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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死神 ...

  •   暑日炎炎,空气中沉闷的气息弥漫至了整个市区,四周人流都是静悄悄的,唯有树上聒噪的蝉鸣从未停歇。

      “19岁少女跳河自杀,目前尚在全力搜救之中……”

      一则新闻“噔”地从禾妧的手机屏幕中跳了出来,显眼的横幅位于屏幕上方,它被安详地搁置在一块偌大的石头之上,长久地暴晒,手机早已烫得再难以握在手中。

      从少女跳河起,貌似过去了四五分钟,才有尖锐的警报声从不远处响起,朝这边的河流狂奔而来。

      河流湍急,忽而浮现的好几个石块暴露在河道中央,浑浊的河水拍打着岸边,激得浪花四溅。

      几条粗长的绳索全都栓着身着橙色制服的男人,他们双手搭在救生圈上摸索着前进,怎奈河水还是太急了些,想要将少女救上来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这水太急了,那丫头一直被水给冲刷着,我们根本去不到她的身边!”

      其中一人大喊着,因水流声过于刺耳,几乎掩盖住了人声,传过去的时候甚至延迟了几秒。

      后来众人协力,他们也是废了很大一番力气,才将这落水的少女救上岸来。

      播报新闻铺天盖地地卷来,这成了数人耳中耳熟能详的离奇事。

      医院住院楼。

      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消毒水气味,偶尔会有保洁阿姨过来拿着拖把清理掉走廊的脚渍,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只是气氛仍旧是死沉死沉的。

      禾妧躺在病床上,从门口望去,白净的被子遮挡住了她的半边容颜,连在她身上的线条有些杂乱,用手碰去只觉得冰冷刺骨,测心率的机器滴滴地在身旁响着。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疯狂地默长,似是被什么恶鬼缠上身一般,她试着挣扎了几次,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妧妧!妧妧!”

      她好像无形之中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是她的宁姐姐。

      禾妧就站在远方,冷淡地问了一句:“我好像又做了不该做的事,宁姐姐,你会怪我吗?”

      苏允宁笑着,脸颊两旁的酒窝显现出来,虽然不太明显,但还是能看出来些的,她眉眼弯弯,如河边细柳摇曳生姿。

      “怎么会怪你呢,这只是你求生的本能而已,妧妧,你已经很棒啦!”

      或许是梦境转换得快了些,她还未走到苏允宁的身边,身处的地方早就不是原先的了。

      那是一间屋子,仅仅容纳得下两个人,地上还有一摊尚未清理的血迹……

      场面很熟悉,是她出事的那天去过的地方。

      浅蓝色的墙壁,窗户上放着两盆长势极好的多肉,红血碧蓝各有一株,简单的陈设,只是再没有了人留存过的痕迹。

      那日,禾妧想去一个她每周经常去的地方瞧上一眼,遗憾的是:人去楼空,余下的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她想起了和苏允宁的朝夕,一遍又一遍的怨恨哀乐不间断地涌上心头,那是她最愉快、也是最令她吃痛的经历。

      禾妧记得最后几次和苏允宁说话,她是带有极大的情绪的。

      她满肚子怨气,质问苏允宁:“为什么要拒绝我?”

      苏允宁回她:“你知道的,这是咨询师的伦理准则,是不能突破的底线哦。”

      禾妧了解过,而且了解得非常细致,只是她觉得,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胜过千万个咨访,谁都无法匹敌,这才导致她略微地大胆了些。

      她想要宁姐姐的联系方式,想让她们的关系更近一步,她想一步步走到宁姐姐的心里,然后占有她。

      伦理,是禾妧深夜研究过最多的东西,无论是电子书籍,亦或是从朋友口中诉说,她都想事无巨细地知道了解。

      后来她死缠烂打,揪着苏允宁不放,像极了耍泼皮的猴子,可苏允宁还是严肃地一口回绝了她:“妧妧,咨询设置是职业道德和底线,这很重要,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双方。”

      她继续说道:“你是可以联系到我的,为什么会想要我的联系方式呢?”

      禾妧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那时候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宁姐姐是个什么感觉,只知道缠着她,不想让她离开自己。

      禾妧坐在那里低着脑袋闭口不言,眼神空洞地瞥向地面,之后她逃离了,逃离了这里,逃离了所谓的咨询中的设置。

      她们像是炙肉被架在火堆上反复灼烤,反复翻面,混淆了禾妧对苏允宁的真情实意。

      禾妧的手轻拂过曾经在这里的一切,最后颓废地靠在空无一人的墙角边,不知是过了多久,她的眼眶始终不曾留下一滴泪水,只是听到了有人在嘲笑她。

      “什么在不在的,那都是唬你的鬼话,你还真信啊?呸!你就是个傻子,只有傻子才会听信这些鬼话!”

      嗤笑声如群魔乱舞,未曾断过。

      “这世上哪有什么信任可言,不过是求得一个心安理得而已,你看,你听信了她的话,如今不还是落得个没人要的下场,搞笑吧,听我一句劝,早早地离开这个决绝的地方。”

      那声音持续了很久,很快便扰乱了禾妧的心智,她神情如痴呆小儿,仅盯向了一处,那是苏允宁经常坐的地方。

      脑中许多个片段一扫而过,几乎都是有关于她的,口袋中的一枚小刀片被她捂得生了汗在上面,她一直不肯拿出来,与其说是不肯,更不如说是为了那一丝信念还在苦苦挣扎着。

      不过嘲笑声始终是快她一步,打破了那短暂的半分平静。

      所谓的抛弃就同你一般,你是个例子,你不值得被所有人等待。

      苦苦地挣扎了一会儿,刀刃还是将手臂的内侧割开了一道道口子,血流出来的痛感才有了禾妧霎时间的安宁。

      她注视着地上的血迹,起身时特地用脚胡乱地抹了两下,而那只被刀割伤了的手却自然下垂 ,她面目表情,掩着刀子走了出去。

      来装修的人见着她,展颜问候了一句:“哟,小妹子,刚见你进去了,以为你落下什么东西了想找回来呢,刚想去喊你呢,这屋子以后怕是来不了,换了主人了。”

      禾妧朝他点了点头,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里。

      那人见她神色慌张,撇了两下嘴扛着身上要装修的木材进了去,再没多说什么。

      再接着,禾妧去到了一个公园,索桥上人烟稀少,她拾步去到了一个鲜少人踏足的地方。

      下了台阶往里走,那是一间小庙,匾额上写着观音庙,里面供奉的菩萨手持白玉净瓶端坐着,只是公园的管理者怕有心之人破坏,便弄了把锁给锁上了,但时不时地还是会有香火供奉。

      庙的对面是一间长檐,两边各写着一句“金炉不断千年火,玉盏长明万岁灯”。

      禾妧来过这里很多次,也经常在这里坐过很久。

      她喜欢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在这里转转,喜欢坐在旁边的竖坎上面对着一座座坟墓,她躬身触摸过,那种猜不透的感觉,好像在告诉她,死亡也不是什么大事。

      之后她跳了河,可即使在河水的刺激下,死神也没有将她带走。

      脑中晃过的片段如烟火般绽放得很美丽,因为那是她独有的。

      她醒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禾妧的四肢都被约束带给固定着的,这使她只能在病床上挣扎,还是巡查的护士见到了病房内的动静才进去看了一眼。

      护士跑来劝解她,试着安抚:“诶诶诶,小妹妹,不要太激动哦,你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我去叫医生。”

      见禾妧不说话,护士只好按响了床头铃,医生到来的时候她异常的镇静,似乎没有发生刚才那一幕一般。

      禾妧嘴角动了动,发不出任何声音,医生皱着眉凑过去细听,柔声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她气息不稳,胸前起伏若隐若现,干涸的嘴唇似田野般裂开,瞳孔因情绪激动有些散大的她,拼命地用左手牢牢抓住面前这根救命稻草。

      禾妧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极其微弱,护士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开合了两下:“我想离开这里,放我走,求求你了……”

      医生不经思考,回道:“不行的。”

      这一句犹如晴天霹雳打在她的身上,于她,医院就同地狱牢笼一般控制着她,让她进一步不是,退一步也不是。

      她逃的不是医院,是魔掌。

      那医生趁她清醒,又问了一些详细的情况,以便于通知她的家属:“方便告诉我你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禾妧收回自己放肆的左手,闭上了嘴,医生无奈只好暂时放弃。

      她很聪明,做这些事情前做了不少的准备,她删了所有能够联系到她的平台和手机号,再去寻的时候早已无迹可寻。

      她合上沉重的眼睑,试着不再和他们交谈。

      病房内死气沉沉,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不过按照禾妧的性情,就算有或许也不会开口说什么吧!

      医院联系不到她的家属,但为了她的这条命,对禾妧的治疗也没有放弃,正在慢慢一步步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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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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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