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时代》不堪行

3、第 3 章

　　他能感觉出云的不自在，可是他还想和云再多待一会，不然这个人就会躲到他不知道的地方。
　　他可以找到各种不重样的理由，以达到不分开的目的，可他们的距离却并不会真正的拉近。于是，他只自私一点点，只要再久一点就好，只久到他能为云挑一束花就好。
　　可是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走进花店的那一瞬，就好似看见了什么豺狼虎豹逃之夭夭了。

　　而他被拦了下来。一只小猫咬住了他的裤脚，扯着他往里走。
　　他能明显感受到这只小猫的活力，绝不是那种人造的机器宠物，所以他不敢动作过大，迈着碎步跟着小猫走到店主面前。
　　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人类来经营店铺了，所有的东西只要你想，机器人就会提供配送服务，人类已经不需要为生计所奔波，机器化生产代替了人工，除了一些特殊的岗位和联盟人员需要考核，剩下所有的人只要不违背人类至上原则，做什么都行。

　　这一原则针对的是人类整个种族的存亡，而非个人。对于机器造物，要遵守人类生存至上原则，严格执行脑细胞清换手术，具体细则遵循人类生存保护法，简而言之，尽力评定、关怀、安抚人类心理状态，重点保护人类生命安全，必要时可为了后者而忽视前者。对于人类，人类至上原则就简单多了，只要不杀人做什么都行。
　　尽管金钱早已失去了作用，人们已经可以不劳而获还心想事成了，可时间变得缓慢而又无限，所以很多人会找些事情来消磨时间。
　　这家花店就是由此而来，不为盈利，只是消遣。

　　小猫见目的达到，就轻松跃上了桌面，玩弄着自己的毛线球。
　　桌子上摆了许多相框，人们面带笑容三五成群地勾肩搭背，时间就这样被相机定格在照片中。他没看到店主人，只好无聊地一张张扫去。
　　直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欢迎光临，有什么需要吗？”陈小姐捧着一大束的花从里间走了出来，有些迟疑地观察着路先生的表情。
　　“先生，你没事吧？”

　　他在看清照片的一瞬就潸然泪下，他就知道，他们不是朋友。

　　路先生离开家的时候就感到后悔，他应该回答那个问题的，可他又知道没有人可以在记忆清除手术后还能有残存的记忆，如果他许下了承诺，可最后云还是只能看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他该怎么办？
　　他也许会用冷漠的眼神看着云，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推脱说以后只当普通朋友就好，然后慢慢不相往来。
　　又或者更糟糕，云会在他回来前就消失，独守着他们相爱的回忆，直到云也做了手术，他们就会彻底回归到相交前的原点，仿佛从未出现在对方的生命里。

　　他慌张折返，想要给出一个迟来的答案，但云已经离开了，带走了所有自己的痕迹。
　　说不定云只是不想面对之后可能会出现的局面，对一个全新的爱人剖析心路历程，证明相爱的关系，确实不如一走了之的短痛更容易接受。但他还是相信云不会就此离开他，说不定云是想以一种更为和缓的方式接近他。
　　太多种可能了，无数场景在他脑中闪现，没有一种是他所期待的可以不伤害到云的结局。
　　他私心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个机会，一张照片。

　　“伙计，没有人会不喜欢你，陈小姐做完手术后也会继续很喜欢你，但我就不一样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云就不会那么喜欢我了，你帮帮我，陈小姐不会记得我们，但你会，拜托你了。”

　　小猫抛弃了毛线，对着陈小姐露出肚皮，陈小姐见状生疏地抚摸起了它，没有人会不喜欢它。
　　“先生，你真的没事吗？”
　　陈小姐手上的动作没停，有些漠然，人类已经不怎么会对同类释放善意了，如果这个奇怪的男人不是在她的花店里哭的话，她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路先生哽咽着说：“我想要一束花，就像照片里那样的。”

　　陈小姐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照片里一个男人捧着一束玫瑰正向另一个男人单膝下跪，好像是在求婚。
　　“那我现在就给你包花。”
　　真稀奇，她怎么会摆上这张照片，现在的求婚不过就是打好保质期的酸奶，一时之欢，手术过后再相爱也得桥归桥路归路，最多因缘巧合能多个几轮，总归是不会真的相守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