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FeelinSophie

10、010

　　武小焕在检查武小敞的作业，就如她很多年前从武小敞开始上一年级时她就做的那样。
　　现在他们住在爸爸妈妈留给他们的房子里，偶尔去抚养过他们的亲戚那里吃顿饭。过年，过节，双休日的某一天，武小焕就会拉着武小敞去拜访他们的亲戚。
　　“他们现在是唯一还能让我们和爸爸妈妈产生联系的人，有的联系不光是血脉里的，记忆里的，它还是实在的，可以触摸的，可以感知的。而且他们对我们真的是很好啊。”
　　“我懂，我会对他们好的。”武小敞很认真地点头了点。
　　每个月，除了政府的补贴，他们都会给他们汇一点零用钱，过年的时候还有压岁钱。很多时候，武小焕都不敢想，如果他们的亲戚真的不管他们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不是吗？
　　“小焕，我这里有个小调查。”武小敞拿着他的英文课本坐在武小焕身边。“采访你身边的人，让他完成这个问卷，然后在课堂上做个小的report。”
　　“所以你决定采访我？”武小焕放下武小敞的练习卷，认真地看着他。“那就请你这个小记者开始吧。”
　　“Ok.”武小敞清了清喉咙。“name first.”
　　“The chinese one or the english one？”
　　“Both ok.”
　　“Xiaohuan Wu.”
　　“……”
　　“Re……relationship.”
　　“Sister, elder sister.”
　　“……”
　　“What’s your favorite festival？”
　　“Thanksgiving Day.”
　　“Why？”
　　“Because it always remimd me that how lucky I am, how rich I am for all the things I have in my life. So do you. Xiaochang. You should always remember it too.”
　　“I will. I know what I have in my life.”
　　武小焕幸福地摸了摸武小敞的头。
　　“I love you.”武小敞突然说。
　　“I love you, too.”武小焕笑着回应。“Go on。”
　　武小敞突然合上了课本，把它放在了一边。
　　“What’s worry？”武小焕还没回出来。
　　“我突然想起，这个后天才交，我要先把明天的给完成，你不会后天就没空了吧？”
　　“那好吧。”武小焕靠回桌子，再次拿起武小敞的卷子。“我发现这里有个错误，你先自己看看。”
　　“小焕，我……”武小敞接过卷子。“我们聊聊吧，别老是讲作业什么的。”
　　“好啊。”武小焕侧着头看着武小敞。“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对姐姐说的？”
　　武小敞专注地盯着武小焕看。
　　“怎么了？不好意思说吗？”
　　“我今天收到一封情书。”
　　“真的？可是，这又不是第一次。”武小焕想了想。“难道这一次，不一样？”
　　“以前我还小，不懂事，觉得有女生给你写情书是很得意很骄傲的事情，也很好玩。但是现在，我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想法，我有……这样的事情让我尴尬，我不知道该怎么每天在同一个教室里看到她。”
　　“那么……你有没有和她谈过？告诉她你的想法。”
　　“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我不理睬她，过会儿她就明白了。”
　　“那怎么行，你一定要说清楚的。而且你才高一呢，不可以早恋哦！”武小焕一副长辈模样。
　　“我不会的。”武小敞低着头，看着卷子。“我对这些傻呼呼的小丫头没兴趣。”
　　武小焕用手捂着嘴巴笑了起拉。
　　“我是说认真的。”武小敞有点生气。
　　“好吧好吧，是认真的，我也很认真。”武小焕收住笑容。“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要第一时间和姐姐说哦？我们永远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弟，对不？”
　　“有什么事情小敞会对小焕说，那么小焕也会对小敞说的，是不是？”
　　“那当然。”
　　“好吧。”武小敞也露出的笑容。“对了，你是说这里不对吗？”
　　于是他们的交谈又回到了试卷上。

　　当他们的父母离开他们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说，现在就剩下你们两个人了，你们要相亲相爱，要好好照顾彼此，要爱对方。他们那么做了，确还是错了。我们应该为自己爱上了某个人而受到惩罚吗？
　　或许不是因为爱，是因为爱的行为，只有行为这个东西，让我们受到批判和追捧。

　　彭骁一个人坐在家楼顶的小阳台上，躺在躺椅里看着星空，吸着烟。左边是几盘爷爷喜爱的盆景，右边是自己早上晒出来的衣服，楼下偶尔有自行车骑过的声音。
　　无数个晚上，彭骁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安静地度过，什么也不想，就看着头顶的星星一天天悄悄地移动。他现在已经可以认出很多星座，或许有一天他可以成为一个天文学家，当然，这个理想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他们一定会笑得前仰后翻，像他这样的人还想成“家”，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天方夜谈。所以彭骁没有告诉任何人，除了只在这里呆过一天——其实也只有她一个人外人来过——的火蝶，可是这个人却没有笑话他，不是因为他们坐在同一张躺椅上，不是因为他们吸着同一根香烟，不是因为她根本没有在听彭骁讲话，也不是因为她不屑于他讲得任何内容，她不觉得可笑是因为那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笑的。
　　火蝶看着彭骁，听到他说他将来想做一个天文学家时，就像听到他说我明天早上要喝豆浆一样。
　　“你不认为我是在痴人说梦吗？”
　　“几千年前人们还妄想飞上天呢，现在都上过月球，在太空里散过步了。”火蝶朝着天空慢慢吐出一口长烟。“谁想什么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谁做了什么。”
　　彭骁想对此也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可是火蝶吻了他，结果他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了另一边，这个动作到是被火蝶狠狠嘲笑了一回，不过他很快做出了回击。
　　“谁做了什么？”
　　彭骁一个人对天空自语。
　　“火蝶做了什么，谁又对她做了什么呢？”
　　这时，爷爷走了上来，彭骁赶紧把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
　　“爷爷，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上来？”彭骁站起来迎过去。“明天还要早起，快去休息吧。”
　　爷爷走到盆景边，拎起水壶给它们浇水。
　　“我一会就下去。”
　　“爷爷，你不是说晚上湿气大，不用浇水吗？”
　　“哦，我忘了。”爷爷拍了下自己的头，放下水壶。“看来我是老了。”
　　“要不我陪你下去？”
　　“小骁啊，爷爷有件事情要问你。”
　　“说。”
　　借着楼下昏暗的路灯光，他们看着彼此并不清楚的面部轮廓。
　　“你们班上是不是有个小姑娘失踪了？我前几天就听来我们这里吃饭的人提到过。”
　　彭骁点点头。
　　“那个小姑娘来过我们这里，是不是？”
　　“爷爷你想说什么啊？”
　　“我也年轻过，小子，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这一次，爷爷就想对你说一句话，让她走吧，这个小姑娘你是抓不住的，而且你从来没有抓住过。”
　　“我有！”彭骁差点跳起来。“爷爷我不想和你说这个，你不会明白。”
　　“别的事情，爷爷已经不管你了，也管不住你，只要你键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你就听爷爷这一次，这一句，让她走吧，孩子，由她走吧。”
　　彭骁没有回答，坐回到了躺椅上，闭着眼睛，不动。
　　爷爷无奈地摇着头，转身慢慢离开平台，消失在夜色中。
　　彭骁再次睁开眼睛，看了眼爷爷离开的方向。
　　“我做不到。”

　　其实，她也很害怕，希望有人牢牢抓着她，不要放手，永远不要放手。假装看着我走，但是不要真的放手，因为我还不想走，我想回来，我必须回来的。
　　那种寒冷的感觉再次袭来，穿透她的全身。

　　陈柏同学要去同学家里温习功课，而毕林净月同学要去书店买参考书，所以他们就在校外的地方偷偷见上面了。地点是黑漆漆的电影院，一个角落的位置，冷门的平价电影。
　　毕林净月靠在陈柏的怀里，而陈柏抓着毕林净月的手，他们可以很安静地就这样坐在一起两小时。
　　“明天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图书馆，还能看书做作业，这里黑乎乎的，又不能怎么说话。而且学校现在查得也挺紧的，他们可能会来电影院走走。”
　　“进来这里是要买票的，他们最多在门外走一圈，我们错开时间就行。”陈柏捏起一撮毕林净月的头发玩。“周末我和他们约好了打球，W也会去，要不你也来吧。”
　　“W是陪IV去的，我才不要做灯泡呢。”
　　“我们都在啊，做灯泡也是和你一起做。”
　　“那礼拜天去图书馆？”
　　“好的，我们就可以大白天光明正大地一起玩了。说真的，我们其实可以那样的，像W和IV。”
　　“不，我们不能。”毕林净月抓紧陈柏的手。“不能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是因为父母和老师吗？”
　　“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坐在这里说话了。如果他们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了，那么就是真的了，那么这样，我们就可能会受到伤害，我不想这样。”
　　“我会对你好的，认真地。”陈柏把毕林净月更近地往自己怀里靠了靠。
　　“我也会。”比林净月抬起头对陈柏笑了笑。
　　“怎么了？”
　　“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还没想好。”陈柏看着电影屏幕。“你呢？”
　　“我，我想读中文系，以后去报社或者出版社工作。你已经高三了，从来没有想过吗？”
　　“我会去好好想想地。”
　　陷入沉默。电影里人物的对话，吃东西的声音。
　　“陈柏？你想过火蝶会在哪里吗？她失踪两三个星期了吧。”毕林净月打破沉默。
　　“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她在哪里，还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过？”毕林净月动了动靠在陈柏怀里的头。“你过去和严睿冰好过，那你和火蝶也应该是比熟悉的，对不对？她们两个就是好的对彼此没有秘密的那一种。而我只是和火蝶有过两三天的相处，她不像人们说的那样，不完全像，她比很多别的女生都真实。”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我和严睿冰是高一时候的事情，而且我们交往并不是因为我们喜欢对方，当然我们不讨厌对方，但是那不一样，我们好是因为……因为大家都觉得我们在一起挺配的。至于火蝶，我不太了解她，真的很不了解，她……有时候她就喝得酩酊大醉，往每个人身上靠，还大笑，说一声很露骨的话，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她那样的女孩子，她还是高中生呢。”陈柏说话时一直看着屏幕。
　　“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离开了他们，而爸爸又因为生意常常到处跑，我觉得她缺少爱和安全感。”
　　“别再困扰自己了，小月，这些问题不用我们去解决。”
　　“我只是为她担心，毕竟，我们同学两年多了，没有一个人应该失踪的。”
　　“那你想怎么样呢？”陈柏低头看了眼毕林净月，她看上有点忧伤。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为她祈祷。”
　　陈柏没有说话，偷偷笑了。
　　他一直不知道，他得到了一块属于他的宝物。

　　火蝶从来不怀疑陈柏会不喜欢她这样的女生。人其实就是很奇怪的，他可以不喜欢你，但不一定会拒绝你，因为喜欢是会受伤害地，因为一旦确立关系就是真的，因为是真的的时候就会有伤害了。
　　有那么一刻，当寒冷微微减弱时，火蝶意识到自己喜欢过陈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