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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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绵的细雨落在芭蕉叶上，轻微的脆响像点点滴滴流逝的时钟，被雨声吵醒的烈霏不耐的哼了一声，撑起虚弱的身体，慢步将窗格关上抵御了凉风的侵袭。
他才刚把窗关上，后面的房门就被打开。
“你又过来做什么？”心情暴躁的少年对来者没有任何好态度，蓝白的发丝垂在他眉梢掩去了几份阴戾，病态白皙的脸上倒是有些无奈的神情。
祎稟婳将一碗黑乎乎散发着热气的汤药汁端到桌上，面对烈霏的刻薄，她没有显露出无措，病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对待旁人也是那么糟糕，她已经习以为常。
“义父让我给哥哥来送药，希望哥哥喝完药后早点好起来。”
少女的声音明明清甜婉转，可入耳却让烈霏心生厌恶：“别喊我哥哥，我可没有什么妹妹，一口一个义父，你也不觉得虚伪。”
烈霏讨厌她，祎稟婳是他父亲烈剑宗宗主在外面捡回来的女孩，可是十几年来烈霏都毫不知情，凭空多出来一个非亲非故的妹妹，放在一个自幼独生子长大的孩子人生中突兀出现，任谁心情多少都会不爽。
“哥哥对我不快生我气就算，但也别气坏自己身体。”起了玩心的祎稟婳掐着嗓子扭捏道，烈霏眼神瞪过来，她才乖乖收敛一下：“我要看着你把药喝下去才放心。”
这是她这段时间来的每日坚持。
烈霏皱眉到桌旁坐下，就在他看似准备乖乖喝药时，掌心却蓦然从桌下挑起一把长剑刺向祎稟婳眉心，藏剑的动作显然他已经早有预谋。祎稟婳侧身一闪，剑锋带动风意刮过堪险眸前，察觉到烈霏的杀意，她利落抽出怀里的玉笛作格挡。
“去死、”
外表病弱的少年下手十分无情，剑招皆取命门，祎稟婳轻松以应，桌上那碗汤药被震得波澜涌荡，烈霏见怎么也砍不中祎稟婳，气上心头，转腕横剑往桌上一扫想打碎那碗苦药。
那碗药是祎稟婳辛辛苦苦熬煮的，随着一阵乍然清脆的破裂声，黑乎乎的药汁被洒在地面浪费，瓷碗也被摔得零零碎碎。
两人都停下了动作，空气一瞬间陷入某种尴尬的寂静。
得偿所愿的烈霏冷笑一声，扫了一眼祎稟婳，他提高声音斥道：“出去！”
“……”
没有理会烈霏，祎稟婳面无表情的弯下腰，一一将被摔成碎的瓷片拾起，烈霏低下头，看着少女露出雪白柔软的后脖和毫无防备的后背，心底弑杀锐意腾升，持剑的手悄无声息握紧……
“烈霏！”听到动静的宗主气冲冲跨步走进来，进门就看见收拾地上狼藉的祎稟婳，和持剑准备偷袭的烈霏，他十分生气：“为什么又欺负你妹妹了！还把药给打碎了！”
“父亲……”烈霏脸色阴郁，松了手中的剑。
“义父，怪我不好，哥哥卧病太久只想试炼几招，我答应了，也是我不小心出招把药打碎的，你别生气。”祎稟婳连忙起身来到宗主身边：“药没了我重新再为哥哥煎就好了，义父要真怪就怪我太鲁莽。”
宗主一时动怒对烈霏有些愧疚，他也不希望这两孩子之间会发生争执，无论偏袒哪方都是不对了，烈霏病弱常年卧床，可生为他的独生子，对祎稟婳这个妹妹突然出现一时不能接受也能理解，也怪他从未提起这件事，只是方才见烈霏眼中的杀意实在心惊。
“你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委屈你，放下对婳儿的成见吧，虽然婳儿并非亲生妹妹，但她也是真心对你好把你当哥哥，这段时间她也一直尽心尽力照顾你。婳儿的出身可怜，多年前我将她托付给一对夫妻收留，可惜前段时间，那对夫妻不幸染上病疾去世，我见她孤苦伶仃无人照顾，所以才带回来，也希望你作为未来宗门继承人，能以更开阔的心态来接纳婳儿。”
“是，父亲。”烈霏咬咬牙，最后点头，终于得到父亲给的解释，也让烈霏心情好受了点。
“妹妹。”
他这一声妹妹，叫得咬牙切齿，听得祎稟婳心里发毛：“刚刚是为兄失礼了，望妹妹海涵。”
“哥哥不用道歉，这事和哥哥没关系。”祎稟婳将地上狼藉收拾好后，又笑眯眯说：“我重新为你煎药去。”
“不用了，我累了，要休息。”
“嗯，没关系，等哥哥休息好再喝也行。”
烈霏嘴角一抽。
“霏儿听话。”宗主慈爱摸了摸烈霏的头：“只要坚持服用，你的身体很快就能好起来。“
烈霏听了都想笑，这已经不知道第几遍听父亲这么哄他了。
他的病弱给宗门蒙羞，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习武练剑，可是身体原因他的剑术比起宗门内绝大部分人都要差劲普通，没有优秀的天赋，也没有健康的身体，空有个徒有其名的少主身份和沉珂疾病，这是烈霏痛恨的事实。
安慰儿子一番后，见烈霏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宗主又和他聊了会就去处理宗门内务了，烈霏目送着父亲离开的身影，眼中阴郁不散，如同窗外氤氲绵雨。
“大郎，起床喝药了。”没一会，祎稟婳就端着新的热乎乎汤药进来。
不是说熬药几个小时吗？为什么她这么快？
“我就预料到哥哥可能会把药打翻，所以多煎了一份备着。”在烈霏有些意外的神情中，祎稟婳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怎么样，么想到吧，哈，这哥哥也太难伺候了，幸亏她多备了一手。
烈霏抗拒：“我不喝！拿下去！”
“你怕苦吗？”祎稟婳微微歪头疑惑：“你已经是个十几岁的人了噢，害怕苦药吗？当酒一样豪气干下去不就行了吗？”
“闭嘴，带着你的药给我出去！”烈霏又发火了，刚刚在父亲面前勉强装乖巧的面具破裂了。
“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放弃无所谓的挣扎和抵抗吧。”祎稟婳义正言辞，刚刚被打翻上意外，这次如果烈霏抗拒那她灌也得把药灌进去。
最终的结果也就是在祎稟婳强硬的武力手段下硬是逼着烈霏把药喝完，中途呛得烈霏咳嗽不断，祎稟婳就一边给他拍背顺气，煞有其事的哄着：“乖乖、乖乖喝药，病痛飞飞。”
“你从哪里学来这么恶心的……”烈霏推开祎稟婳，脸上表情嫌恶不掩，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见过苏姨就是这么哄不爱喝药的小孩。”
“我不是小孩！”烈霏不知道她口中的苏姨是谁，但自己被如此对待，心中不爽。
“哥哥不喜欢，我就不这么对你了。”
“也别喊我哥哥！”
“那我要怎么喊你？”祎稟婳脸上疑惑：“而且刚刚你也承认我是妹妹了。”
“你最好从我眼前消失！”
“可是我喜欢你，我不想在你眼前消失。”祎稟婳摇摇头：“虽然哥哥脾气差，但我消失的话，就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你…”被她的话气到无语，烈霏咬咬牙，哼了一声：“谁需要一个臭丫头陪在身边，赶紧走！别打扰我！”
祎稟婳被烈霏推了出去。
啪——烈霏的房门紧紧闭上。
但是祎稟婳不会就此放弃，外面细雨蒙蒙，她就站在门外，倚在窗前，拿出那支玉笛吹奏，悠然婉转的笛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交织一起，缠绵悱恻，清新悦耳，如同用渐缓柔和的天籁安抚着躁动的猛兽。
她知道每次服下药后，烈霏就会犯困，但是时常失眠，她用笛声抚慰，希望也能减轻烈霏身上的病痛折磨。
长久以往，烈霏从一开始的烦躁和抗拒，到后面慢慢已经习惯了那悠然笛声伴随入梦。
听义父说，捡到她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在阴霾笼罩的河流上，尚是婴儿的她在襁褓里哇哇大哭，被义父抱起那刻，啼哭声就转为了欢笑。
这支玉笛是她被捡到时就戴在身边的，不知是未来某天方便相认特意留下是信物还是她被遗弃后当做陪葬品。
但过去已经不重要，她被义父接回来，她也想报答当年的恩情，烈霏是她被收留时听到义父时常提起的亲儿子，谈起这个亲儿子时义父脸上的表情总是欣慰中掺杂无奈。
他说烈霏很懂事，但命运弄人，偏偏是一副病弱的身体。
欣慰的是烈霏积极进取，没有因为病弱而放弃传承剑术，反而更加刻苦练习。
待到微雨渐停，湿冷的空气中寒雾弥漫，祎稟婳收起玉笛，倾听着隔窗均匀安稳的呼吸声，烈霏也许已经睡下了，她才施施离开回去练剑课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