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流水》西小路

23、幼儿园与屠宰场

　　伊伊还有几天就要上幼儿园了。

　　周晓月带着伊伊逛了好几天的街，买了新的书包、新的衣服、新的小皮鞋……

　　佳佳只能眼馋，她不能跟着上街去玩，因为她还要补暑假作业。

　　开学当天，伊伊起得可早了，神清气爽地背起了小书包。

　　周晓月刚刚做好早饭，佳佳还在卫生间拖拖拉拉地洗漱，周晓月先招呼伊伊吃饭：“伊伊，快来吃早饭。”

　　伊伊背着书包坐到桌边。

　　周晓月：“先把书包放一下，吃完饭再背。”

　　“不要，我就要背着书包！”

　　佳佳慢悠悠从卫生间走出来，她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上学。

　　吃完饭，周晓月开车送两个孩子去上学。幼儿园和小学连在一起，很方便。

　　佳佳已经是轻车熟路，周晓月把她送到校门口，她就能自己去教室了。送完佳佳，周晓月领着伊伊找到了幼儿园的班级，伊伊背着书包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小脸洋溢着好奇与欣喜。

　　周晓月想着，自己把孩子送到了，终于能功成身退了。哪知她前脚刚刚跨出教室，伊伊就扑了过来：“妈妈，你要去哪呀？”

　　周晓月解释：“妈妈回去干活呀！”

　　伊伊问：“妈妈你不陪我吗？”

　　周晓月：“伊伊在这边可以跟小朋友们玩呀，妈妈要回去赚钱。”

　　伊伊不干了，她觉得自己被骗了：“那我也要回去。”

　　周晓月蹲下来跟她说：“伊伊已经长大了，不能一直跟妈妈在一起，妈妈有自己的事要做，伊伊也有自己的学要上。”

　　伊伊：“我的小橡皮掉车里了。”

　　于是周晓月带着伊伊回车里去找橡皮。哪知伊伊上了车，就坐在那儿不动了：“妈妈，我们回家吧。”

　　周晓月发现自己被孩子给摆了一道，她再去拉伊伊下车，却发现这个孩子轴得出奇，就死死扒拉这门框，怎么都不肯松手。

　　她扒着门框，一边哭还一边喊：“妈妈你不要我了吗？妈妈你不要我了吗？我很听话的，妈妈我们回家吧，妈妈不要不要我……”她哭得撕心裂肺。

　　周晓月只觉得她的小胳膊都要被拽断了，又生气又好笑又心疼。周晓月没办法，看时间还有得早，于是开着车带伊伊回了家。

　　陈林刚刚起床抹了把脸，就看见周晓月带着泪眼滂沱的女儿原路返回，他问道：“今天不上学吗？”

　　十分钟之后，陈林开车，周晓月在副驾驶抱住伊伊，三个人重新踏上了征程。

　　当年玄奘去西天取经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今日伊伊上学也不可能一帆风顺。

　　伊伊在周晓月怀里拼了命地挣扎，周晓月实在按不住这个孩子。汽车开出去一段路之后停在了路边，陈林让周晓月换到驾驶位开车，自己抓住了伊伊。

　　伊伊毕竟只是个孩子，挣扎不过陈林，只能哭着苦苦哀求：“爸爸，你带我回家吧，爸爸。我不要去幼儿园，我要回家……爸爸你不要我了吗爸爸……”

　　陈林平时很宠这个小女儿，于是跟她讲道理，可伊伊哪里听得进去，心中所念只有回家。

　　她哀嚎了一路，终于在看见幼儿园的时候，彻底绝望了。她一口咬在了陈林的胳膊上。

　　“嘶——小兔崽子咬人真的疼。”

　　最后，陈林和周晓月一起把伊伊送进了幼儿园，伊伊哀嚎着，仿佛她进的是屠宰场，而面前轻声细语的老师是刽子手。

　　那天，伊伊感觉全世界都背弃了她。

　　画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彩色大门被值班老师关上，伊伊被班上的老师半抱半拖带走，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都糊在老师的长裙上。

　　周晓月挺过意不去的：“老师也挺难当的。”

　　陈林揉了揉自己胳膊上的牙印，拍拍她：“走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