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境与羊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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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孩童的清脆笑声在空间里回荡。
“起飞喽!哈哈哈哈...”被男人高高举起的小孩兴奋地笑着,鎏金色的眼眸如同藏了被揉碎的阳光,嘴角扬起天真无邪的弧度,是看一眼就会心软的程度。
砰——哗啦——
尖锐刺耳的声音炸响,有什么玻璃制品跌落在地,盛着的液体泼撒出来,带有腐蚀性的气体在空间弥漫。
刚刚还笑得灿烂的孩童沉默着抱膝蜷缩在墙角,稍长的刘海挡住了眸间的,孤僻阴暗的样子很难让人将他同刚刚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孩联系起来。整个房间空旷而寂静,墙壁被粉刷成惨淡的白色,光线很暗,隐约能看见高大的书柜和药柜,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书籍和药瓶都透着一股肃静。
这个味道...是硫酸吧。
他这样想着,悄悄抬头望去,制造出这一片混乱的那个男人半只手臂被飞溅的浓硫酸腐蚀,可他却感觉不到疼似的,扭曲而又癫狂地笑着。
“哈哈哈哈哈,成了,终于成功了...”男人喃喃道。
他看向正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孩童,一步一步地走去。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小孩已经能感觉到男人炙热粗重的鼻息喷洒在自己脆弱的脖颈上传来的灼热,他惊悸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与自己九分相似的金瞳......
呼—”森野猛然起身,眼前不再是冰冷惨白的实验室,而是一间逼仄的棚屋,身旁四仰八叉的躺着几个睡得正香的孩童,和他一样,都是「羊」的成员,晨风从铁皮间穿过,拂过冷汗涔涔的后背,带来些微凉意,冲淡了鼻尖萦绕着的硫酸的味道。
怎么最近老是梦到以前的事...
森野揉揉太阳穴,从低矮的,勉强能称之为门框的东西间钻了出去,只见远处晨光熹微,太阳还未升起。
这里是横滨,镭钵街。
不远处天色微茫,澄澈纯明得一如水洗,像是三滴蓝墨水滴进了一小杯水里般的颜色引人遐思，不过森野并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幅美景，他望向高低杂乱的违章建筑顶部，那里伫立着一个属于少年的背影,半长的赭色头发在风中微动,他就是「羊」的首领，羊之王中原中也。
森野翻了上去,立在中也身侧。
“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起这么早呢。”森野道。
中也望着远方的海潮起潮涌,答道:“怎么,你也有事睡不着?”
“也有事?我不过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罢了,你呢？”
“我只是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而已，关于「羊」的,关于我的。”仿佛是为了赶走那个念头,中也摇了摇脑袋,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昨天说有事要告诉我,是什么事?”
“这个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森野微微偏过头来,用鞋底碾过一个碎石子,“就,我打算退出「羊」。”
“这个时候退出?为什么？”中也有些诧异,要知道,「羊」现在可是在镭钵街风头正盛呢,好些想加入「羊」的小孩都被白濑他们拒绝了。
森野踢开了脚边的小石子,微微皱着眉答道,“有好多原因吧,比如受不了这儿的条件什么的。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果然还是看不惯白濑,认同不了「羊」的理念吧。”
“比如干什么都要先开个什么会，美名其曰少数服从多数，不还是听白濑一个人的，昨天也是，擅自跑去偷东西，差点就回不来了。”仿佛为了让中也信服，森野接着碎碎念叨。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中也其实大半也猜到了原因。
“之前不是有个保镖任务嘛,委托人好像看上我的异能,他回到组织后决定把我挖过去,开的条件还不错,我打算去看一看。”
“这样吗...那白濑,柚杏那边我来说吧。”
“麻烦你了。”森野摘下腕上象征小羊身份的手环,断然转身,从建筑物顶部翻身跳了下去。
一句“再见了,中也。”消散在空气中。
中也咽下了喉间那句“我们还会在见吗?”,算了,如果是森野的话,就算是离开「羊」，也一定能拥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吧。
————
森野其实是被中也捡到「羊」里的。
那年森野也才11岁,好不容易挣脱了层层封锁从货轮上逃了下来,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再加之眼前的一切都陌生得可怕,从未接触的微咸的海风夹杂着海鲜的腥臭溢满鼻腔,还有嘈杂的人声,冷漠的打量的视线,目之所及的一切让他心里的不安急剧膨胀,心脏在胸腔里卖力地搏动,最后的力量支使他张皇无措地顺着码头一路奔走,刚刚有点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开,密密匝匝的痛楚遍布全身上下,在跌跌撞撞地冲进一个死胡同后,森野体力告匿,几乎是昏死过去。
好冷,这是他再次醒来的第一感受。衣服沾了水,紧紧的贴在身上,冰冷又黏腻,他是被淅淅沥沥的细雨唤醒的,雨珠落在身旁坑坑洼洼的地板上,聚成一个个小水坑,天空阴蒙蒙地低垂着,如同灰色的幕布沉默地笼罩大地,潮湿的空气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扑鼻的垃圾的臭味。
这是哪…?森野茫然四顾,轻轻抬手覆在额头上,不出所料,是异于平常的温度,大概是低烧。大脑混沌不清,连好好判断一下形势都做不到,试图发动异能,晶蓝色的羽状物在手边飘浮,没几秒钟便咔地碎成无数片,消散在空中。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强撑着出了小巷,沿着泥泞的小路——如果那能被称之为路的话——漫无目的地走着。
不到五分钟,他便开始因当初轻率地做出的决定而后悔了。
森野看着面前几个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打扮的流里流气的人,默默地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盘算以自己这个身体状况胜算能有几成。
答案是零,几乎是被单方面碾压的森野麻木地想。他抬手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迹,望着慢慢逼近的几个黑影,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而是“轰——”的一声巨响突然炸起,森野吓了一跳,下意识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穿着连帽衫和机车夹克,双手插兜,赭色的短发在风中飘摇,在这阴蒙蒙
的雨天就如同熊熊的火焰般耀眼。
森野听见他嘲笑到“哈,真是太可悲了,你们这些家伙终于沦落到欺负小孩的地步了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少年的锐气。
他看了过来,钴蓝色的眼眸与眉宇间是掩不住的肆意张扬,“喂,你没事吧？”,少年道。
“应该...嘶,”森野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却牵扯到了伤口,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少年见状赶紧搭了把手,森野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把剩下的话说完,“死不了。”
他是没有痛觉吗?少年都惊到了,不仔细看还不知道,这个家伙身上的伤居然这么严重,密密麻麻地遍及全身,渗出的血迹染红了绷带,还有一些严重的都沾到了衣服上,整个人就像一个残破的布娃娃……真的是,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在镭钵街活下来的啊。少年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担忧。
于是少年向森野伸出了手,“我说,跟我一起去「羊」里吧。”
“啊,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中也,中原中也。”
森野沉默了挺久,不过不是在犹豫,这种好事还犹豫什么。只是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中也身后是阴雨过后澄澈的湛蓝的天,阳光像是被雨水稀释了,淡淡地聚焦到他身上,晕染出浅浅的光辉,钴蓝的眸子璀璨如宝石,真的,很像神明。即使这个神明脚下还踏着支离破碎的尸体。
良久,他笑着搭上了中也的手,“好啊。”
不过森野并不知道从中也这个视角看过去,则是一个脆弱的,受尽凌辱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藏匿在阴影中,警惕着,不信任着,但同时也在等待着,等待一个人将他拉到阳光下。
森野就这么被带到「羊」里,成为羊的一员。虽然还是遇到了波折,比如那群小羊虽碍于中也这个首领的面子接纳了他,但全在打赌他这个伤势到底啥时候会死,或是暗地里抱怨他这个拖后腿的浪费他们的口粮和稀缺的药品。
结果他们很快就惊诧地发现这个新来的小羊自愈能力超强,几乎是当晚伤口就都结痂了,不出几天差不多就好了,虽然底子还是差了点,低烧几天都退不下去,脸色差得很。
伤好得差不多了,异能也就可以用了。偶然一次情况危急时,森野当着白濑他们的面发动了异能,晶蓝色的羽状物看起来柔软纤细,似乎不堪一击,实际上坚硬度堪比金刚石,划破空气带起了呼啸的风声,没有丝毫停顿地在敌人身上留下了一个平整的切口。
急匆匆赶回来的中也有幸目睹了这一幕,并神色复杂地看完了全程。
森野你什么时候觉醒的异能?
这成为在场所有人共同的疑惑。
中也事后有问过他,森野面不改色地扯谎,“就那时候突然就觉醒了,当时情况那么紧急,这异能来的真及时,对吧?”
中也虽说有点疑惑,不过本着对同伴的信任还是没有多问。而白濑他们可就不一样了,森野不经意间和他们眼神接触时都会发现他们眼里不加掩饰的不屑与不甘,还有暗处的,恐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不是吗?毕竟森野现在已经不是「羊」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梦境与羊群
