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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第 1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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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尧了然。青丘白姓是贵姓,特别是族中的女孩更是养尊处优,这位白瑶生于山野,约莫是女帝族中的旁支。
“青丘白家白瑶。我记住了。” 华尧的神色认真严肃,倒真像是要牢牢记住白瑶的名字。
“英雄莫问出处,倒也不必记住。”看华尧那神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谁能想到她才是救命恩人?
唉,头疼头疼......
她现在知道了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华尧问出了白瑶的身份,转向晏离,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见她仙术不精,欲指点她一二。”
仙术不精说的是白瑶,但打的却是晏离这位师父的脸。一时间白瑶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地不安,华尧可以说她,但是不能说晏离,毕竟晏离什么也没做,都是她自己在外惹是生非。
“你这是诚心想要指点的态度吗?你都快把山移平了。”白瑶指着地上的狼藉不满地叫道。
华尧扬起唇角:“我并未使出全力。”
华尧虽面上带笑,却抱着双臂身上隐隐散发出了敌意,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紧锁着师徒二人,身上释放出的压迫感让人摸不清他的意图。
清风拂过,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杂草的摇摆中纹丝不动,气氛犹如一根绷紧的弩。
半晌,晏离问道:“不知瑶儿有何冒犯?”
白瑶心里一震,恍惚地眨了眨眼睛,后背线条渐渐绷紧。晏离不曾叫过她瑶儿,但他却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他该不会......在心里这么念过吧......
一股欣喜之情涌上心尖,仿佛有一朵烟花在她头顶炸开,炸得她头晕目眩。白瑶强忍着不去看晏离此时的神情,但是眼睛却亮晶晶的,嘴角偷偷露出了狡黠的笑意。
“冒犯?” 华尧看了白瑶一眼,脸色沉了下去:“对,她是冒犯到我了。”
白瑶心里正高兴,听到华尧的话,笑容一僵:“你受伤了,我好心将你捡回来照料,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你不懂感恩就算了,还反咬一口。”
捡回来?他又不是小猫小狗!华尧怒意更甚:“你照顾我是因为想让我留下给你做侍卫,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让天庭上神给你做侍卫。”
白瑶心里又暗暗一缩,不敢去看晏离的神情,只觉得周身温度好似冷了几分。
“天庭上神怎么了,我还......我还青丘白家人呢,你不要拿你的身份压我,我不稀罕。不管我当初为了什么,我救了你是事实。算了,我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也不需要你报恩了,师父我们回去吧。”
晏离与白瑶转身便走,走出数十米,白瑶回过头皱眉问道:“跟着我干嘛?”
身后华尧与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华尧目光闪烁:“我受伤了,要好好休息。”意思大抵是要跟着他们回去。
白瑶疑惑道:“你在山洞待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现在想起来要好好休息了?”
华尧跟了一路,随他们来到了山外云境。
晏离喜欢清静,山外云境是断不可能让陌生人进入的。白瑶在心里暗骂华尧不识好歹,回头严肃道:“别跟着我们了。”
华尧止步在外,目光深沉地望着白瑶,直到她毫不客气地将门关上。
烛火幽幽,映在窗棂上。
晏离回来后再没和白瑶说话,刚一入夜便早早进了卧房。
白瑶打了个寒噤,感觉今天的夜特别冷,心里不由地生出一丝丝懊悔,但很快又倔强地压了下来。
——不就是在外面捡了个人,至于吗?
白瑶在厅堂里转了几圈,烛光在她带起的微风中轻轻摇曳,映在门扉上的人影忽大忽小。不知为何,她很想敲开晏离的房间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不过一想到晏离可能会因此与她产生嫌隙,她又收回了手转身踱步而去。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叹出。
叹息声穿过房门,落入另一侧打坐的晏离的耳中。他双目轻阖,沉静地坐在塌上,试图将今日忽然被搅乱的思绪摒除在外。
可是他眼前忽而又浮现今日在山中看到华尧的那一幕,心中涌上一种难以形容的失望。
这一声叹息让他眼睫一颤,继而轻轻睁开眼睛,望着房间的一处角落失神。等他回过神来时,一声轻叹从口中溢出,一晃神他居然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白瑶是可有可无的人,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她要做什么与他无关,他不该一反常态。
他的思绪渐渐沉下来,刚才抽离、洗涤的低沉再次凝聚。
不多时,门外传来白瑶清亮的声音:“师父,你歇息了吗?”
晏离沉默片刻,推开门,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冷若冰霜,像冰棱一样扎进白瑶的瞳孔。
白瑶产生了片刻恍惚,心中突如其来的窒息几乎让她发不出声音。以她这些年对晏离的了解,他若是摆出脸色批评她,或许事情没那么严重,但若是面上平静无常,也许连挽救的余地也没有。
不等晏离发问,白瑶深吸一口气,说:“师父,我可以解释。我只是在山上修炼时碰巧遇见华尧的,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我看他样貌端正也许是个好人,就这么放任不管他可能会被山里的妖怪分食,所以就顺手救了他。”
晏离的视线略过她,径直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清茶,垂眸视线落在茶杯氤氲的热气上,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解释。
白瑶咽了咽喉咙,追在他身后,语气急促了几分:“华尧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想要教我几招仙术。但我想着我只有一个师父,仙术不能乱学,没有同意,于是他就开始发疯。不过他是天庭上神,也许是因为刚受了伤,所以没控制好力度。
“师父,你就原谅我吧,我和华尧真的没什么关系,要说有关系那就是恩将仇报的关系。”
晏离抿了口茶,眼睫低垂,依旧没有给白瑶任何眼神。
白瑶在他身侧望着他的侧颜心如擂鼓。
他在听吗?
他在想什么?
他想听什么?
白瑶豁出去了,凑得更近了些:“师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不要不理我。”见晏离没有反应,她心里又是一酸,伸手去扯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倒像是她受了委屈。
晏离终是抬眼看了她一眼,只是那眼神依旧算不得温和,像是冬日的湖泊,结满了又厚又冷的寒冰: “为什么瞒着我?”
白瑶心中一动,总算有点明白他在别扭什么。原来不是在纠结她和华尧的关系,而是为什么没有将华尧的事情告诉他。
晏离见她突然闭口,神色迟疑,眼神蓦地黯了一下。这一变化被白瑶敏锐地捕捉到,心里微微一动:“我说,我都说。华尧毕竟是个陌生男子,我将他安置在外,怕师父知道了不高兴,只想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
晏离深深地看着她,带着一丝探究:“没有其他的原因?”
白瑶舔了舔唇,知道晏离八成已经猜到怎么回事,只是想听她亲口承认。但这要怎么承认?
晏离的眼色又冷了三分,白瑶弱弱地说:“我不该被他的美色所惑,没搞清楚他的身份就收留他。不该瞒着师父这件事,不该遇到危险不联系师父,不该师父问我还拐弯抹角......"
很好。
晏离听到她亲口认错本该松一口气,但不知为何心头一颤,一丝陌生又艰涩的感觉缓慢地从心底爬了上来。他喉头一滚,那一抹微妙的感觉很快落了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美色所惑......
他教的徒弟竟然是这么肤浅之人......
着实让人不悦。
“明日开始负重晨练一年。”晏离冷冷道。
“哈?”白瑶哭丧着脸,但被晏离的眼神一扫,顿时又将口中的哀嚎咽了回去。
。
三日后......
白瑶扶着树干低垂着头大口喘息,她腿上一松,忽而跌坐在地上,汗珠顺着额前的碎发一颗一颗染湿了衣襟。她身上绑着负重绳,会随着她的身体机能变换重量,也就是说这根绳子自始至终都会维持让她感到乏力的重量。
她歇了一口气,扶着树干又缓缓站起来向前挪了一步,在土地上留下了一个坑,再挪一步,膝盖因受力不均险些跪了下去。
某黑衣人抱着双臂站在树梢:“你的好师父就是这样对你的?”
白瑶又向前挪了几步:“不......不用你管......"
"嗤。”华尧从树上纵身一跃,跳到她身边,拎起白瑶的胳膊将她带到树边,勾起她手臂上缠绕的负重绳:“你是妖仙,练体力有什么用?他不过是想折磨你罢了。”
白瑶打开华尧的手:“你不懂,我师父素来清静淡泊,能折磨我说明他对我还是很上心的。”
华尧脸色变了变:“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你就这么相信你师父?我看你是被他练傻了。”
白瑶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向山上挪去:“不信他难道信你,信你恩将仇报?信你阴晴不定?信你恐怕不知什么时候就没命了。”
华尧漫步跟上:“他若是真想教你,为何浪费时间让你学些无用的东西?他不过是想牵制住你,让你从身体到思想都离不开他罢了。”
白瑶忽而停住了脚步,林中一阵清风拂过,斑驳的树影在印在她素色的衣裳上,如同变幻莫测的暗纹。
华尧一看她背影有些萧瑟,顿时觉得有戏,接着说道:“你别被他一副冷淡的模样欺骗了,怎么,认清你师父的真面目了吗?”
华尧紧紧盯着白瑶,见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心中莫名愉悦,故作善意道:“你也不必太忧心,既然知道他是什么人,早些离开便是。”
白瑶没有回应,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喂,你怎么了?”华尧觉得有些不对,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旁,突然听到一连串诡异又低沉的笑声。
白瑶猛地抬过头,不仅没有丝毫伤心之色,反而双眼放光,身体兴奋地微微颤抖,嘴角越来越弯:“你说真的?他真的不想让我离开他?”
华尧默默收回手,脸色沉了几分:“你就听懂了这个?”
白瑶又卖力向前走去,比先前的速度快了不少。
黑影又落在了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路,沉声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
白瑶绕过他,边喘气边说:“你别白费力气了,我和师父几百年朝夕相处的情谊,不是你三两句话就能挑拨的。”
山间忽而风起,两人衣袂随风扬起,几片落叶从两人之间飞旋穿过。
华尧静默在林中,望着白瑶越来越远的背影,小小的身影负重前行,不禁涌上一股烦躁之意。
“他相信你吗?”
白瑶脚步一顿,像没听见一样向前走去。
“他未必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