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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第 1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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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流传着一个故事,传说天上温柔的月神,曾爱慕一名冥界的孤魂,求而不得,于是每月都在奈何桥边等他。
许多年,那孤魂一直在远处遥遥地望着她。
她在时望,不在时也望。
但是始终没有上前。
许多年后的某个月,月神迟迟没有出现。
那孤魂跌跌撞撞地游荡到桥上,怅然若失地望着自己每次躲藏的方向。
他想,她知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看她?
或许是不知道的。
所以她不来了。
"长熠......"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孤魂一惊,掩面想逃,被拦住了去路。
“三百年了,你还不想见我吗?”
孤魂捂着脸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向后缩去。
月神向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那我们当初算什么?”
孤魂沉默了一会儿,用沙哑的声音说:“月神大人,早些回去吧。”
月神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我可以回去,但我还会再来。你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我们总会见面。”
空洞的冥府中,一声复杂的叹息溢出。
“长熠,不要躲我好吗?”
月神牵住他的手,既然将瘦弱、微弱的魂魄拢在身前,用自己身上的光和温暖包裹着他。
怀中发出沉闷的哽咽。
“为什么是神?
“为什么要招惹我?
“为什么还来找我?
“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
那一日,月神的光芒洒在冥界,将温柔的光辉播撒在了许多孤魂的心中,照亮了他们来世的路。
而后月神多次与孤魂在冥界私会。
“长熠,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月神攥着孤魂冰冷的手,眼神坚定地说。
孤魂发出微弱的声音:“容疏,能再见到你已经很好,我不再奢求什么。”
月神微怔,凝视着怀中的人,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天庭之上,小道仙闻渐渐流传开来。
月神平日独居月神殿,显少与人交际,偶尔出门时,竟然听到有散仙在道旁嚼舌根。
“月神看上去温和,对人却很冷淡啊。”
“冷淡什么,她都跑去冥府找男人了。看着清高,其实比谁都寂寞难耐呢。”
“冥府?难不成冥府的男人......更厉害?”
“谁知道。你可以问问她,和天庭的男人比,谁更厉害啊哈哈哈哈。”
月神不理会旁的人口中的闲言碎语,匆匆走过,未停下脚步。风拂动她的须发,随风飘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她那冥府的男人什么样子?不如我们也去找他玩玩儿?”
那是月神第一次违反天庭戒律,饶是散仙在天庭是三无人员,也不可能随意诛杀。
但她真的怕了。
她怕那血淋淋的一幕会再次上演。
她在天后殿跪了十四个日夜,乞求天后不要牵连长熠。
她可以永不见长熠。
天后念及天上不能无月,允许月神去和长熠道别。
潭中的池水变得混沌,昏暗的冥界,孤零零的游魂站在奈何桥上。
几名无名小鬼在桥边嬉笑:“天庭不会放过你的。月神也保不了你。”
“你就是丧门星,倒霉鬼,谁沾了你都不会有好下场。”
月神的光芒照耀下来,小鬼慌慌张张地跑开。
长熠站在桥上,月神站在桥下。
她抬眼看向桥上模糊的身影,眼中是千回百转。
他垂眸望向桥下混沌的倒影,眼中是一片荒凉。
良久,长熠平淡地开口问道:“你又要走了?”
“长熠......"
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说,要带我离开这里?”
“骗子。”
孤魂带着咬牙切齿地说:“我竟然相信了你。”颤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长熠......”
她想让他再等等,但是她说不出口,因为她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走吧。”
长熠背过身去。
容疏从身后紧紧搂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上。
“对不起。”
长熠恍惚了一瞬,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月神回到了高挂天空的月神殿,成为了所有人的月亮,唯独不是他的。
孤魂遥望天上的一轮月牙,喃喃道:“容疏,我累了。我真的太累了。”
他是那么高傲的人,怎么能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屈辱?
都是因为念及她。
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悲伤、她的痴狂......
前尘往事如烟,他疲惫极了,只想睡一觉。
梦里有她也好,无她也罢。
—————
潭中的水停止流动,忽然潭底又透出了淡淡的金光,随着金光的涌现,一股力量将白瑶的身体推了上去。
她猛地坐起身。
房间里安静极了,她的喘息声格外明显。她环顾四周,还是在丰莹的卧室,一切都如她睡下时的样子。
她刚才被带去了哪里?她有没有离开过这里?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晏离大步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白瑶几眼。她的目光复杂又压抑,好像有很多情绪像海浪一般翻涌而来。
他冷静地对门外说:“她没事。进来吧。”
丰蓓、丰梁等人才涌了进来,对她嘘寒问暖:“白姑娘,你还好吧?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瑶从床上走下来,摇了摇头:“我没事。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听完她的描述,房内的几人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白瑶回忆起那金色的潭水,并不让人害怕,而是有一种安定的感觉。“我觉得灵体并不是想要阻碍月神节,而是想要将这个故事的细节告诉大家。但是灵体入侵不是平常人能够承受的,所以造成了丰莹神志错乱。”
“这么说,月神的传说竟然是真的?”丰蓓喃喃道。
丰莹爹不管什么月神传说,只心切地问:“阿莹什么时候能好?”
白瑶答道:“休息几日应该就能清醒。”
丰莹爹欲言又止,休息几日不是就错过月神节了。这也是丰梁、丰蓓担忧的,月神节没有月神庆典,该如何跟镇民交代。
丰蓓正在苦恼,看着身穿月神服的白瑶,眼睛一亮:“白姑娘,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丰梁顺着她的目光一打量,发现白瑶不仅气质不凡,而且与月神的形象很般配。
月神服是量身打造的,再去找一个身形相似的人也需要不少时间。
丰梁恳求道:“要是有别的办法我断不会麻烦客人,现在实属无奈。白姑娘,要是你能施以援手,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定会全力相助。”
白瑶想到镇上为月神节做的准备和百姓翘首期盼的样子,心里不忍拒绝,但要与那韶君演艺月神与长熠的爱情......她下意识看了晏离一眼。
晏离没有注意,望向窗外惨白的月光,侧脸线条冷峻。
白瑶眼睛黯了一下,对丰梁点点头:“我可以。”
入夜,一轮圆月显现在天边。
街上张灯结彩,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上汇聚,镇民举家出游,都穿上了自己最美最隆重的衣裳,有的带着俏皮的狐狸面具,有的提着月亮灯笼,有的拿着冰糖葫芦......
石桥边,有情人在人迹罕至处低语,桥上跑过几个孩子,留下一连串笑声,惊得小情人将头埋得更低。
小河流水潺潺,点点花灯将小河照亮,灿烂宛若星河。
庆典开始前,酒楼的戏台已经咿咿呀呀唱过一轮,虽然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但每次都能改编出新意,赚得满堂喝彩。
月亮升至高空,广场的锣鼓一敲,台下人头攒动。
巡游的花车之上,白瑶扮演的容疏长发高束,一身清白色的学生袍,手里正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她面容姣好,身姿挺拔,清新秀丽,一出场就让人群喧闹起来。
“这届月神不是丰莹吗?怎么换人了?”
“丰莹哪有她好看,月神好看不就行了。”
“那丰莹可是大家选出来的。我还投票了呢!”
“我听说丰莹突然病了,这位是镇长请来救场的!”
“嘘嘘嘘,好好看戏。”
......
忽然一人出现在她身后。少年明眸皓齿,一身朴素的长袍,眉宇之间大方坚定,又赢得了阵阵掌声。
月神庆典的表演有六幕:
第一幕是他们学生时期相识相知,互相定下约定。
第二幕是长熠拜访容家受辱,两人私奔度过一段安逸的日子。
第三幕是两人平淡的日子被打破,长熠被容家鞭打,容疏回家娶亲。
第四幕是两人双双赴死,天地相隔。
一般人看到第三幕,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万丰镇的百姓对这个故事实在太熟了,甚至比现在台上表演的那位还要熟悉,所以眼眶红了一片,都忍着没有声响。
第五幕是月神偷入冥府与长熠私会,两人破镜重圆。
白瑶换了那身用金丝线勾勒的华服,带上弯月额饰,那枚额饰让她的脸庞越发光彩夺目,浑身散发着温和的光辉。她平日也美,但是是不加修饰的,此刻精心打扮了一番,将她得天独厚的气质勾勒出来。那眉眼精巧秀丽,宛如天工,如同神女降世。
台下传来一阵惊叹:这是不付钱就能看的吗?
她站在奈何桥上,满脸愁容地四处望着,好像在搜寻什么。
长熠化为鬼魂后,无法以原来的面目示人,所以通常会带着一个丑陋的鬼怪面具。韶君带上面具之后,原本的美貌被掩去,清瘦的身影在桥下落寞地看着月神。他孤单、清冷,被黑暗包裹着,与柔美的月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不是新加的情节?”
“对啊,好像之前没有这一段。”
台下的人低声细语。
黯淡的身影在桥上被光鲜的月神从身后轻轻抱住,台下一阵翻腾的欢呼声。
丰蓓专门按照白瑶的口述改了戏,这一幕在融融灯火中很是缠绵。
台下的人不禁感叹道:“韶君这小子艳福不浅啊。早知道我也报名选长熠了。”
最后一幕是月神与游魂的感情感动了天帝,天帝破格让游魂升仙,与月神长相厮守。
月神与长熠从奈何桥上走下来,来到光线明媚处,向所有人谢幕。
白瑶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台下的人群,目光有意无意地搜寻着晏离的身影,但没有找到他。也许他对庆典不感兴趣。白瑶心里空落落的,笑容也显得有几分僵硬。
晏离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她在期待什么?
她忍着不去想他,余光看到长熠还一本正经地带着鬼怪面具,于是伸手去掀:“演完了就把面具摘了吧,让大家看看你的样子。”
面具掀开一角,露出了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手却在空中被他牢牢攥住。
手腕上传来一股凉意。
白瑶微怔,耳旁听到清冷又熟悉的声音:“别动。”
耳旁的喧嚣像是忽然静止,她愣在原地,惊颤的目光在面具上流连,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身后,五彩灯笼透出莹莹光辉,让他漆黑的面具染上了一层暖意,像是要将他一身的冰霜融化。
他就站在她身边,此时此刻,不再遥远。
静止的人群再次喧闹起来,他们在欢呼,落入她的耳中似乎变成了一种鼓励。她久久无法回神,心脏再也不受控制,魂不守舍地由晏离从台上牵下来。
刚才那一幕突然闯进她的脑海中,如果是韶君她反而没那么尴尬,但是居然是晏离......
她的脸烧了起来,一定是灯笼的火光太耀眼了。
“怎么是你?”白瑶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