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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待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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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梁舒在村长家里住着养伤,日常就是涂药吃药,然后陪着言喻玩,讲讲故事。
等到他伤口上的血痂慢慢脱落了,李芳才许他帮着干点小活,比如端端盘子摘摘菜什么的。
之前一直不让他乱动,也是怕伤口长不好会留疤,毕竟马上就要成亲了,后背留个疤不好看。虽然言之舟也不是那种会嫌弃的人,但总归没有疤痕是更好的。
言之舟偶尔还会过来看看他,不过毕竟没有成亲,他也不敢多留,很快就走了。
就这样,时间一晃就到了他成亲的前一天——十月初七。
李芳前几日就去了梁家一趟,赶着李莲香将屋子好好拾掇了一番,找些红布什么的装扮装扮,免得成亲那天不好看。
直到最后这天,李芳才背了个小包袱,带着梁舒回去,叫他在家待嫁。
她帮着剪了囍字,贴了窗花,又敲打了一番李莲香,叫她明日好好表现,不许欺负舒哥儿。
最后才将带过来的小包袱打开,拿出一件红的衣服来。
“舒哥儿,本来呢,这嫁衣一般都是自己来做的,但你这婚定的急,前些日子又受了伤,我也没再叫你自己动手。”
然后站起来抖搂抖搂手里的衣服,展示给梁舒看:“这件衣服的料子是我当年做嫁衣的时候省下来的,我看你身量也不大,就用这块料子给你做了件嫁衣。”
“你娘那人一直待你不好,我知道靠她是靠不住了,所以就自作主张帮你做了,昨日才堪堪做好呢!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梁舒压根不知道还要自己做嫁衣这回事,他本身也没拿这场婚姻认真看待,觉得明天找件看起来新点的,上面没补丁的衣服就行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有做嫁衣、穿嫁衣的想法呢!
但没想到的是,伯娘竟然考虑得这么周到,还帮他做了件新的嫁衣。
虽然时间、地点、手里的嫁衣都不对,但他还是久违地感受到了那种只有爷爷奶奶才会有的、来自亲人的关爱。这让在异世的他有了一种奇妙的感受,好像自己重新拥有了家人一样。
梁舒的眼泪一下子就收不住了,越出眼眶流了下来:“呜呜呜呜呜,伯娘,你对我也太好了,真的很谢谢您。”
李芳连忙把他搂进怀里,拍拍他的背,轻声安慰道:“好啦,这么大个哥儿了,明天都要出嫁了,今天还哭的稀里哗啦,眼睛肿了怎么办?明天就不好看了!”
说着叫梁舒出去打点水洗洗脸,缓过劲儿了再试衣服,可不能哭着试嫁衣,日后成了亲也得哭,这可不是好兆头呢。
梁舒虽不信这个,但伯娘一片好意他也知道,于是就去洗了把脸,回来才试衣服。
李芳的手很巧,眼睛也准,她只是日日看着梁舒,就能把衣服做的很合身,他穿上正正好,一点也不用改。
“看来我还没老眼昏花,只看你的身量就做了,也没量尺寸,竟然刚刚好呢,希望咱们舒哥儿这亲事,也跟这衣服一样,刚刚好。”
梁舒穿着新嫁衣,却突然有点忐忑,伯娘从自己嫁衣的料子上省下来的布,是不是本来要给言喻做嫁衣的啊?
“伯娘,这料子…您给我用了,那喻哥儿那边怎么办啊?”梁舒带着些紧张的声音响起。
“嗨!这你别担心,喻哥儿他奶奶,临走之前把她压箱底的两匹好红布都留给了喻哥儿,特意交代我以后喻哥儿的嫁衣就用那里面的布做,也算是她这个当奶奶的留给喻哥儿的嫁妆。”
“啊,那就好,不过喻哥儿的奶奶对他可真好啊。”跟他奶奶一样,临走之前都不放心,特意把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都留给了梁舒,就是怕他一个人过得不好。
李芳见他表情低落,还以为是想到他那个只喜欢梁永鑫的奶奶了,看喻哥儿奶奶人好,有些难过和委屈。
于是连忙把话题转移走了,免得梁舒多想。
“舒哥儿啊,眼见着太阳要落山了,我先回家去了,今晚你就在家住一晚,毕竟出嫁还是要从家里出嫁的。
如果你那俩爹娘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你别理他们就是,明日嫁出去了就不用再受气了。”
李芳走后,梁舒就待在自己屋子里收拾东西。想把原主有用的那些都带着,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来这儿了,可不能便宜了那几个人!
梁舒打开柜子,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拾掇出来,新一点的叠成一摞,旧一点的叠成另一摞。至于那种太破了穿不了的,就扔在柜子里好了。
只是有件很破旧的衣服拎起来的时候感觉格外的重,他将衣服摊开一看,内里缝着一个很小的兜,扯开之后发现竟然是一整兜的铜板!
梁舒快高兴傻了,来这儿这么多天,手里第一次碰到钱,终于不是穷光蛋一个了。
他赶紧把钱倒在床上,趴着一个一个地数,一共八十五枚铜钱,按这边的话说,就是八十五文。
梁舒还是头一次见到古代的铜钱呢,圆圆的一小个,中间还是镂空的,一兜子钱加起来也有些份量,掌在手里还挺喜人。
转念一想,会不会这屋子里还有其他地方藏了钱?于是梁舒立马到处翻找起来,什么床底下、柜子后面、桌子底下,他都找遍了。可惜的是,一无所获。
看来原主只藏了这些钱,发财梦破碎了,梁舒坐在床边垂头丧气的。
但细心想想,原主能藏八十五文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在这个家里什么地位都没有,整日除了干活就是干活,怎么可能有很多钱。就连这八十五文,都是原主一文一文攒下来的。
有时候他去河边洗衣服,碰上新婚的小娘子或者小夫郎,他们在家里受宠,刚嫁过来还不乐意洗全家的衣服,就花两三文钱请原主帮忙洗。
过年的时候,他会隐瞒一部分收到的压岁钱,只交一半给李莲香。
就这样,他攒到了八十五文,怕被发现还缝在了最破的一件衣服上面,本想着日后若是碰见了相互喜欢的人,就在成亲时给自己压箱底。却都没来得及花,就跳河自尽了。
多想无益,梁舒将这些钱收好,又把原主平日里收集的一些小玩意儿都拿出来,那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却是原主的宝贝:几个形状好看的小石头;两片漂亮的落叶;一个看不出来雕刻的是什么的小摆件;还有好多枣核杏核之类的果核。
等日后他安定下来,就想办法给原主立个衣冠冢,把他的这些小宝贝都放进去,也算是尽一份心。
……
清晨,梁舒被敲门声吵醒,原来是李芳和言青阳带着言喻来了。
本来言青阳不必来的,成亲的日子娘家人不摆酒,只要把孩子送嫁出去,再跟着到男方家喝喜酒就可以。而言青阳既是同族大伯又是村长,本来应该直接去言家的。
但李芳怕今天大喜的日子,梁家又闹幺蛾子,就把言青阳叫来坐镇,待会儿一起去言家,看他们敢不敢找事儿。
言青阳在外面跟梁有福聊天,李芳和言喻就进门帮梁舒梳洗打扮。
李芳催着梁舒赶紧去洗脸漱口,然后拿出胭脂水粉来,准备给梁舒上点儿妆。
梁舒一看这架势就有点退缩了,那些小罐子不会要挨个儿用在他脸上吧?他一个男人化什么妆啊!
“伯,伯娘,这些…都要用吗?”
“那是自然了,你放心,伯娘肯定给你化得很好看!”说罢低头去摆弄那些东西。
言喻看梁舒扭扭捏捏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太乐意了,为了自己以后还能听到新故事,他赶紧解围。
“哎呀娘,我们梁舒哥哪还用得着化这么多东西啊!你看看,他不比村里很多小哥儿都好看嘛!干嘛学人家化那么多东西在脸上啊,没必要的。”
言喻这话倒也是真的,梁舒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香,活也不用干,脸上气色好多了,虽然还是瘦,却没了以前那种弱唧唧的感觉。
再加上这十几天的日子都因为受伤而没出门,脸上都捂白了不少,看着还真有点好看。
“嗯…那好像也是,行,那就不搞这么多了,但是脸上多少来一点胭脂,看着面色红润,好看!”李芳仔细端详着梁舒的脸,觉得小儿子这提议也挺好。
涂完了胭脂,她又觉得唇色跟脸色比起来有些苍白,所以又给梁舒上了些红色口脂。
这下可真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美人了,李芳才算是满意。
接着她又叫梁舒换好嫁衣,好给他梳头发,那样梳妆礼才算完成。
“—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每念一句话,她就认认真真将梁舒的头发梳一下,说完之后才将头发束起来,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又从旁边拿起一根簪子来,将发髻固定住。
因为梁舒是哥儿不是姑娘,所以成亲不用盖红盖头,装扮到这一步就算是好了。
李芳叫言喻把她们带的小铜镜拿出来,让梁舒看看自己的妆发。
“伯娘,我好像没有簪子啊,头上这根簪子是哪来的?”梁舒一眼就看见自己头发上插着一根簪子,看着还像是银的,但是他哪有那好东西啊?
梁舒穷到浑身上下掏出来也就八十五文,怎么可能有跟银簪子呢?不会是伯娘给买的吧?那也太破费了,这可不能收。
言喻闻言揶揄地笑了一声:“嗨呀,哥夫!这簪子是舟哥昨晚送过来的,说今日帮你梳妆的时候用,你就安安心心戴着吧,只当是聘礼就好咯。”
梁舒听着老脸一红,这么大个人了,还被个小屁孩调侃,他还要不要脸了?!
“去去去,少打趣舒哥儿,你没事干就在那坐会儿,估计等下小舟就要来结亲了,你不许乱说话了!”李芳忙让这大胆的小哥儿闭嘴,不然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呢。
不多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吹吹打打的喜乐声——是言之舟来迎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