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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北冥鱼一双眼睛瞅着两人,两条须子在嘴角一抖一抖,硕大一个鱼头配上人身,又着了衣裳,实在让人皱眉。
      “你怎么来了?”赵棠挡住柳沛。
      “别着急啊小师兄,是师父让我来的。”北冥鱼翻着手中阳卷:“你寿命尽了,又迟迟不见下来,师父就派我来看看。”
      “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赵棠说道:“不用你管。”
      池水晃了晃,北冥鱼只是摇晃着尾巴,这差事是他求来的,可他知道这事成不了,他不过是想两方讨好。
      “自然不用我管。”北冥鱼这话是对柳沛说的:“可菩萨要师兄下去,我就来知会一声,免得到时候双方难堪。”
      他说完这话,摇了摇身子沉入水底不见踪迹,柳沛暗骂这鱼晦气,就该一锅煮了,可他转瞬又想到地藏王,他忘了当日赵棠伤的重,便是自己不抽魂魄,赵棠也活不长,阳卷上的寿命该尽了,地藏王等不到人,派人来查也是应当。
      可是……,他握紧赵棠的手,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南行止又开始咳嗽了,今日他又没去晨请,诸多皇子唯有他可以不去晨请昏定,说是厚待,但不少臣子参他不尊礼数。
      “他来了没有?”南行止将染血的帕子丢了下去,立刻有人收了去,侍从摇了摇头。
      赵棠今日没来,那就是明日?他惊觉自己已经记不住时辰了。
      “去长公主府。”他来了火气,不讲理的吩咐下人:“说我要死了,让他来看我,快去!”
      下人自然不敢反驳,也不敢如此说,匆匆领命而去却正撞上赵棠。
      大白天的,赵棠却撑着一把伞,站在太阳底下也是森然鬼气。
      和里面那位到真像一对,侍从想了这一句,忙把人往里面请。
      南行止见了他,火气消了一半。
      “撑伞作甚?”他让人去请葛清声:“让他来弹琴,再不听就听不着了。”
      他留着葛清声,不过是取乐。
      赵棠不喜这些,更不喜每次葛清声来都是良家少年被逼上青楼的模样,让他不忍看。
      “不必了。”赵棠拦住人:“我不喜欢听琴。”
      他伸手之时,袖口短了一寸,露出尸斑。
      “这是什么东西?”
      “尸斑。”赵棠说了这话,坐到他面前:“我早就死了。”
      南行止突然有些烦躁:“那条蛇就不能替你压一压?”
      “压一压?”赵棠看着手腕上的尸斑:“殿下看不惯这斑,无妨,等你死了也是要长的,更何况我觉得这斑比一身伤疤顺眼多了。”
      南行止知他生气,自知理亏,便让人把封好的东西拿过来。
      那是个金货,先用金子打了个石榴壳子,中间却空着,另填了无数红宝石充作石榴子,果然是皇家手笔,吃的瓜果都比别人新奇。
      “我父皇的妃子有孕。”南行止说道:“赐我们一人一个金石榴,让我们开枝散叶。”
      “那个妃子?”
      “惠妃。”
      南行止看着赵棠又解释了一句:“她未入宫前姓涂,名月盛,于我有一面之缘。”
      宫中人皆知涂月盛这一胎来的蹊跷,宫中多年无子嗣,怎她一来,金凤凰就叫了。
      可谁也不敢多说,老皇帝更是高兴,直接越级封妃,吃了好多清流奏折都不反悔,气得那些老臣差点死谏。
      涂月盛也极不自在,不自在之处在于她厌恶这腹中生灵,入宫非她所愿,承宠非她所愿,如今更有这孩子一言不发坐落在她腹中,众人齐声道贺,好似天大的恩赐,以为是喜事。
      她堆着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这来来往往的人,直到躺在床上她才回过神来,恍惚间想到自己腹中有一生灵,且为她血肉所化,将要生骨生皮,十月之后从她腹中而出。
      她不敢再想,从腹中生起一阵寒意,激的她一侧身,吐了出来。
      她一连几日都病恹恹的躺在榻上,补品流水似的送,连皇帝都因她的身孕,一日来几次,只是每次来他看着涂月盛的肚子,涂月盛都会一阵恶心。
      她心里很明白自己不喜欢这孩子,可这话不能说,千万本的道德经书在人头上压着,说了可是万人唾弃的大罪,她的手按紧了肚子,恨不得掐进去,腹中生灵感知恶意,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折腾的她吐得死去活来。
      一旁的宫女轻轻替她拍着背,又喂了水给她漱口。
      “娘娘这一胎动静真大。”那宫女是宫中老人,一言定之:“准是个皇子。”
      涂月盛抖了抖,让人扶她进去,院中花已落,听人说七殿下又来这后宫,说是想看看这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许是知道南行止命不久矣,皇上对他分外宽容,竟真许他进来。
      涂月盛掌心微微出汗,她一瞬间想起这腹中生灵,又羞又愧,仿佛被人看破心事,赤条条被人摆上明面。
      南行止不知她心中所想,又说自己带着病不好过了病气过去,便隔了好远,命人将备好的东西送去,无非是一些绫罗绸缎,还有做工精细的衣裳,一半给她,一半给她未出生的孩子。
      涂月盛的指甲陷入掌心,她给自己鼓鼓气:“多谢七殿下盛意,不知七殿下身子可好些了?”
      南行止笑道:“劳烦惠妃娘娘惦记,我这身子倒是还好。”
      赵棠看她眉间暗沉,腹中一团妖气,但确是个人形,越发摸不着头脑,就没看见涂月盛脸上飞红,眼中带怯。
      回去路上,他实在忍不住说道:“你……,你后娘可能怀的不是人。”
      马车里只坐了他两,南行止看他眼中一片化不开的蠢和明晃晃的赤诚。
      “她不算我后娘。”南行止无奈的说,也知道他理不清这些娘娘殿下的称谓,就没深究:“那她怀的是什么?”
      “没看清楚。”赵棠说道:“但肯定不是人,皇家还能出妖怪?”
      皇家为一国气之中,诛邪莫进。
      南行止叹了口气:“不管是什么,都不是我父皇的种,他前几年落马伤了根本,不会再有子嗣的。”
      “那……。”赵棠很吃惊。
      南行止让他别瞎想:“这事没人敢告诉我父皇,就都瞒着。”
      赵棠突然觉得那怀孕的女子有些可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笑脸看她万劫不复。
      “要不然。”赵棠说道:“你让砚生微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砚生微却没心思去管这些,景寺不死,他心中似横着一根芥草,无足轻重却始终让人难舒眉,他明白自己是必杀她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宗门洗耻,可南识锦将景寺藏得极好,他竟是找不到。
      他听南行止说宫中女子怀了异胎,只以为是什么宫中禁闻,却灵光一现:“何人怀胎?”
      “惠妃。”南行止靠在椅子上,突然笑了:“真有人敢说出来,还是当着我的面说。”
      “宫中王气正浓,不会有妖邪。”砚生微放下一瓶丹药:“替我找到景寺。”
      “你不如先杀了柳沛。”南行止没接那瓶丹药:“我可没几日可活了,那条蛇还活得好好的。”
      “蛇妖不是寻常妖物,我二人若在京城斗法恐伤无辜。”砚生微说道:“得把他引出城。”
      “那你想怎么引?”
      砚生微只是看着他。
      “不许动赵棠。”南行止收了笑。
      “非人非鬼亦非妖。”砚生微虽不满南行止所为,却说了句公道话:“这皆拜你所赐,若不赶快送入轮回,他只能徘徊世间做个孤魂野鬼。”
      “那也不准你动他!”南行止是真生气了,急促的咳嗽,唇边又殷红一片:“我会把那女人给你抓来。”
      景寺在这府中已住不下去了,本就是异世魂魄,多次轮回,魂魄早已千疮百孔,若非如此,她一个修仙之人,如何应了短命的天数,她原先懊恼过也恨过,只是如今,她有一种大局已定的安宁。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天边的云卷着边堆着浪,太阳坠下金光 ,风轻轻吹过,池中荷花已败,荷叶有气无力的支着身子,有些乌黑的莲蓬点缀其间,它们太久没有采撷,被日光晒成这副模样。
      景寺采了一些莲蓬,干枯的插在瓶中,别有一番意境,她突然像吃莲子羹了,就坐着慢慢剥着莲子,她的命不长,但好在没有必须去做的事了,自能静下心来,一颗颗剥,盛在盘中。
      赵棠来找她的时候,盘中已放了一层白莲子。
      “吃吗?”景寺抓了一把给他。
      赵棠摇了摇头,给她一片黑鳞:“柳沛给的。”
      景寺把黑鳞放在手心,看了又看:“怎么?我在公主府也有危险,还劳烦汲川真君赠鳞片相护。”
      “什么汲川?”赵棠不满道:“是柳沛。”
      赵棠的尸斑长到脸上了,脸上的妖纹倒是不惹眼了,景寺不觉得他模样吓人,只是觉得可怜,堂堂佛前灵灯,如今不人不鬼,轮回之时,她见过赵棠,只是她一门心思扑在砚生微身上,一叶障目不见其他,现在仔细想想,数次轮回众人皆得圆满,唯她和他不得善终,她是逆天而行,那他又是因为什么?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景寺问他,一早就瞧见他攥着拳头。
      赵棠见她说,笑嘻嘻的打开,竟是一把钥匙。
      “这是我和柳沛房子的钥匙。”这钥匙是他偷偷配好的:“得这些事都完了,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景寺的嗓子有些干,她轻轻说道:“他想成仙。”
      “他成了仙,地府就不会找他麻烦了,我们才能在一起啊。”
      她承认柳沛确实是个称职的神仙,无论那一世都是如此,只是她和赵棠甚至砚生微都不过是他仙途中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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