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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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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熬到我出洞的日子,我被上司告诫,因我已用掉三次还原本尊的机会,恐遇到特殊公务有所不便,是以今后不得晋级阶升,且除非鄙人职务解除,否则这套制服永远不能再脱下来。至于我再犯规又如何呢?很简单,制服就不用再穿上了。上司说的,我一一答应,同时小小遗憾,除非我魂魄消散,否则庄严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
去见庄严,他很糟糕,眉宇间黒\气隐现,这是险象。他若一直执着下去,这股黑色会弥漫到整个面目,届时,眼珠暗红,他由鬼变魔,那他永无重新做人的机会,阎君会毁了他的。
我唤庄严,“喂,老子回来了。”照旧刻薄他的校服穿在身上臃肿难看。问题是,我怎么想哭呢?他对我的出现不表示欣喜,对我消失的三个月无任何失落感,对我被禁闭的遭遇没有安慰。好吧好吧,一切烦恼是我自寻,我得心甘。
庄严神情冷淡的坐着撕画纸玩,他把自己所有的画作都撕碎了。“我爸和如月要结婚了。”他说。
我不理他,自己找一罐啤酒喝。庄严接着说,“我无意中闯进如月的梦里,求她跟我走,她不肯,她要我爸,即使,我可以为她死。”
我气愤,很气愤。满饮一灌,仍冲不淡一腔憋闷。冲动下抓起一把剪刀,揪住庄严的黒\条纹校服,毫无章法,一剪刀一剪刀的剪下去,边剪边骂,
“你知道不知道你很讨厌?讨厌到让人忍无可忍,谁象你这样一天到晚穿件这么丑的校服,你不是贵族学校的吗?校服不会去韩国订啊。拜托你好歹把自己弄的精神点不行吗?头发也不打理,披头散发装个样子给谁看?你可以为姜如月死,可人家姜如月根本不需要你为她死啊,你爱她就光明正大和你爸竞争啊,你想让姜如月陪着你就活着纠缠到底啊,你什么都没做过,又装出副你最委屈最无辜的表情,你最坏最贪心的了,又不懂付出努力,又什么都想要,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便宜都给你?-----”
庄严眼波冰冷,他在生气,我不管,捞起啤酒一饮而尽,然后粗鲁的把庄严拎起来,他迟钝,任我折腾。我剪他的领带,继续骂,“你信不信,我会把你这只鬼剪的魂魄不全,烟消云散。好奇怪,既然你觉得人只是会移动的肉块,为什么你又会期望人类会对一个死掉的你刻骨铭心?”
“住口。”庄严大吼。
我偏不住口,校服领带被我剪的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我恨恨的抓起一把来对他丢过去,叫,“你什么时候对人性这么有信心了?为什么你天真的以为你的死亡可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留在身边?”
“住口,不许再说。”
我不要住口,“醒醒吧庄严,你已沦落为鬼,就象地洞里的老鼠,只能在夜晚出没,这样的你,能留住什么?能拥有什么?------”我哭了,心力交瘁的我撑不下去了,我忘了鬼差的规矩,忘了我刚刚从忘忧洞力放出来,忘了自己需要为一次任性付出何等代价。我只管一把把抓地上的布片往庄严身上丢,老天知道,我最讨厌歇斯底里的失控行为,可我现在象个疯子。
“闭上你的嘴,停止!!”庄严发怒,阎王作证,他从来没那么大声说话过。
我更气,鬼哭鬼嚎, “为什么你要寻死?不管人如何卑贱可怜可恶丑陋,都向往光明,任何人的的痛苦不比你少,但别人尚能挣扎活着,你却罪恶的选择从楼上跳下来?你知道不知道?有人很想活下去都没机会?你知道不知道?有人患了脑癌,为了可以活着每天见到她喜欢的人在门前经过,要冒险接受成功率只有30%的手术------”
我的面罩制服开始寸寸断裂跌落于地,我一无所觉。庄严好象被吓到,他看我的神情象是唐僧看到白骨精。痛快,原来他也有别的表情?不再木然空洞。而我泪流满面,长见识,鬼也会哭?我兀自委屈哀怨,一径哭诉,“你有癌症吗?你残废吗?你家有钱有势,不少你吃喝,你不必为学费挣扎,为生活奔波,失恋了不起啊,你凭什么要死要活的?你哪有这个资格?你还敢说别人是会移动的肉块,你才是行尸走肉------
好奇怪,为什么我飘飘的,象要散开一样?我终于住口,望向庄严,他声音颤抖,小心翼翼,“你是谁?”
怎么了?我不是牛头吗?我终于发现散碎在地面的袍具,袍子上属于我的宝石闪着光冉冉升起,象一小点星星,在我眼前依依不舍的定了定,又从窗口飞出去。我的理智瞬间回来,惨~~,这下子全完了,我到底还是坏了规矩!罢罢罢,以后,我不用再提心吊胆害怕犯规,因为,规矩对我来说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
庄严瞪大眼睛,“天啊,你的腿----”
是的,我的腿在慢慢消失,我想,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庄严,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庄严满面惊慌,“牛头,牛头,你怎么了?为什么你象要散开似的?“
我也觉得自己好象要消失了,我的周身弥漫一层烟雾,我很晕眩,挣扎着喊,“庄严,去投胎,忘掉过去,忘掉阴间,重新生活----”
庄严澄清的眼睛里,我看到散成一团蓝烟的自己。
最终,我只剩缕消失灵力,虚幻飘忽的魂魄,凝跪在阎君的法座下。古香古色的紫檀桌后面,坐着穿一袭黑色唐装的阎君,他看起来不年轻,但也不显老,有双安静如忘川水的眼睛,但是比忘川更深黝。他状态轻松,却绝不懒散,闲闲的审问我。
“谌蓝,你说,其实你没喝忘川水,你怎么做到的?”
“当时,陪谌蓝去取水喝的差官在聊天,我趁其不查,把水吐掉了。”
“为什么不肯失去记忆呢?你已经死了,过去的一切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为什么不选择去投胎,而要作鬼差呢?”
“因为我不舍得忘掉一个人,想再看看他,后来见到了,又想照顾他。”
“明白,”阎君缓缓点头,“痴心所累。不过,无论怎样,你都犯了阴间大忌,我不能饶你。”
“谌蓝知道。最后,谌蓝厚颜,有一事相求。”
“一事相求?”阎君笑,气度雍容,“你屡次犯错,还敢一事相求?”
我默然,这的确是个过分的要求,却听阎君允诺,“好,你说。”
“请准许庄严投胎,给他个机会,重见阳光,再世为人。”
阎君沉吟,“庄家为了这个儿子,请过不少高僧为他念佛超度,积福去孽,他应当可以早日投胎,不然,以他执念深重的程度,他早毁了。好,准你。”
我喜极,再叩首。听阎君问,“现在,请你自己选择,金,木,水,火,土。”
我选,“石。”
庄严,请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