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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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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之实不可更改,收回剑髓后身躯复原。可到底少了些,那少了的剑髓便体现在肩上的伤口上。
璇甄又得念我。
不过无妨,我有些愉悦,除去了这惦记我天渡川的祸害。
归去后众魔皆瞧向我,那目光恨不得将我定在原地。
我有些懵,怎么了?
铭胤自然不晓得,于她而言不过是除去天渡川的祸害。而于众魔而言,便是她为了区曾一只平平无奇的魔和妖王对上了,归来时还负了伤。
“瞧我作何?”我道。
那些魔目光更露骨,我更莫名。不过此时心头发慌的另有其事,无暇顾及那些魔。
且待他们离去,我可通过探知记忆晓得他们和周围人说些什么,进而晓得他们为何作此状。
当务之急乃是:璇甄。
果不其然,一瞬我便被她带着回了踱天院,即我们在天渡川的居处。
晓得她不会起名,这还是我起的。
天渡川,踱天院。似有些随意,可其下深意唯有我晓得。
她那眉头一皱,先替我上了药,一声不吭。
我依旧先发制人,“还有花么?”
我拽她袖子,“先前那朵花寻不到了,还有么?”
骗她的,她赠我之物我全细细保存着。
“好不容易才寻到这般漂亮的花。”我开始卖惨。
她很久很久之前告诉我,要往后走走才晓得自己是什么样的,才好给自己下定论。
今日我答她了,如今我晓得了。
故而这花,自是十分漂亮,如此时生活,我亦十分满意。
我晓得她明白我当时言下之意。
“你啊。”她叹了声,我笑。
“滕亦王另有所图,这般好教它打消对天渡川的念想,一劳永逸呢。”
她又是叹,不过此次是笑叹,我不解其意,她上完药,又叹了声。
“怨我。”
我一愣,忙去抓她的手,语气急切:“怎会怨你?”
我敏感心思细,晓得她内疚何事,有理有据和她道:“我不跟你说是因无暇,且我也分不太开那些记忆,无法拆开来教你看。故而你不晓得,只是你不晓得才会如此。”
我在矮塌上坐着,她站着。
□□将她拉到我身前腿间,我抬手抱上她的腰,将脸贴在她胸腹前。
“若你晓得,那你便不是你,我也不是我。如此便好,当真。”
“璇甄。”我轻声唤。
璇甄摸了摸我的头发,而后轻抚我背脊。
“我晓得。”
耳际一沉,幽香扑鼻。
我蓦然睁大眼睛,“真还有花呀……”
璇甄笑,“你想要便有。”
我抱她抱得更紧,心上舒服了,那心门才舍得透出条缝隙。
“你晓得吗?”
璇甄闷笑一声,但没开口。我听见了也觉得自己傻,她都不晓得自己要说什么,她能晓得么。
但她还是配合我,“不晓得,你说说呢。”
我有点害羞,但也还好。
先前、过去,我有时心上飘飘然,想说些什么,将自己的内里剖给她看时也会这般,她也晓得。
“人在幼时总会幻想些什么。”我思及年幼时的自己,眸光有些涣散。
“那时同门想的尽是些伟大之事。”
“斩妖除魔、以一剑独步天下等等,诸如此类。”
璇甄在一旁坐下,顺势拉着我躺在她腿上。
“你呢?”我问她,目光顺着窗户看出去,踱天院往外看仍是荒凉冰蓝的天渡川。
“我啊。”璇甄笑了声,身子往后倚,靠在矮塌后的墙上。
“我们那儿要上学,便是凡间的私塾,我那时候可不服气了。”
她很少提她的事,我好奇追问:“不服气什么?”
“老师,同学,便是你们这儿的教习长老、同门,以及父母,他们总说这不行、那不许。”璇甄声音有些轻。
“字要一笔一划,题目要按步骤,公式要用即有的。”
她轻笑一声,“我那时想,看我搞出来一个大的,让他们知道他们那套全是错的。”
我发笑,她哼哼两声,“笑什么。”
说完她自己估摸着也是不好意思,自己也笑了。
我对她却是盲目相信,“那定是他们错了。”
她低头看我,目光可称之为虚幻,如在追忆何事,又极尽温柔。
“兴许罢。”
“也没什么对错。”她道:“绝对的对错只存在于物理之中。”
“数学自然也是。”她补充了一句,虽然我听不懂。
她常如此,晓得我听不懂也还是会说,有时只是想说,有时是在逗我。
我仍是对她盲目,“不管,你便是对的。”
她失笑,而后俯身和我对视。我躺在她腿上,她瞧我是倒着的,我瞧她也是倒着的。
“好。”她弯眸,“随旁人去想罢。”
“总归与我们无关。”
她身上的傲气又显现出来,即便是以开玩笑的语气,“总不好和蠢货计较。”
我对她这般模样是既着迷又好笑。
“你呢?”她吐气如兰,我们的吐息在流转中糅合、交融。
“我啊。”我笑了声而后蓦然愣住,璇甄也反应过来,笑着看我。
“方才我也是这样说。”她补充:“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我心中浸了温水似的发软,对视着傻笑半晌,我才拐回正题。
“我那时倒没这些志向。”思绪翻涌,旧时光一幕幕闪现。
若在遇到她之前的那一年中,我是不愿思及这些的,只会觉得内心刺痛,被愤懑和怨恨占据。可此时再看,只觉恍如隔世,又好似恰在昨日。
“若有友人在侧,长辈在上。烦忧可有,小灾小难亦可有……”话音一顿,我不知要如何解释,眸光也僵在空中。
璇甄并不催我,只是将我束发的绳子拆了,用手理着我的发丝。
良久,我滞在半空的眸光才归于现实,“便是那种寻常凡人的生活,修为亦或金银我并不渴求,只需大家和睦地在一起便好。”
她嗤笑一声,打趣我,“你这挑食的,若无金银怕是养不起你。”
我哼了声。
“也不爱锻炼,生病了也需金银。”璇甄说着说着,还盯着窗外自顾自数起来,“修为得有,旁的也可,总归要有护你的能力。”
“还要博览群书,才跟得上你这脑袋转的速度。”
“不能太粗心,不然也跟不上你多想的速度。”
数了半晌,她一笑垂头看我,尽管眸色深黑,可那眸光当真熠熠,如夜幕中唯一的星辰。
“好在我都有。”
我一愣,陷入她眼眸中的漩涡。
如浅水中的漩、湖面上的涟漪、河溪中的暗流,教人忍不住注视,挪不开眼。
良久,我不知何言。
她又开始理我的发丝,“你所想啊,终于在这魔域见了黎明。”
我回神,顿觉好笑,但还真是。
心之所愿不知何时,已然无声竞发。
不喜四处游荡居无定所,踱天院给了我居处。
不喜人无可信互相猜疑,众魔对我极为坦诚,且我也有了探知大多数人记忆的能力。
喜友人三二,宿晃箭簇虽烦人,可我的确是欢喜他们的,虽然他们不知晓。
最重要的还是那教我一步踱天之人。
我晓得,自遇到了她这一切才开始绽放。
“璇甄。”我哼哼唧唧撒娇。
“诶。”她笑着应我将我抱入怀中。
我趴在她肩窝,感受着她怀中的暖意。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拿下耳朵上的花,在她眼前晃,“我也送你花。”
我爱她怀中的暖。如我所不知的:她爱听我杂乱的心跳、爱看我影影绰绰似盛满无数故事,却又闪着粼粼波光的眼睛。
她没接那花,反是握住了我的手。
“我喜你这般的。”
她如此直白教我一愣,面皮缓缓发烫。
“闲来无事研究些东西,还能瞧见你这小魔,有你陪我打发时间。”她声音略低,“如此已再好不过。”
我磨蹭半天憋出一句:“……我不小。”
随后掰着手跟她算我已有多大。
她自然晓得我是在害羞,也不拆穿,陪我玩儿那小儿算数。
为何是小儿算数?因我见过她算数,当真是教我……自惭形愧,仿佛我这脑袋就是个摆设。
如此谈天聊地,不觉间已过去小半天。
不和何时聊到神乏,便顺势睡去,这一睡,可真是过去了半日。
睁眼时已是夜幕。
璇甄应当是早已醒了,瞧着她清明的眼神,我想:不然她还得“开机”半天的。
“醒了。”她话中含笑。
我迷蒙唔了声,她抬手摩挲我脸侧压出的红痕。
待我彻底醒神,深觉今日完美。
若搁寻常,她才不会教我乱了作息,一觉睡到晚上,夜里便没得睡了。
看来她也愉悦。想到此处,我便更欢欣了。
将手搁到她腹上,我想到某事,问:“你很久前给我的压制魔念的法器难做么?”
“放到如今并不难。”她顺言便摸上我手腕上那串手链,寻到里面压制魔念的那颗玉石,捏着我手腕给我看,“怎么了?”
“能多做些么?”
她很快猜到,“给其他魔么?是因今天那位区曾?”
我应是,她反应极快,和她讲话总是很轻松。
“妖王本就打算除去它那小儿。正好那时区曾被激出魔念,妖王借他之手将这罪名推给他,好来哐我们。”
再多的便无需说。
璇甄嗯了声,“好,明日我动手做。”
我盯着她没说话,她也直直看着我。
再往下更无需多言。夜还长,更莫说这是个注定无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