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淡水鱼》芸子熊猫

2、牛岛若利忍无可忍

　　[09]
　　丹羽瑠夏并不吝啬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个人经历。
　　从和她的闲聊中牛岛得知，原来她在英国留学过两年，期间一直在做教外国人学习日语的兼职，所以无论是英语还是授课都很有自信。
　　这点确实能从她说话的字里行间感受到。
　　牛岛渐渐发现，瑠夏在讲述一件事的时候会一边观察自己的反应一边做出相应调整。
　　她普遍使用的都是简单易懂的词句，但是偶尔会试探性地加入一些更困难的表达，如果牛岛对此表现出困惑，她会不着痕迹地用其他方式再描述一遍，确保他听懂理解，而他也会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学会前者的含义。

　　说实话还挺厉害的。
　　牛岛若利懂得其中的分量。
　　就好比排球的陪练，要适当地喂出能让对方有所提升，但又不超出能力范围的球，有时候甚至比打出一记绝杀扣球还要困难。
　　应该也是需要相当的努力才能达到的程度吧？

　　[10]
　　（英语）
　　“我们当时是住的套间，一间房子里有好几个学生，国籍都不一样，来自世界的四面八方。”
　　瑠夏似乎很喜欢在正式课程开始之前进行一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聊天，此时正在进行一个新的话题，是关于她留学时候的见闻。
　　刚才那次成功的互动给了牛岛若利很大的信心，他因此更加愿意参与话题：
　　“有哪些国籍？”
　　“我想想……有一个法国人，一个韩国人，楼上住着利比亚人和澳大利亚人，隔壁邻居是两个意大利人，英国人同学也经常会过来玩。”
　　“听起来很拥挤。”
　　“是呀，没有课的时候一直都很吵闹，因为大家一有空就会举办派对。”
　　“你也会经常参加吗？”
　　“我不太喜欢，因为派对必须要喝酒，我不太擅长。”
　　“朋友会邀请你吗？如果他们要开派对，但你没有心情参加。”
　　“他们经常那样做！所以我会躲在房间里，把门关得紧紧的。”

　　牛岛点点头，想了想，暂时没有更多问题可以问了。
　　他看向瑠夏，等着她继续说点什么，或者干脆找一个新的话题。

　　瑠夏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试图增加开口次数的努力。
　　短暂的安静后，她没有急着继续，而是对牛岛竖起标准的大拇指，真诚地夸奖他：“若利今天比昨天讲得还要好呢！”
　　被表扬总是会让人心生愉悦，牛岛听她这样说也觉得开心，嘴角抬起了一小点弧度，赞同地回答：“是的。”
　　然后就见瑠夏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牛岛不懂她的笑点，对方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自顾自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后，她直起身，拿过包包开始翻找。
　　“稍等一下哦若利。”她这样说着，继续在夹层里大找特找。

　　[11]
　　“有了！”半晌，她终于找到了目标，惊喜地扬起眉毛，攥着拳头来到牛岛跟前，朝他摊开手掌，里面停着一颗糖。
　　“？”
　　“奖励。”
　　“……”牛岛皱起眉头，摇头，“不。”
　　“不？没有不！”
　　瑠夏自然不会理会他的拒绝，灵巧地撕开糖纸，直接探身捏住了他的脸颊。
　　挣扎中的牛岛若利试图站起身依靠身高优势甩开瑠夏的胡闹，但她的手肘架在他的肩膀上，把他牢牢按在座椅上，他只好吃力地仰着头，用力抿紧嘴唇。
　　瑠夏见状，又笑了。
　　（日语）“放心放心，我特意买的零糖零卡路里的，不会影响你保持身体状态的啦，若利选手。^ ^”
　　牛岛一愣，紧锁的牙关松开了。
　　清甜的糖果香气于是钻进了口腔，酸又甜的滋味在舌苔上绽开，“苹果味？”
　　（英语）“不许用日语哦，若利。”此时的瑠夏已经和他重新拉开距离，正好整以暇地背着手冲他笑着，“怎么样，喜欢吗？”
　　苹果的味道不会太甜也不会太腻，和牛岛若利记忆中夏日祭上裹着齁甜糖浆的苹果糖完全不一样。舌尖滑过，水果糖在嘴里翻了个面，更加浓郁的苹果香充斥着周围每一寸空气，他仔细体会着，认为此刻的情绪好像确实能被称之为是幸福的感觉。
　　于是他点头，如实坦白了自己的感受。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瑠夏把皱皱巴巴的糖纸扔进垃圾桶里，笑眯眯的，“下次再请你吃糖，不过要表现好才有哦！”

　　他并没有偏好吃糖。
　　牛岛若利舔了舔嘴唇，想声明。
　　但嘴里含着的糖果妨碍了他说话，而待到他处理好口腔与糖的关系后再想说，瑠夏已经正式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算了。牛岛心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反正不会影响他学英语。

　　[12]
　　时间过去一周，又是一个周六。

　　“若利，那我们下次见面是在下周末吗？”
　　——牛岛若利又一次因为瑠夏这样一句话点下了周六与周日的预约键。

　　说实话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变心意。
　　明明已经决定好要预约其他老师试试看的，可是当对方这样理所当然地和自己确认时间时，他好像总会稀里糊涂地心软下来。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他想，瑠夏的业务能力确实值得钦佩，他一向愿意和强者相处，无论在什么领域。再说，经过两次的接触，对方现在应该已经充分了解他的英语课都在中午的这点规律。
　　周末的十二点，一定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定下预约的牛岛在心里这样确信。

　　因而当瑠夏第三次迟到时，他是真的有点忍无可忍了。

　　[13]
　　12：02
　　牛岛转动着酸痛的脖颈，无语地看着跳动了一位的时钟。

　　他无须检查和瑠夏的聊天框，对方肯定对自己毫无解释。
　　他也不需要再和客服发送同样的消息了。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最多再等三分钟，三分钟后如果她还不到，这堂课会成为他们的最后一次会面。（取消预约必须至少提前三小时，这节课已经非上不可，不然他会选择连同今天的课也一起取消。）

　　他严阵以待地盯住窗外，房门是在两分钟后被叩响的：“咚咚咚咚！”
　　牛岛松了口气，有至少那么三成在为对方的安全上垒而感到庆幸。
　　还挺会挑时间。他想。
　　但即便姑且算是原谅了她，牛岛也决心这次一定要和瑠夏严肃地讨论一下守时问题，哪怕对方耍赖让他用英语他也一定要说——
　　“噢！牛岛你果然在啊！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吧？新田前辈说他明天回来看看大家，顺便请客吃日料自助哦！”
　　“……”打开门，赫然是同队的队友露着八颗洁白的牙齿朝向自己。“好的。”他答应道。

　　[14]
　　牛岛耐心听队友在门口跟他更新前辈的近况，十分钟过去，“午安！若利午安！”
　　瑠夏在12：14终于现了身。

　　队友盯着毫不客气直奔牛岛房间的这人，看直了眼，八成是误解了，脑子里应该不是想着“牛岛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就是“牛岛竟然会在周末把女人带回宿舍”。
　　你想的都不对。
　　牛岛想简单解释一下避免情况变得复杂，组织着语言正准备开口，瑠夏却偏偏在这时从屋里喊来一句：“若利不快点过来吗？时间很紧张了！今天是什么口味的你不期待吗？”

　　“……”
　　“牛岛你……”
　　“……”
　　“你小子……”
　　“……”
　　“呃啊啊啊啊啊！！”

　　队友是纯情的纯爱战士，他顶不住压力，通红着脸飞速离场了。
　　牛岛若利觉得头有点痛起来了。

　　[15]
　　罪魁祸首在牛岛进屋时正在摆放她提前印好带来的讲义，一脸无辜。
　　可事实是，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迟到了，而且因为她的关系还让队友产生不必要的误解，两件事加在一起——
　　牛岛若利少见地生气了。

　　他很少有如此烦躁上火的感觉，胸口发闷，像是有一团被拼命压缩过的空气堵在出口，他感到窒息，心跳也在加速，头脑中闪过一瞬冲动，他想用他最大的音量狠狠咒骂丹羽瑠夏“白痴”。
　　但他仍旧忍耐着，垂在两侧的拳头攥紧又松开。
　　没什么大不了的，要冷静下来。
　　他知道已经发生的事就算冲瑠夏发火也没有办法再倒退重来，现在的重点是要考虑如何把影响降到最低，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
　　队友那边认真澄清一下应该能够解释得通，他知道队友一定清楚自己的为人，刚才只是突然受到冲击，来不及思考反应才下了这么个荒谬的结论；至于丹羽瑠夏，取消预约就好了。

　　“若利？”瑠夏对他的心理活动浑然不知，只觉得对方有点奇怪，“怎么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快过来吧！”
　　牛岛没有回答，低头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动作。

　　[确定要取消预约吗？]
　　[-确定-]

　　手指大力戳按着屏幕，力道之重甚至有些恶狠狠的意味。
　　他删除了第二天中午Ruka名下的预约。

　　这样就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朝瑠夏走过去。

　　[16]
　　她忧心忡忡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你怎么在揉脖子？经络不舒服吗？”

　　牛岛一愣。
　　脑袋里乱糟糟的，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做着揉捏后脖颈的动作。
　　可能是昨晚睡觉没有关窗，秋天夜里的凉风钻进了没有掖紧的被褥，脖子受了冷，这大概是由此导致的轻微痉挛现象。
　　大意了。
　　牛岛若利转了转脑袋，发现一旦对身体部位的异常有了意识，不适感就会变得像潮水，会被慢慢积涨起来。

　　但这些不是需要告诉“英语老师”的事，何况还是最后一次给自己上课的老师。
　　摇摇头，他干脆地回答：“没事。”

　　“什么没事。”瑠夏却忽地站了起来，“你是运动员啊，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身体给出的信号！再轻微的损伤都有可能成为影响职业生涯的导火索！听到没有？”
　　于是课也不上了，她一把抓过他，强硬地把人按在了座位上。两只手心相对，相互磨搓了几秒，随后温热柔软的手指抵在了牛岛的脖颈上：“这里吗？”“还是这里？”

　　酸痛的感觉很朦胧，他没法用语言形容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可神奇的是，瑠夏仅仅在自己皮肤上比划了没几下，倏然发力，竟然精准地触到了胀感最强烈的那点。
　　她捕捉到了牛岛微小的反应，“这里我要用点力哦，觉得不舒服也得稍微忍一下。”她轻声安慰自己，呼吸贴得耳朵很近。

　　牛岛感觉到瑠夏的身体靠上了自己的后背，痛感开始慢慢增强，大概是她在调动体重来增强按压的力道。
　　她纤细的指尖像引线的针，透过皮肤拨开僵硬的肌肉，牢牢锁定住异样感的根源，随着一下剧烈又短促的刺痛，不适终于完全消失了。

　　“？”牛岛发着愣，还不得要领。
　　她松下口气：“有一个小小的错位，应该是拉伸的时候用力用错了方向。现在应该好了吧？”
　　“不是受寒吗？”
　　“什么受寒？没有啊，只是小错位而已。还有感觉吗？”
　　牛岛晃晃脑袋，确实恢复如初了。

　　“谢谢。”他感激道，同时又觉得好奇，“你为什么会治这个？”
　　瑠夏摸摸鼻子，这是牛岛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样不好意思的表情。

　　“因为，我是正经理疗专业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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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牛若：好气哦 但是还要保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