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对付校霸,必须是人力加系统 ...
-
一只涂着五彩斑斓指甲油的手,伸过去拿起嗡嗡震动的手机。
挂在手机上各种繁复的吊缀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醒目的“两个字:汤粉。”
打开来,只有三个字。
“搞死她!”
梦没有颜色吗?
没有声音吗?
自己的梦,
什么都有!
偶尔还是连续剧!
经常会梦见自己一个人在很大的教室里考试……
在楼顶上跳跃……
在悬崖绝壁上攀爬……
在与坏类打斗……
在校园霸凌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在教室里课本被无数双手翻动时的哗啦哗啦的声响,窗外的蝉鸣被头顶的电扇转破敲碎,稀疏地砸到眼皮上,断断续续,无休无止……
在夏天闷得人发慌,连黑板也像是在这样潮湿闷热的天气里长出了一层灰白色的斑点,下课后的值日生总是抱怨着说一堆话,想反驳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傻傻地看着它们更用力地挥舞黑板擦,那种刷,刷,刷的声音……
在空无一人的旷野里还有那些来路不明的哭泣的声音,是哽咽吗?是呜咽?还是啜泣?或者是饮泣?
在梦里,没有答案,没有时间年月日。
一个梦是一天,也是一月,也是一年。
慢慢变成呐喊,谁又能听见呢?
只有自己的魂魄听得见吧?
是这样吧?
为何梦里什么都有?
要啥有啥?
想啥来啥?
不想啥也来?
如果……
茂河从办公室抱回昨天老师已经批好的作业,朝教室走。
刚上到楼梯,走进走廊,窗户外面就刷刷地飘过一大堆白色的、红色的、黑色的塑料袋。
没有坠下,被风吹到更高的天上。
它们有隐形的翅膀么?
因为没有看见羽毛。
因为轻么?
因为没有重量。
因而可以一直这样随风漂?
春天的风里卷裹着无数微小的草耔。
它们也像那些轻飘飘的五颜六色的塑料袋一样,被吹向无数未知的土壤。
在喧闹的城市里死亡,在寂静的荒野里蓄势待发。
一有机会,再把时间和空间,染成成千上万的,无法分辨的绿色。
梦里曾经有过这样的画面,用手拨开茂盛的柔软高草,下面是一片金灿灿的金库。
快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预备铃在走廊尽头那边响起来。
冬天难得的日光,照进高大的窗户,在地面上投出巨大的光斑。
尘埃浮动在空气里,慢镜头一样地移动成无数渺小的星河。
像是在地理课上看过的幻灯片里的那些微小的宇宙。
教室里一团闹哄哄的声音。
走进门,就看到聚拢在一起的人群,透过肩膀与肩膀的缝隙,看到的是站在人群中间的汤粉。
依然是那张无辜而美好的面容。
茂河挤过人群朝自己的座位走过去,经过汤粉座位的时候看到了她的那张面目全非的桌子。
长短不一的粉笔头和黏糊糊的白色粉末,都被风干后的胶水固定在桌面上,有好事的男生用笔去戳,“嗨哟,粘得太牢,这桌子招惹谁了?”
“汤粉你惹谁生气啦?”有女生投过来同情的眼光。
“我不知道啊,我很乖的……”
依然是那样无辜而美好的口气和表情,像是最纯净的白色软花,在清晨的第一道光线里开得晶莹剔透。
茂河转过头,把一叠作业本放到讲台上,然后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第一节课的课本,顺手把盲盒放进书包。他抬起头看看欧阳燕的座位,依然是在漏风的窗户边上。
梁虹也看着空荡荡的座位,与茂河对视了一眼,像是问询他,你的邻家女孩怎么没来上课啊?
茂河摇摇头,算是回答。
梁虹叹口气,压下对汤粉的不满。
从来都没有人斗得过汤粉的!
欧阳燕,你可得小心呀!
梁虹在心里祈祷茂河系统能帮上忙……
刘开放怎么搞的,还不见系统行动?
任由汤粉的团队胡作非为?
而林如意的高科技发明创造呢?
啥时候给力啊?
梁虹急得直跺脚,声音太大,把大家吓了一跳。
有一个长相酷似张无忌的男生赶紧大声咳嗽着说,嗨,太冷了呀,跺跺脚,暖和点。
哈哈,此男生做过茂河系统的螃蟹,也尊享过茂河系统的保护,他姐姐因此逃过一劫,所以对于茂河系统相关的同学都会给足照顾。
一束光从窗外树枝的缝隙里投过来,定定地照着张无忌男生的侧影,很像仙侠小说里的男主角,盛世容颜。
梁虹感慨!
人帅,钱多,事少,功课好,啧啧,他是资源上的宠儿!
昨晚没有睡好。
或者更精确一点说,是昨晚并没有睡。
茂河抬起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视线里的一切被叠上一层透明的虚影。
像失了焦的镜头。
上课铃把聚拢在一起的嘈杂人群驱散开来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坐好。只剩下汤粉依然站在自己的座位上,仰着一张无辜的脸。
“汤粉,上课了。”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提醒着。
“老师,我的桌子……”
班主任转过身来,在看清楚她一塌糊涂的桌面之后,胸腔明显大了一圈,“怎么会这样?谁做的?”
汤粉摇摇头。
“昨天是欧阳燕锁的门”,坐在后面的劳动委员靠在椅背上,转着手上的自动铅笔,“问问欧阳燕应该知道嘛,不过……”随即把头转向欧阳燕空着的座位。
像是有虫子爬进了血管,一寸一寸地朝心脏蠕动。
“欧阳燕没来上课?”班主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教室里寂静一片。
没有人接话。
只是各种各样的表情从每个人脸上浮现起来。带着各自的想法,形象而生动地表达着内心。
“算了,没有关系,应该也不是谁故意的吧。我下课后自己弄干净就可以了。”
汤粉抬起手把垂到脸庞的头发绕回耳后。
算了。
没有关系。
应该也不是谁故意的吧。
我下课后自己弄干净就可以了。
每一句话都像是黑暗里闪着绿光的匕首。
刷刷地朝着某一个目标精准地刺过去。
黑暗中弥漫的血腥味道。
甜腻得可以让人窒息。
“那老师,我放学后再来弄这个桌子,我先用欧阳燕的桌子可以吗?”
汤粉抬起头,认真地询问着,“反正今天她也没来上课,我先借用一下吧?”
“恩,你先搬过去。”
班主任翻开讲义,这起小小的事故算是告一段落了。
末了他依然加了一句,“真是太不像话了。”
有男生自告奋勇地去把欧阳燕的桌子搬了过来,小心地帮汤粉摆好,然后又把那张面目全非的桌子拖到窗户边上重重地一放。
搬桌子男生糊涂虫100分,茂河系统自动记录。
而林如意可以清晰可见系统的自动更新。
汤粉坐下来,对着那个男生微笑着说了“谢谢”,美好的表情在日光里显得透明般柔和。
终于爬进心脏了。
那条肥硕的恶心虫子。
被撕咬啃噬的刺痛感。顺着血液传递到头皮,在太阳穴上突突地跳动着。
“他没有带领带唉!为什么教务主任就不抓他?不公平!”
“他眼睛真好看,睫毛像假的一样。”
“他鼻子很挺呢。”
“你花痴哦!”
“啊?”
这样的对话会每天都发生在学校聚拢的女生群里,无论在东市还是在全国其他任何一个城市。
而以上的一段对话指向的目标,是现在正靠在教室门口朝里张望的王大连。
他一只手搭在门框边上,探着半个身子朝教室里望,找了半天,终于放弃了,伸手抓过身边一个正低着头走进教室的女生,因为太过大力,女生张着口尖叫起来。王大连也被吓一跳,赶紧放开手,摊着双手表示着自己的“无害”,问:“欧阳燕在吗?”
黑板边上正和一堆女生聚在一起谈话的汤粉转过头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王大连,然后嫣然一笑,“她没来上课。”
“唉?为什么?”王大连皱了皱眉。
“我怎么知道呀,可能在家里……”,汤粉顿了顿,用更加灿烂地笑容说,“养身子吧。”
窃窃的笑声从教室各处冒出来。
像是黑暗里游窜的蛇虫鼠蚁。
却比它们更加肆无忌惮。
无论是抬起手捂住嘴,还是压低了声音在喉咙里憋紧,都放肆地渲染着一种惟恐别人没有看到惟恐别人没有听到的故意感。
就是笑给你听的。
我就是故意要笑给你听的。
王大连把表情收拢来,静静地看向面前笑容灿烂的汤粉,汤粉依然微笑着和他对视着,精致的眉毛,眼睛,鲜艳的嘴唇,都用一种类似孔雀般又骄傲又美丽的姿势,传递着“怎么样”的信息。
王大连慢慢咧开嘴角,露出好看的牙齿,白得像一排陶瓷,冲着汤粉目不转睛地笑。
汤粉反倒被他笑得有点头皮发麻,丢下一句“神经病”走回自己的座位。
王大连邪邪地扯着一边的嘴角,看着被自己惹毛的汤粉,正想再烧把火浇点油,回过头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
抱着一叠收好的作业本,整齐系在领口的黑色领带,干净的白衬衣,直直的头发整洁地排成柔软的刘海。
“你班长啊?”
王大连对面前一表人才的男生下了这样的定义。
没有得到回答!
茂河把重重的作业本换到另外一只手,说,“你找欧阳燕干嘛?”
王大连耸耸肩膀,也没有回答,露出牙齿笑了笑,转身走了。
走了两步他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对茂河说:“你问这个,干嘛?”
欧阳燕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上午最后一节课。
欧阳燕费力地把自行车停进满满当当几乎要扑出来的车棚,咔塔一声,锁住。
往教室赶。
所有的学生都在上课,只有从教室里零星飘出来的老师讲解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校园里。
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在寂静的校园,连树叶晃动,都能听到清晰的回声。
整个校园像是一座废弃的白色医院。
欧阳燕走到教室门口,喊了报告。
老师转过脸来,从欧阳燕背着的书包领悟到原来这不是“这节课迟到的学生”而是“今天旷课一上午”的学生。
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停下来讲了几句,才让欧阳燕进来上课。
欧阳燕走到座位上,刚想从肩膀上取下书包的双手停在一半,目光牢牢地钉在课桌上没办法移开。
过了一会儿,欧阳燕猛地转过身来,对汤粉吼:“汤粉,你看到是谁把我桌子搞成这样?”
而茂河系统经过了千百次锤炼,已经懂得欧阳燕是茂河的半个心脏,是茂河生命里不可或缺!
所以系统替欧阳燕篡改了一下语气,换成低语说,汤粉哦,你知道是谁把桌子打扮的如此多娇呀?
且替欧阳燕换了一副表情,和颜悦色,喜气洋洋。
就像是看大戏,中奖百万般喜庆。
那表情貌似在说,说了有奖励,奖金五十万。
所有人包括老师在内都被欧阳燕的系统声音给惊呆了,这女生平日里都很冰冷,这桌子都如此了,还这么如沐春风?
大家都吓了一跳,是不是欧阳燕给气出了毛病?
发高烧?
不然,突然温柔?
在最初几秒的错愕过去之后,老师也和颜悦色,“欧阳燕你先坐下!先好好听课,桌子如此多娇这事,下课了大家一起处理,我们班藏龙卧虎,肯定会有办法!”
汤粉慌忙地站起来,支吾着解释:“对不起,老师,是我的错,我以为今天欧阳燕不来上课,就临时把我被别人弄脏的桌子和她换了一下。”
然后回过头,对欧阳燕弯腰点了点头表示抱歉,“我现在就和你换回来。”
汤粉把弄脏的桌子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准备坐下,然后突然恍然大悟般地抬起头:“咦?你怎么会问我?”
坐下来的欧阳燕突然僵直了后背。
没办法转头。
或者说不用转头,都可以想象得出那样一张充满了纯真疑惑的面容。
也可以想象,这样的一张面容,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哦……”,“啊?”,“恩……”的各种情绪的单音节词里,是怎么样慢慢地变成一张得意而骄傲的脸,像一面胜利的旗帜一样,在某个制高点上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茂河低着头,心想系统真棒,还知道替欧阳燕篡改语气和词语,连神态都能篡改。
不然,老师不会这么轻松愉悦。
对付汤粉,必须依靠系统!
人力根本不是汤粉的对手。
窗外是春寒料峭的天空。
呼啸的风声,隔着玻璃,清晰地刮过耳边。
“红烧鸡腿!师傅多加一个啊,您长得像一样前戏,明星脸哦!超帅!”
“最爱吃师傅做的菜。”
“肥肉都能做的如此好吃!好难得啊。”
食堂窗口前的队伍排到了门口,每天中午都是这样。
动作慢一点的学生,只能选择一些剩下的很难吃的菜色。
茂河和欧阳燕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茂河探出身子望了望前面依然很长的队伍,微微叹了口气。
倒是欧阳燕,无所谓地站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隔着一行差不多的位置,站着汤粉。
最后一节课出现了波折,老师也只能以拖堂来弥补。
导致出现在这样集体排在队伍很后面的情况,是理所当然。
不过几分钟后,汤粉就扬着灿烂的笑容,把饭盒递给了队伍非常前面的男生。
不知道是哪个班级的,笑嘻嘻地接了过去,并且详细地询问了需要什么菜色。
欧阳燕别过脸来,正好对上茂河看过来的目光。
食堂墙上的大挂钟指向一点。
人群渐渐稀少了。
窗口里的师傅收拾着被掏空的巨大铝盆,咣当咣当的声音有点寂寥地回荡在食堂巨大的空间里。
“对了,早上王大连来找过你。”
“谁?”
“王大雪的弟弟,你那天掉进池里不是和他一起么?”
“哦。”想起来了是谁,“他找我干嘛?”
“我问了,他没说。”
“哦。”欧阳燕一边答应着,一边从饭盒里迅速夹着菜,大口大口地吃,像极了新晋级的新网红张二宝,吃个盒饭也能吃出美食大餐的意境。
“要吃牛肉么,”茂河把自己的饭盒朝欧阳燕推了推,“我从家里带的。”
“嗯,吃。”
欧阳燕点头,然后刚要说什么,就朝旁边弯下腰去。
过了一会儿抬起身来,扯过一叠厚厚的纸巾捂到嘴上。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茂河压低声音,有点恼火地问道。
心想食欲这么好,却被医生告知胃粘膜有问题?
真怀疑昨晚是做噩梦了!
“你别管了,”欧阳燕把饭盒盖上,“我自己买点胃粘膜的中成药吃一吃就好!我们家族都有这毛病……”
“你!”
茂河忍着不想发火,把头转到一边,“你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我告诉你,你别傻啊!你要是打算忍,后果很严重……”
“你别傻了,”欧阳燕挥挥手,不想再和他讨论下去,毕竟不是什么能依靠争论就能解决掉的事情,而且谁知道空气里竖着多少双耳朵,等着捕风捉影。
“你要我忍我也不会忍。”
欧阳燕站起来,拿着饭盒朝食堂背后的水槽走去。
走了两步转过身,笑容带着淡淡地嘲讽,“你那话说的,好像你很有资源似的。”
“是的,我大姨住院的时候,遇到一个好医生,宋大夫,长得像我二表哥,人好医德医风超级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