“还有谁？”
　　没人回答，大家面面相觑，事故来的太突然，都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着实有点暧昧了。倒是谭霏最后打破死寂，他说：“就我一个。”
　　3班体育老师还以为这个男孩是想一个人逞英雄，又扬言着什么要调监控，让大家自觉一点，不要逃避责任。
　　谭霏大概是有点无奈，他等这个体育老师啰嗦完，又开口：“真的，老师，就我，我一个人的问题。”
　　刚说完就下课了，他们那块还是围了不少人，但解离没在看了。走的时候听到那个3班的体育老师好像在打电话。
　　应该是打给杨超。

　　谭霏你真是（扶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