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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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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小闲用余光向侧后瞥了一眼,满地尸骨已经重见天日,再与元嵘周旋已无意义。元嵘孤身一人,没有带家仆下来,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他们两人还有机会全身而退。
她与白衣对视一眼,没有回答元嵘的问题,而是又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听说了一些关于元家的事,觉得很有意思。不知能否请教元叔一二?”
元嵘眼中闪过局促的光,语气又沉了几分:“慕姑娘,不论你听说了什么,元家的家事不便与外人说。二位闯入花神村怕不是在外游历那么简单吧?你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若是没有合理的解释,我便要将你们赶出村子。”
慕小闲抬了下眉:“擅闯私宅是我们不对,但你在地下建了这么大的祭台,村里人知道吗?”
元嵘脸上的表情微微收紧,状似不在意地摊开手道:“我在自家建祭台不需要村里人同意。”
慕小闲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如果他们知道你在这里埋了尸骨呢?”她清亮的声音在暗室中回荡,之后暗室中沉静了几秒。
元嵘不愧是年纪比她翻了几倍的人,饶是被揭发依旧面不改色:“我元家先祖埋在祖宅之下有何不可?你们掘人祖坟不怕天打雷劈?”
他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了得,慕小闲目光沉了下来:“这么说,元叙的父母也在其中?”
元嵘脸上的笑意终于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眼睛眯了一下:“你听谁说的?”
慕小闲咬了下嘴唇,盯着他没有回答。元嵘脸上的表情进一步崩塌,向前挪了一步,眼神迫切地看着她:“是谁告诉你关于元叙父母的事?是元叙......还是别的人?”
慕小闲不慌不忙,用肯定的语气说:“看来元叙的父母就在这里。”
元嵘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这里是元家的祖坟,他们理应在此,可惜当年他们摔下山崖,尸骨无存。”
慕小闲深吸一口气缓解紧绷的躯体,再看他时眉间拧紧,眼神中卷起了波澜。斯人已逝,现在元嵘不承认,她也没有办法求证。
元嵘不等她细想,语气带着压迫说:“二位现在请随我出去。”
慕小闲抱起双臂,冷硬道:“如果我说不呢,为何着急赶我们出去?难道这里除了祖坟还有别的东西?”
元嵘的脸阴沉了下来:“慕姑娘,请不要不讲理。这里是我家,请你们出去。”
慕小闲向门口抬腿走去,白衣一步开外跟在她身后。见终于说动二人,元嵘脸上再次浮现先前诡异的笑容,一手负在身后立在门侧。
慕小闲放慢速度从他身旁走过,忽然鬓边旋起一阵冷风,眼前景物一转,她被白衣挡在了身后。
元嵘手上赫然残留着一团紫气,阴恻恻地盯着白衣。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元嵘已经得手。
慕小闲在白衣身后伸长脖子扫了一眼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嚷嚷道:“要我们出去的是你,不让我们出去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元嵘眯了下眼,阴沉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主角与反派对峙时,总免不了被问一句“你到底是谁?”,仿佛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就能多几分胜算。
其实不然。特别是慕小闲这样没有特殊身份的人。
“我还想问你是什么人。”慕小闲冷哼一声:“好好的人不做要修魔。”
元嵘这时脸上才出现一丝破绽,眼神惊慌地颤抖了几下:“你说什么。”
他瞳孔巨震,双手颤抖,瞪大了眼睛,哑着声呵斥道:“不,我修的是仙,是仙!”
“退后。”白衣冷声道。
慕小闲点点头,退到祭台后面。
元嵘狭窄的瞳孔让他如蛇类一般能在阴暗的环境中窥物,他深深看了一眼慕小闲离开的方向,被白衣挡住了视线。
他脸上的笑容越显阴暗:“阁下不是一般人。为何沦落至此?”
他的眼睛微微张大,眼中映着燃烧的紫焰:“阁下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有想要的东西吗?
“还是有想要的人?”
白衣的身影微滞,袖子中的拳头紧了紧,寒光乍现。
元嵘垂眸,了然地勾起唇角,诱惑道:“这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它能实现你任何愿望。”
石炉中的紫焰烧的更旺,火星“啪啪”作响,两人细长的身影在墙壁上摇晃。
慕小闲实在听不下去,从祭台后探出头叫道:“你能别到处勾引人吗?”
元嵘大笑几声,突然眼神狠厉,一道紫光从祭台上横穿而过,陡然暴起几米,像一只巨大的手扑向慕小闲。
慕小闲紧皱眉头,浑身发力,无奈此时无法调动仙力,只能干瞪眼。
紫气一举杀到她跟前,与此同时一道白光破空而出,将在她面前不足一尺处的紫气搅乱,消散在空气中。
慕小闲惊魂未定,深吸几口气破口大骂:“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有种你打他啊!”
元嵘蔑视她一眼:“不过两道虚影,还这么嚣张。”
慕小闲一怔,他是怎么看的出来?
元嵘脸上的笑意更甚:“你们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我成功了哈哈哈哈。”
等等,三百年前的元嵘不可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为何认为慕小闲与白衣的出现是因为自己成功了?
慕小闲定睛仔细观察。
白衣与元嵘缠斗起来,化为虚象导致他的力量减弱了许多,虽然招招压制,但一时居然无法控制元嵘。
两道身影映在墙壁上一触即弹开,轰轰几声,石炉倒地,紫焰在地上跳跃。
慕小闲慢慢看出了一些门道,元嵘身上除了紫气,似乎还有一层附着在身体上的黑线。
黑线随着他的身体跃起像破土而出、弓起上身的蚯蚓一般扭动。
难道他除了修魔,还碰了别的东西?
元嵘见白衣不是等闲之辈,突然挺身伸出双臂,石炉的紫焰陡然蹿高,一股紫气幽幽从祭台飘出,流入他的身体。身上的紫气暴涨了几倍,煞气扑面逼来。
元嵘身上的黑线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加密集,像是斑斑点点的油墨一般在皮肤上晕开。
随着煞气而来的腐臭,让慕小闲胃里翻江倒海。
“他是死人?”慕小闲捂着鼻子,不敢相信地问:“你到底是人是鬼?”
元嵘面目狰狞了一瞬,皱紧的眉头缓缓舒展,维持着脸上的淡笑:“我是人啊。”
不太对劲,如果他早就死了,是靠魔气维持生命吗?
“我是人啊。”元嵘眼中闪过一道光,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你看,我还活着。”
白衣手中的寒光凝成一道鞭。
他身上的黑色墨点从身上飘出,像水中展开的油墨一般,在空气中扭动。
慕小闲打了个寒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呕,这是什么东西......”
元嵘手中的紫气躁动起来,扬袖之间,啪啪几道紫光团团包围住白衣。紫光如芒刺,飞速向白衣扎去,白衣腾空而起,凭着惊人的臂力甩起长鞭。寒光如弯刀闪过,簌簌几道剑影落在墙壁上,流转的紫光逐一爆破。
气流将他的长发高高扬起,面具被掀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就在即将飘下的瞬间被他摁了回去。
伸长脖子的慕小闲觉得万分可惜。
爆破的气流将元嵘的衣摆吹得高高扬起,他转而跳开三步,向白衣与慕小闲的方向各放出几团紫气。
紫气在室内快速弥漫,裹挟着空气中飘摇的黑线。腐臭味扑面,慕小闲赶紧捂住鼻子向后躲去,她可不想被那个看上去黏糊糊的黑线沾到。
她跑进洞内时,洞口突然亮出一道白色屏障,将紫气隔绝在了外头。
慕小闲与一地白骨面面相觑,尴尬地说:“打扰了。”
洞外寒光逼上了元嵘的身体,随着他猛烈的挣扎,轰然撞在墙壁上。墙壁连着地面震动不止,祭台摇晃,元嵘的身体一僵,又剧烈地挣扎起来。
长鞭带着他的身体猛地摔在祭台上,在祭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碎石划破了他的额头,血迹从鬓角淌下来。
有血?不是死人?慕小闲眼神微变,怎么回事?
祭台震动,紫气外泄,元嵘匍匐在地,慌乱地在地面摸索着。
他眼前突然出现几道虚影,凶神恶煞地冲他张开血盆大口,从他身上穿过。犹如一阵烈风,将他推搡得东倒西歪。他哆哆嗦嗦地低下头,露出两只眼睛:“别碰我别碰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几道虚影凭空出现,在暗室上空飘荡,与此同时,慕小闲身旁的白骨发出阵阵嗡鸣。
她吃惊地看了一眼,那些魂魄是?
带着强大煞气的魂魄不断从裂缝中挤出,冲元嵘嘶吼,仿佛要食其肉饮其血,将他碎尸万段。
魔气随着镇压的亡魂一齐迸发,紫色的雾气笼罩着整个祭台。
“白衣!快点将这里的魔气镇住!”慕小闲冲白衣叫道。
白衣执掌,掌下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将暗室照得大亮。
元嵘眯着眼睛,在地上爬开几步,充斥着血水的口中模糊不清地说着:“快要成功了......快要成功了。你们无法阻止我,我一定会成功。”
慕小闲眯着眼睛思索着,他一直念叨的成功到底指什么?
白衣手中的白光向祭台逼近,元嵘突然提起一口气,将浑身的魔气与黑线全部从体内分裂出来,眨眼间巨大的紫黑色混沌物砸向祭台中央。
祭台传出一声尖锐的鬼唳,引发了地面巨震。
慕小闲眨眨眼,他为何要破坏祭台?
暗室晃荡,白衣飘进洞内将慕小闲抱出,元嵘趴在祭台上看着他们诡异地笑了:“你们阻止不了我的。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祭台上的裂缝在震荡中迅速蔓延,大量魔气涌出,不一会儿暗室中乌烟瘴气。紫气顺着甬道,穿过铜门向外涌去。
慕小闲一哽:“怎么办?任由这魔气泄露出去?元嵘为什么放出魔气?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白衣:“他是元嵘的亡魂。”
慕小闲一愣:“他不就是元嵘吗?”
白衣:“他确实是元嵘,不过不是三百年前的元嵘。元嵘生前杀害、利用了无辜的生灵,死后的魂魄被困在这个时空,不断经历他生前最后的堕落、破灭与死亡。”
慕小闲看了元嵘一眼,他身上的黑线越来越密集,眼睑之下的阴影越来越深。
他匍匐在浓郁的紫色中,转动眼珠,发出咯咯的笑声:“快要出现了就快出现了,你们阻止不了我哈哈哈哈。”
慕小闲眼珠转了转:“魔气如果大面积泄漏,那些没有修行的村民会如何?”
“轻则神志不清,重则丧失本性。”
慕小闲咬了咬下唇,焦急道:“有办法能将魔气封住吗?”
白衣平静的目光一动:“你可记得,当年花神村并没有出现魔气泛滥之事。”
慕小闲顿在原地,没错,传说中花神村遭受了怪物袭击,但并没有提到魔气之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小闲转而对元嵘吼道:“是谁教你入魔的?”
元嵘的表情一僵,喃喃道:“不,我没有入魔,没有!我修的是仙,我在修仙!对,我要成仙了!”
慕小闲皱眉:“这里的魔气是谁留下的?”
元嵘好似没有听懂一般,傻兮兮地笑了:“当然是我!是我!”
“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慕小闲气得大吼道。
元嵘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毒蛇般的恶意:“你们无法阻止的。我要成功了哈哈哈哈哈!”
慕小闲吸入了魔气,忽然心口一痛,白衣扶住她,目光急切地在她身上打量:“我们先出去!”
两人无暇顾及元嵘,飞速穿墙而出,紫气飘出甬道,挤满屋内,像流动的液体从窗口漫了出去。
前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呼:“啊——” 两人飞速冲出门去。
天还未亮,浓厚的云层像一层巨大的网遮住了月光,将天地包裹在一片苍茫之中。
一个庞大的黑影蹲坐在院子里,三四米高的身影犹如一堵遮天蔽日的高墙。与它相比,人就像蝼蚁一般。
紫气源源不断地从主屋飘出,钻入它的身体,呼吸之间,它的躯体好像又大了一些,挤满了整个院落,顷刻之间压倒了前院的厅堂。
周围弥漫的紫气渗入它的毛发,一点一点变得稀薄。
它的呼吸越发沉重浑厚,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嚇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