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一口吃掉你》唐不捐

19、第十九章：小红花儿

　　两个小孩很快采齐了所需药材，就在村南不远的小溪旁。两人蹲在地上，林素乌将整理好的透骨草塞入夏米儿的背包，正待站起；夏米儿突然转身，像变戏法一样举着一朵酢浆草的小黄花，递到小素乌眼前，却是一言不发。
　　林素乌接过观看，“干什么？”
　　小兵赧然一笑，“好看。”
　　“这有什么好看。”林素乌瘪瘪嘴把花塞回去，起身就走，“红花才好看！我家园子里的茶花、牡丹那些才好看。”夏米儿低头抿嘴，尴尬地举着花不知道说什么。
　　“快走啊，夏木儿说我们只有一刻钟。”林素乌转身，拉了一下手链。
　　“好，”夏米儿站起来拍拍屁股，甩甩脑袋忘掉刚才的不快，不过他依然攥着小黄花没舍得扔掉。
　　就在夏米儿转身的一刹那，“呼”地一股凉风吹过耳畔，耳廓边缘火辣辣地一阵痛痒。夏米儿怔怔地愣了一下，伸手去挠。“快跑，是箭！”他还没反应过来，前面林素乌却是看见那擦身而过的是支哨箭，小兵的耳朵是被坚硬的尾羽给刮着了。
　　夏米儿回头看到了四名陈军铁甲骑兵，正飞快地由东驰来。马上两人正在张弓，落在最后的骑兵笑着喊：“都这时候了还有功绩，看咱们的好运道！”夏米儿不敢再看，拉着林素乌飞跑起来。后面又传来一声陈兵的叫骂“小西蛮子给老子站住！”。
　　两人连着铁链，难以顺畅摆臂，很是拖累速度，抢得急了林素乌更是一个前扑摔在地上，带着把夏米儿也摔了个狗啃泥。后面陈兵大笑，有人喊道：“克鲁木狗兵还锁着一个咱们的小孩。”
　　“丫头别怕，我们来救你！”又有人喊。
　　两人起身再跑，没两步又绊倒。夏米儿这回没有马上起来，从旁边捡起一块石头，只看了一眼自己铐着的手，一咬牙狠命砸下去。林素乌看得惊恐，也忘了爬起来，只是叫：“你干什么？”夏米儿看了她一眼，轻声说：“小妹，你转过头去。”说完举起石头又是一下。小素乌哪见过这般惨烈的自残场景，眼见他的手血肉模糊，也终是不忍，别过头去，只是仍然在喊：“你干什么啊？”
　　小兵又砸了一下，沉声说：“钥匙在哥哥那，他怕我偷放了你。”疼痛让他深吸一口气，“你们的兵，他们是救你的……”
　　林素乌恍然大悟，转回头，盯着小兵的脸，虽然他已经痛得五官变形，可眼光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终于第四下，夏米儿将大拇指砸折、掰断成功地把右手褪出了手镣，他随即爬起身来向村里跑，一面叫着：“再见了，小妹！”
　　林素乌半坐在地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后面陈兵越来越近，她也没有生出逃脱克鲁木人魔爪的欣喜，只有当下对只大自己两岁小兵的莫名不舍。“你个小米粒儿怎么能这么勇敢？”
　　可事情并没有如夏米儿所想，小素乌回到陈军阵营，自己也能顺利逃脱。后面陈军喊叫的话让他和林素乌感到一阵透心凉意。
　　“是都护府跑了的丫头！”
　　“发达了兄弟们，朝廷悬赏，死活都是纹银五十！”原来这四名陈兵正是领了禹州指挥使邵逸尘的命令，先行接应枢密院戴锦华部，并汇报发现助林家遗孤逃脱的高手道姑。他们也参加了永定门外的围捕，自然认识小素乌。这是还没进村就先碰到了采药的两小，并认出逃犯。
　　马上，“嗖嗖”地箭矢就射向了林素乌，之前投鼠忌器，怕误伤陈国平民。现在他们面对的可是克鲁木士兵和朝廷命犯，得手就是实打实的官位和银子。
　　小素乌连滚带爬地起身奔跑，完全不顾后面的飞矢。夏米儿也在第一时间回身接应，跑到小女孩身后舞动铲刀护住其后背。陈兵见弓箭难毕其功，又怕两人跑进村子躲藏，搜寻起来更是麻烦，干脆收起弓箭快马加鞭赶上去再说。
　　见停了弓箭，敌人加速冲来，夏米儿也收起铲刀全力奔逃。两人终于踏上村子的硬地，夏米儿开始拉着林素乌左拐右拐，突然纵身扑进一堵残墙后。
　　在马上追击的陈军看来，两个小孩越来越近，可七扭八歪后突然消失在一面矮墙后，那墙高不过一尺，从骑兵的角度看去根本藏不住人。
　　“土地公吗，遇土而遁？”四人骂骂咧咧地下马围了过去，只一眼就看出了端倪，矮墙后的地面翻起了一怀新土。当是小工兵犯了地道战大忌，下得太急忘了隐匿身后行迹。
　　此时两人正躲在地道的尽头瑟瑟发抖。这里已经是村子的外围，新挖的地道还没有连入主路，也得亏夏米儿参与了这段地道挖筑，认得地方，能在危难关头打开翻板跳进去。可两人远没有脱离危险，只要陈兵进来，那就是瓮中捉鳖。是以两人偎在一起，紧咬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是兢兢战战，小心翼翼。 “咚咚咚咚” ，两颗狂跳心脏的声音在寂静漆黑中分外响亮。
　　听得脚步声走近，夏木儿把林素乌护到身后，双手死命地握住摆在两膝间的铲刀，只等下来人拼命，怎么都要先死让背后的小女孩多活些许。但过了许久也没等来盖板翻开，天光照入。紧张激荡下，两个小孩竟然沉沉睡了，也可能是吓晕过去的。
　　林素乌只觉迷迷糊糊中还做了个梦，梦见和夏米儿在都护府的花园里玩，小男孩躲在茶花、牡丹花的花丛里怎么都抓不着，夏米儿不断笑她，旁边爹妈也跟着笑，小素乌急得要哭。直到“阿乌，阿乌”的急切呼喊，和温柔的轻拍将她唤醒。
　　林素乌慢慢坐起来，意识也慢慢回转。唤她的人是白鹤，他们在之前关她的地窖内，躺在干草铺的卧榻上。“小米粒儿呢？”这是林素乌清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她一把抓住白鹤的胳膊喊道：“白……姑姑，小兵呢？他死了吗？”
　　“我在这呢。”夏米儿从她身后转出来，走到她面前。他的右手已经用布裹好还绑了夹棒，另一只手正拿着那朵小黄花，不过这时已经鲜血尽染，形状倒是保存的很好。
　　“你看，红花。你喜欢的，阿乌。”小素乌傻傻接过，也不嫌弃血腥，心下更是温柔甜蜜，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红的花儿。她扑过去一把搂住夏米儿的腰，“我再也不骂你胆小鬼了，你是最勇敢的人！”
　　两小都平安无事，幸好铁和尚回得早，得知他们出门立即跑去接应。正碰到那四名陈兵在探察地道口，和尚轻松料理了，为了保住地道秘密没留一个活口。然后进洞捞出昏睡过去的小孩。
　　那边转北的白鹤与赵离、丑奴儿三人并没有成功突围，硬是被重甲骑兵的冲锋给阻住，不能前进分毫。只有白鹤施展轻功跑了出来，她心里挂念林素乌，甩掉追兵就转回金兰村。得知两小遇险，以及先一步醒转的夏米儿陈述，白鹤也将林素乌的身份和盘托出，这样大家真的就是坐上了一条船。
　　这时所有人已经转入地下，地面几个房间的痕迹也已遮掩妥当，大家就静静地等待追兵过境金兰村再去远，人人心里祈祷丑奴儿和赵离两人能把敌人尽数吸引，远离这个风雨中飘摇的脆弱小村庄。
　　但事与愿违，安静了没多久，地面就传来隆隆的快捷猛烈的马蹄声，以及沉闷的车轮碾地的喀嚓声。大家一下又紧张起来，白鹤撇了小素乌与铁和尚站在一处，两人俨然成了这些老小残弱的保护者和领导者。他们担扰地仰头看向上方，靠坐在墙角的达鲁突然说：“有瞭望口的，很安全，夏木儿知道地方，你带左使和仙姑过去。”
　　铁和尚与白鹤互看一眼，点点头，随着夏木儿去了。走出房间之前，白鹤回头关切地看了一眼小素乌，并微笑鼓励。林素乌站起来，与夏米儿并肩，下面拉住小兵的手，另只手里还握着那朵小红花儿。她也向白鹤微笑，以示自己很好让她放心。
　　瞭望口在村东一间宅子的烟囱里，从外面看只是残留的一角厨房。地道通到灶台下，和尚先去看了一眼，不多时换了白鹤，下来时两人暗叫不好。没想到丑奴儿和赵离去而复返，还把两路追兵都带进了村。白鹤看时，兽型魔人正在墙后躲避赵铁柱的弩炮，赵离则在他旁边蹲着焦急地左右乱看，当看到一口枯井时弓腰摸过去，怕是实在不行要投井自保。
　　原来邵逸尘的甲兵拖住了魔人，虽然没有等到自己派去亲兵带回的人马，却是被戴锦华派出的前锋碰到。和尚窥营时，赵铁柱已经驾着重新装备的弩车和十员虎豹骑出发了半个时辰，他们没有进村，而是走直线从村子北边插过去。
　　弩车一到，丑奴儿更是连僵持都做不到了，被攻城杵和弩炮驱赶着往西，直到入了村子，在断壁下才喘了口气。
　　而此时戴锦华这边也是全军压境，两辆弩车开道，要把赵丑二人赶出村，在平原地带做最后一战，是要他们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躲。
　　白铁二人又转到东南两处的瞭望口确定全局情况。铁和尚看到之前二小藏身的地道旁边也有陈军时更生担心，虽然地道口他已经做了处理，但那四具陈军尸首却没有扔远，而且只是拿些干草枯枝简单的遮蔽了一下，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二人回到地窖商量对策时，虎豹骑的猎犬已经把尸体刨了出来。李卫接报跑去查看，见四人没有一点外伤，均是被直接震碎心脉，想是在凶手面前没走过一合。
　　他把这个情况报到阵前，戴锦华已于邵逸尘会和，正站在一起观看战况。两人好整以暇，眼下的情况，丑奴儿连困兽犹斗都算不上，只在负隅顽抗，被弩炮射死只是时间问题。但新的情报让戴邵二人一惊，他们已经汇合了情报，知道白鹤也在附近，但她强的是轻身功夫，这般犀利霸道的掌力却是绝无可能。还存在另一个内家高手！
　　死的是跟了邵逸尘十年的亲信，得知消息后指挥使皱着眉头离开人群，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仔细勘查现场但无甚线索。走回来的时候却在一间破宅旁听到一个少年声音“这村子有古怪！”邵逸尘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大一号的边军军服的少年士正蹲在屋角，两指捏着在鼻前闻，“是肉汤，妈的，还加了薄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