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流水》西小路

2、自行车和拖拉机

　　周晓月在一家纺织厂里做纤经工，工厂在十里外的镇子上。

　　中午大家围在一起吃饭。

　　午饭是每天早上自己带来的，统一往蒸笼一蒸，等一起蒸熟之后，各人领回各人的饭盒吃饭。周晓月的饭盒柄上系了根红绳，还编了个小花样，又好看又好认。

　　“晓月，听说你谈了个对象？”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瞒着还不告诉我们呢？”

　　“人怎么样？是干什么的？”

　　周晓月都含含糊糊地应付了过去。心想，拢共没见过几面，八字还没一撇呢，谁要给这些人看热闹。

　　黄昏时分，大家伙一起出了工厂，三三两两地回家。

　　十里多路，走回去还是挺费脚程的。

　　这种时候，周晓月总是会不由得去羡慕那少数几个有自行车的同事。自行车那两个大轮子，比人的两条腿可能跑得多，坐上去一蹬，眨眼功夫就窜出去几丈。就这样蹬几蹬，天没黑就能到家了。

　　周晓月早就看上了镇子上那家车铺子里的一辆自行车，崭新崭新的，还带个响铃。

　　等再攒一年钱，她就要给自己买上一辆。到时候踩着车上下班，“蹭蹭蹭”蹬出去老远，别人也会艳羡地看着自己，就像自己现在这样看着别人一样。

　　“晓月，你家今晚吃什么啊？”

　　同事的声音被后边传来“突突突”的拖拉机声盖过，周晓月没听到她说了什么，问道：“啊？”

　　“我说，”同事提高了嗓音，喊着，“你，今晚……”

　　一辆拖拉机从旁边路边，带着尘沙，让人不得不闭上了嘴。

　　等拖拉机过去，同事才把话补全：“你今晚吃什么？”

　　“我啊……”

　　又一辆拖拉机从旁边经过，停在了她们旁边。车虽然停在了路边，发动机却没停。

　　周晓月在“突突突”的震响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驾驶座探出了个脑袋，扯着嗓子：“晓月？”

　　周晓月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陈林。

　　“回家去吗？我正好也下班，可以送你。”陈林探身打开了副驾驶的门，邀请周晓月上来。

　　身边的同事观察了一会事态，已经有了不小的起哄声。周晓月没犹豫太久，爬上了副驾驶。

　　拖拉机在众人的目光里“突突突”地跑远，拖着尾气奔进了纷呈的夕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